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漠覺得自己應該恨老爺子的,可是現在他自己已經做了兩個孩子的父親,同樣的為人父,他的心裏忽然之間明白了一些東西。


    縱然司漠為著那私生子的身份一直以來都恨著老爺子,可是老爺子現在已經老了。滿頭的銀發,當年叱吒商場的富商現在已經日漸衰老,皮膚皺了,腰也不那麽直了。都說老人,小孩,女人是弱勢群體。那麽司漠現在如果繼續記恨這位老人的話,未免也太小氣了。


    不過司漠的心裏並沒有別扭太久,今天是個好日子,他並不想過多的考慮這些鬧心的事情。


    周悠然在喝湯,她要自己來,文姐不讓:“女人坐月子,這裏麵的講究可多了,總之怎麽舒服就怎麽養著,我喂你吧。省得累到胳膊。”


    周悠然還真沒有吃過別人喂的東西,太矯情了,於是執意說:“我還是自己來吧,沒事吧。”


    就在文姐有些為難的時候,司漠開口說話了,他對文姐說:“你先忙別的去,這裏交給我。”


    啊?文姐有些驚訝。司爺幾時做過家務瑣事?不過驚訝歸驚訝,她還是把手裏的湯碗放到一旁,起身走開。借口說回去照看小寒少爺,從病房裏麵走開。


    病房的門合上,房間裏麵很快就剩下司漠和周悠然,對了,還有包在繈褓裏麵的小嬰兒。


    司漠端起湯碗來試了下溫度,對周悠然說:“聽話,快些喝了,不然就要冷了。”


    “冷了嗎?我剛剛喝了一碗,明明很燙的。”周悠然不信。


    “真的快冷了,不信你試試?”司漠一麵說著一麵拿湯勺舀了一勺湯遞到她的嘴邊。她了然一笑,他這是找借口喂她喝湯。


    不知道為什麽,別的人喂她吃東西就是感覺怪怪的,可是此刻他坐在她身旁,身姿清雋,麵含溫柔的微笑,眼睛裏滿是寵溺,,她的心裏感覺甜甜的,喝了他喂得湯水。他和她早已經親密無間,他的手親近的就好像是她自己的手。


    周悠然今天是真的累,喝完了湯感覺腸胃舒服些了,便想要好好睡一覺。司漠幫她在被子下麵躺好,然後替她掖好被角。低聲說:“你睡吧,我就旁邊看著你。”


    孩子落了地,周悠然感覺身體從來都沒有這麽輕鬆過,雖然還有些許的不適,不過過上幾天應該就能好了。她擁著軟軟的被子甜甜地睡了。


    一覺好睡,中間聽到過一些動靜,不過她真的太困,不想去搭理。


    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病房裏麵的燈光明亮,窗子外麵能看到閃爍的霓虹。環視了一遍房間,最後將目光定在那道挺拔俊秀的身影上,從前任何的場合,他的行為都是堪稱完美優雅的,可是現在卻是一副緊張無措的樣子。隻因為懷裏抱著一個小小嬰兒。


    周悠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對司漠說:“你不用緊張成這樣,我看你的胳膊都不會動了,過來,我教你怎麽抱孩子。”


    “你醒了?”司漠抱著孩子走了過來。


    周悠然將孩子抱在懷裏,她聞到孩子的身上有著淡淡的奶香,看來已經吃過奶了。她告訴了司漠抱小孩的竅門,然後又告訴他:“這個孩子的性子好,不然你剛才那麽僵硬的抱法他早就哭了。以前我也不會抱,小寒就總是哭給我看,後來硬是被他磨到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司漠淡淡地說:“是啊,就是因為以前沒有怎麽抱過小寒,所以才想好好的抱一抱這個孩子。”


    提起來小寒,周悠然的心裏就有些難過,是啊,當初小寒跟著自己過得並不好,沒吃過好的,也沒喝過好的,不想這個孩子一落地就有一大堆的醫生護士圍著嗬護。


    她忍不住問司漠:“小寒兩歲了,你打算什麽時候送他走?”


    因為她還在月子裏,司漠不好惹她傷心,便回答說:“快過年了,年後再說吧。”


    是的,快要過年了。這時間過得真快,似乎前一個春節剛剛過去,這很快的又要過春節了。周悠然在醫院裏麵修養了幾天,就準備抱著孩子回家了。


    這天司漠用厚厚的大衣將周悠然裹了,抱著她下樓來,她勾著司漠的脖子調皮地問他:“你說實話,我生完孩子有沒有變醜?”


    “沒醜到哪裏去,還能看吧。”司漠淡淡地答。


    周悠然不滿地捶他:“找打是不是?我哪裏醜了,當了母親的女人最漂亮了,我可是第二次當母親,沒有人比我更好看。”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車子旁,早有保鏢提前拉開了車門,司漠將周悠然放進了車裏,打趣說:“我最漂亮的太太,今天終於可以回家了。”


    是啊,可以回家了,周悠然的心裏甜蜜蜜的,好些天沒有看到小寒的,不知道這小子知道自己多了個弟弟會是怎樣的表情?


    司漠這會兒也上了車,啟動了車子,緩緩離開醫院。耳邊聽到他女人的聲音埋怨說:“這麽厚的大衣,司漠你想熱死我啊,我發現你就是成心不想讓我好過。每天不讓我做這個不讓我做那個,成心的想悶死我……”


    司漠心裏想著最難熬的人是他好吧,他為她著想,不想她在月子裏麵留下什麽病根才禁了她不少的生活習慣的,她一悶得慌了就拿他出氣,不是埋怨他管的多就是求他讓她多玩一會兒pad或者多洗幾次澡。司漠覺得這月子好像是他在坐一樣,每天都費心盯著她,每天說的話都快抵上過去一年說的話了。


    “再忍一忍,出了月子就好了。到時候我一定帶你出國去玩,隨便你怎麽瘋就好。”司漠出言安慰。


    “你才瘋呢。”周悠然沒好氣地說。


    兩人就這樣一路鬥著嘴,回到了別墅區。下車的司漠司漠還要抱她,被周悠然給拒絕了:“我有腿,自己走,不用你抱。”


    “那好,衣服裹好了,進了家門之後再脫。”司漠不放心的叮囑,生怕她一個怕熱直接就把大衣給脫了,冬天裏麵的風吹著可是很冷的。


    “你可真是囉嗦。”周悠然不耐地朝家門走去。走進客廳,看到家裏已經等著兩個月嫂了,雖然麵生,可是看著都挺有親和力的,不用說,一定是司漠精心挑選的。


    小寒本來是在和兩個月嫂一起玩耍的,看到周悠然回來了,頓時小跑著撲到她懷裏,笑嘻嘻地說:“媽咪,我想你。”


    不知不覺的,小寒都已經會說話,而且說得比較順了。一些簡單的句子能流利的說出來。再一次感歎時間真快,小寒都已經兩歲了。周悠然很是開心的把小寒抱了起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乖兒子,媽咪也想你啊。說說看,這幾天乖不乖?”


    不等小寒回答,司漠已經冷著臉開始訓斥小寒了:“快下來!你媽咪現在不能抱你。”


    小寒撅了下嘴,不大情願地從周悠然的懷裏溜下地來。其實這孩子現在已經長得沉了,周悠然也不大抱得動他了。


    回到了自己家裏隻感覺處處都舒服。新添的小寶貝由兩個月嫂照看著,從吃到穿到洗澡,都不用周悠然操心。在家裏做月子的期間,一直陪著周悠然的反倒是小寒這個大兒子。


    也許是覺得以前小寒剛出生的時候沒有享受過現在這樣好的物質基礎,也許是想著小寒再大一些就要被司漠送走學本領了,所以心裏麵想要和這個大兒子多親近親近。讓他離家之後不要忘了還有一份母愛一直都在牽掛著他。


    雖然這一月的時間裏有諸多的禁忌,不過有著兩個月嫂照顧,加上文姐幫忙,周悠然的日子也過得很不錯。司漠不出門忙工作的時候會陪她解悶,逗逗孩子再和她鬥鬥嘴什麽的。司漠出門忙事情的時候,還有小寒,周悠然這一個月裏足不出戶,所以有足夠的時間抱著小寒給他講故事,教他認字。


    吃吃睡睡,說說笑笑的,一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


    原以為會枯燥煩悶到得產後抑鬱症的月子生活,居然過得這般快樂和諧。


    周悠然正式出了月子的時候,正好趕上舊曆年的除夕和春節。雖然在和司漠舉行婚禮之前就給孩子辦滿月酒有些不合適,可是趕上了喜慶的春節,就當做是用新春來慶祝孩子滿月吧。


    不用說,這個春節過得特別的熱鬧。家裏有兩個孩子,大的調皮,小的雖然沒有到上串下跳的年紀,可是一會兒拉了一會兒尿了一會兒要喂奶了,竟是比大的還要磨人。


    除夕的晚上,周悠然猶豫很久終於還是撥通了老媽的電話,今年春節又不能回家,怎麽也得給家裏打個電話。可是電話接通了要怎麽說?萬一老媽問起來今年過年為什麽不回家,自己該怎麽說?工作忙?加班?天曉得她已經多久沒有工作了。


    從前給老媽撒得慌夠多了,似乎自從和司漠在一起之後,就沒有怎麽和老媽說過真話。現在若是再拿著電話對老媽撒謊,周悠然隻覺得那些謊話是再也說不出口了。就算是老媽可以無條件的相信她的話,不拆穿她,可是她也沒辦法再對老媽撒謊了!


    於是拿著手機猶豫了很久。最後考慮到今年是舊曆年中一年的最後一天了,必須要給父母打個電話,終於還是撥通了老媽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老媽那邊似乎很熱鬧,電話裏麵就能聽到起起伏伏的鞭炮聲和熱鬧的說笑聲,老媽在電話裏麵說:“我們正陪你你爺爺奶奶一起吃年夜飯,你二叔他們都在。”


    “是嘛,難怪這麽熱鬧。我記得好久都沒有和爺爺奶奶一起過年了。”周悠然仿佛已經通過電話信號感受到了老媽那邊喜慶的氣氛。想當初老媽和二嬸鬥法,誰都不肯吃半點虧,所以在奉養爺爺奶奶的事情上一直都鬧著矛盾。


    今年能一大家子團聚一堂,也算是新年裏很應景的喜事了。正要多問幾句呢,就聽到老媽說:“好了,你電話打回來我接到就好了。我還忙著做菜,先不聊了。明天初一要走親戚,而且今年把你爺爺奶奶接過來,正月裏所以要接待好多的親戚,你要是沒事就不用給家打電話了。”


    “嗯,好,那媽你先忙。”周悠然掛了電話。雖然有些好奇這一回老媽怎麽不嘮叨了呢,可是仔細一想,老媽作為媳婦要奉養公婆忙得不得了肯定是沒時間嘮叨的。所以也就沒有多想。反正最近自己也不怎麽想給家裏打電話。剛好省了一事。


    想著今年春節有爺爺奶奶在,爸媽的春節應該不會冷清的吧?周悠然忽然就感覺心裏寬敞不少。她在這邊也可以好好地過春節了。


    過了除夕,便是新的一年了。


    年初一的早上,周悠然想給自己的朋友們打個電話拜個年。可是拿起來手機一翻,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自己的朋友圈子居然縮水的這麽厲害。能夠暢快聊天的人,居然就隻剩下一個姚小齡了。其餘的人,包括秦菲,居然都沒有好聊的了,最多也就是發一條拜年的簡訊。


    一陣唏噓之後,還是撥通了姚小齡的電話。


    姚小齡在剛剛過去的那一年裏生意發展的速度非常驚人,出夠了風頭,所以在這個春節裏情緒很好,笑聲朗朗,剛一接通電話就笑著問:“你還記得我啊?我還以為你被你家男人寵得誰都看不上眼了呢。”


    “小妞,說什麽呢,你可真成啊,我一個月不去找你,你也不來電話。”周悠然調侃說,明明知道姚小齡自公司的店麵大規模擴張加盟之後一直忙得不得了,到處出差,年底的時候隻怕是更忙。卻故意這麽說的。


    果然姚小齡抱怨說:“我其實挺想去看看你的。可是我忙啊。我現在忽然有些羨慕那些員工了,當老板真的是累。自從公司的規模擴大之後,我沒有一天不在擔心,感覺自己成了那麽一大群員工的保姆了。給他們發工資,給他們發獎金,還想辦法給他們弄福利。”


    “得了吧,你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大錢都賺到你這個老板的腰包裏了。漏點小錢給員工不為過吧。”周悠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聽佩服那些當老板的人,華國的人本來就心眼多,而老板一個人卻要管理著那麽多人,還要組織著這些人一起把企業做好做大,真真的不容易啊。


    姚小齡大約是覺得和周悠然這個被男人保護得見不到外麵的太陽和雨露的小主婦談論企業管理,有點不太合適,便自動切換了話題,討論說:“悠然,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


    “有事直說唄,和我還繞什麽彎子。”


    姚小齡便直說了:“聽說秦菲快要結婚了,婚期好像定在正月十六。”


    “啊?”周悠然有些驚訝。秦菲?她要結婚了?怎麽從來都沒聽她說起過?仔細一想,也怪不得秦菲,自己還不是好久都沒有和人家聯係了?


    忽然感覺出來什麽不太對,忍不住問姚小齡:“什麽叫好像定在正月十六,你就沒有弄個確切時間,請柬上怎麽寫的?”


    姚小齡回答說:“沒有請柬啊,大家都沒有請柬,我也是一次很偶然的機會聽說的。依我看,秦菲該不會是嫁給了一個醜男人吧,不然怎麽會這麽低調,這可是一輩子一次的婚禮耶!”


    周悠然想了一下,開口說:“改天我會去找她的。怎麽說結婚也是大事,沒道理冷冷清清的辦。”


    “對啊,你和她以前那麽要好,一定要問清楚。最好到時候借這個機會叫上當年的同學們一起聚一聚。”姚小齡說的很是幹脆。


    周悠然不由調笑說:“這次聚會你肯定積極,你成了大老板嘛,同學聚一塊的時候你多威風啊。”


    “故意臊我的是不是?”姚小齡不依了。“我就是再能耐也趕不上你這土豪啊……”


    兩人在電話裏打了一會兒嘴仗,這才掛了電話。


    接下來的幾天,周悠然一麵和司漠一起過著這個美滿熱鬧的春節,一麵托了亮子去查秦菲的下落和她的聯係方式。


    秦菲的下落並不難找,她其實還在瑞市。目前在瑞市的一家外資企業裏麵的上班,聯係方式倒是換過了一次,不過弄到秦菲新的聯係方式並難不倒亮子。幾乎是當天亮子就把秦菲眼前的所有情況以資料的形式交給了周悠然。


    這樣高的效率讓周悠然很是吃驚。就是在亮子提供的資料裏麵,她知道了,秦菲的未婚夫原來是她母親的一個老朋友家的孩子,也是在一家外企裏麵工作,做財務方麵的工作。仔細看起了,這場婚姻也算是門當戶對,皆大歡喜了。


    可是周悠然能猜到,這樣的婚姻即便是門當戶對,表麵上和睦,實質上卻很是枯燥。既然男方是秦菲媽媽的好友,那麽那男孩兒一定自小和秦菲認識,如果可以,兩人早在一起了,至於等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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