這天在運營部的例行早會結束後,我意外在會議室外看到了林嫣。未防人多眼雜影響不好,他將我拉到角落質問:“韓真真,我已經為那天的事情道歉了,你為什麽還不理我?”


    “沒有,你神經太敏感了,這樣很不好,是早衰現象。”我側過頭,視線落到腳下的大理石地麵。


    林嫣氣勢洶洶的逼問:“那你這兩天為什麽不接我電話,早上還躲我,什麽意思啊你?”


    “你想多了,不接你電話是因為我開了震動,沒注意。早上是電梯太擠,又不趕這兩分鍾。”


    我不接他電話,不回他短信是因為我害怕。害怕再這樣無底線的接近下去會情難自抑,暗戀的話一旦說出來,於我就成了個徹頭徹尾的悲劇。我這人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如果就此一衝動一輕生,給人類文明造成難以磨滅的傷痛,那就罪過大了。


    雖然林嫣滿眼不信,但是也沒什麽立場衝我真的發火,隻能作罷。


    **************


    站在cd專櫃前,郭雲一邊對著鏡子試用新出的睫毛膏,一邊問我:“最近沾什麽晦氣了?”


    “怎麽說?”我挑眉。


    “我看你印堂發黑啊。”郭雲又接過專櫃導購介紹的腮紅,試了些在手上。


    我斜著眼看她,“你什麽時候學會算命了?”


    郭雲嘴角輕揚,示意導購小姐說:“給我試試這個三號色,然後把我剛剛試的睫毛膏給我拿一支。”


    眼看郭雲購買了產品,另一個導購小姐衝我而來,含笑示意:“小姐,有什麽可以幫到你嗎?”


    “不要。”我搖頭,“你們這地方東西太貴,我買不起。”


    導購小姐孜孜不倦的向我推薦,“小姐別這麽說,您可以試試這款香水,專門為您這樣年輕的辦公室白領設計。”


    “我不用香水。”我說。


    “現在的年輕女孩子都用的,您可以從這款淡香水開始嚐試。它的前調是柑橘和薰衣草,中調是……”導購邊說邊搖著手中的香水試圖在我手腕上噴灑。


    “不,我不要,我不好這口。”我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臉戒備,“我愛國貨,我隻用六神牌驅蚊花露水。”


    不愧是國際品牌的導購,對於我這麽極品的言論,唇角那完美的弧度沒有出現一絲鬆懈。淺笑著放下香水,微欠身道:“很抱歉,小姐。打擾你了,那麽,你隨便看看吧,有需要再找我。”


    郭雲買完單回來恰好看到了最後一幕,笑著拍我的肩膀,“神人。”


    “謝謝。”我禮貌頷首,表示接受。


    手挽手逛商店的時候,郭雲還是好奇不已,“親愛的,最近和你那個林同學關係不好嗎?”


    “沒有的事。”


    她撇了撇嘴,戳上我的臉,“少來,看你一副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德行。照我說,你還是乘早告訴他人杜心悠名花有主了,讓他死了那條心,好好看看身邊的風景。”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表示,聽到旁側有人叫她。


    “同事。”郭雲在我耳邊輕聲介紹出聲男子的身份。


    我了然點頭,看著那男人一臉風流的走近我們,“郭雲,這是你朋友,看起來很麵熟啊。”


    “美女你都熟。”郭雲不耐煩的打斷,挽著我往旁側走去。我狐疑的看了看她,“你和他有仇啊?”


    “沒錯。”郭雲憤怒的小宇宙熊熊燃燒起來,“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


    “搶夫還是奪子啊?”


    “殺父。”她恨聲。


    發覺這兩人間暗流洶湧不同以往,我自覺閉嘴。


    **************************


    周末,林嫣約了我去打網球。


    因為華子旬和莫敏都去,沒有推拒的好理由,我隻得跟著去了。莫敏客串教練教我發球,不知是她的水平問題還是我資質有限,連發數球都沒過網。最後一下,我連拍子都扔了出去,正砸上莫敏的眼睛。


    見狀,原本站在對麵場地和林嫣熱身的華子旬急忙翻身躍過球網,趕上來查看莫敏的傷情。


    “我沒事。”莫敏推開他,擺了個ok的手勢。華子旬轉身狠瞪了我一眼。林嫣施施然走過來,用網球拍勾著我的脖子拉過去,“行了,行了,我教你。”


    “握著球拍,一手前一手後。不對,不是這樣。”他親自伸手過來,抓著我的手放到正確的位置,“握緊,手腕放鬆。”


    被他從後繞過來握著雙手,我禁不住手心冒汗。


    “好了,發球看看。”他遞給我一個球。


    “手指用力,手腕放鬆。”他攔住了我預備揮拍的手,一手抓著球,一手拉著我的手腕,向前引導,“這樣動,感覺下。要用身體下肢力量帶動動作,不能用蠻力,不然下個被拍子砸到的就是我。”


    雖然他站在身後全神貫注的教我,但是因為那個近似擁抱的曖昧動作,我頭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下意識的順著他的力量揮拍,綠色的網球被球網阻攔,“嗵”的一聲砸落在腳邊,來回滾動。


    “我不學了。”我鬆開手欲走。


    “等等。”林嫣反手扣住我。爭執之下我手中的網球拍不知怎的砸到了他的俊臉上,林嫣當即蹲了下去,捂住的指縫間隨之溢出了刺目的鮮血。


    “林嫣,你沒事吧!”我嚇住了,看著在地麵逐漸盛開的血花不知所措。


    華子旬本來陪著莫敏坐在場邊,發覺情況不妙抽了條毛巾跑過來,用毛巾捂住了他臉上的傷口。網球打不成了,目的地改成了醫院。


    經過醫生檢查,網球拍在林嫣左眉骨劃了道口子,血流了不少,但是沒什麽大礙。包紮過後,我過意不去的看著他半隻眼。林嫣落寞的望著手背上掛著的點滴歎息,華子旬坐在他左邊跟著搖頭,指著我一字一頓道:“韓真真,你真是大殺器!”


    心懷愧疚之下,我沒開口反駁。


    下午,華子旬和莫敏有事接連走了。我留下陪林嫣掛點滴。輸液室病人不算多,電視裏放著索然無味的電視劇,護士們聚在一起小聲聊天。


    看著林嫣衣襟上幹涸的血澤,心頭泛上了酸澀,我衝動開口:“林嫣……”


    這一次,他沒有就我的稱呼有什麽過激反應,保持著閉目仰躺的動作。


    “杜心悠有男朋友的……”


    你放棄吧!


    這半句話,我遲遲開不了口。


    林嫣一直沒有說話,就在我以為他沒聽到或者是睡著了的時候,他才淡然回道:“杜心悠的男朋友是羅鵬益。”


    “……”雖然他閉著眼看不見,我還是點頭。


    “你早就知道了,為什麽一直不說。”林嫣睜開了眼,並沒有看我,隻是保持著仰望天花板的姿勢。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我說。


    林嫣沒再開口,慢慢闔上了眼睛。從那份幾欲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我知道林嫣不信我。但是看剛剛的情況,林嫣也是早知道此事的,那麽,他何嚐不是在騙我?心下微微抽痛,我扭過頭,望向窗外。


    ******************


    晚上,華子旬來接他回家。我謝絕了順風車,自己往附近的車站走去。


    走到半道,耳邊劃過隆隆雷聲,有雨滴從天而降。剛剛跑進商廈大門,暴雨就轟然而下,巨大的雨聲振聾發聵。蒼茫雨幕下的街景,顯得異樣迷離。


    我站在暖氣充足的商廈中,隔著滿是霧氣的落地玻璃,看著一窗之隔的路人滿身狼狽從眼前匆忙跑過,濺起劈劈啪啪的水花,擊打在玻璃幕牆的外圍,看起來,冰寒徹骨。


    我打車回家的時候,我媽正在做飯,爆炒腰花,紅燒帶魚,番茄雞蛋湯。我爸正在看新聞,撥冗看了我一眼,“怎麽淋成這樣,快去洗個澡。”


    站在溫熱的水柱下,視線被水幕遮蔽,我安慰自己,這不是眼淚。


    洗完澡坐下吃晚飯,安安靜靜吃到一半我媽搶過了我手裏的筷子,滿臉嚴肅,“真真,現在米價貴,咱家米不多了,你別吃了。”


    “哦!”我點頭,準備回屋。


    我爸一臉疑惑的看著我,不忘在身後小聲嘀咕,“她那肚皮是橡皮做的嗎?都吃五碗了,不撐呐?”


    “¥%&&”我媽的回答被我關在了房門外。


    在床上躺了許久,因為胃動力不足,我難受的睡不著,索性爬起來發呆。


    窗外小區路燈隔著厚實的窗簾透進些微光亮,在地上落下一道光柱,望著那道整齊的光柱,我依稀想起彼時的住校時光。六個人的寢室,單薄的窗簾,隔音效果很差的門板。


    水房的嘻嘻哈哈,食堂的又愛又恨。


    我想念當時那個當心空無一物的自己。時光如梭,現在那些無憂無慮的記憶早被封存在了故去的時光之中。


    和林嫣的重逢,似乎是我苦難生活的開始。那些車軲轆一般的思緒在腦中反複滾動。


    林嫣有什麽好?不就長得好了點,稍微有些身家嗎?


    我就這麽膚淺嗎?


    答案是肯定的,沒錯,我就是這麽膚淺。


    我看中了繡花枕頭一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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