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ge出了酒店,走在酒店附近的街上,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女人嘛,再如何的獨立剛強也還是缺乏安全感的,總想著能有一個強大的男人來依靠著,讓他替自己遮風擋雨。


    當初mage就是以為司漠能替她查出這個女殺手的底細,這才投到司漠這裏來。卻不想,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她雖然到了司漠的地盤,卻根本就見不到他。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也不知道事情到底該如何的處理。


    mage想著要不要不再想著去找司漠,自己依靠自己,將自己的人手調集起來,不管付出多少財力,就不信對付不了一個女殺手。當初是因為女殺手出現的突然,自己才會害怕和失措,現在自己做好防備工作是不是就能抵禦她了呢?


    原本該是熱鬧喜慶的除夕夜,mage卻是孤身一人,她在瑞福酒店附近散了一會兒步,城市居民樓裏麵的市民們在這個夜晚一定都是快樂融洽的,可是由一座座的居民樓和商業樓組成的城市卻不一定是融洽溫馨的。


    從臘月二十到除夕夜,之間也不過就是一個多星期的時間。這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裏司漠和周悠然經曆了很多事情,可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它不過就是一個多星期的時間。


    比方說mage在瑞福裏麵呆了一個多星期,對她手上的公司的影響並不大,這樣的除夕夜裏她想打電話過問一下公司的經營狀況,可是礙於現在是過年時間並沒有拿出手機。她想讓助理將她當初逃命時遺落在公寓裏麵的護照能證件送過來。可是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撥電話出去。


    mage在成長的曆程中,走過很多城市,出入過不少的國家。說她是天之驕女,一點都不為過。家世好,教育好,她自己各方麵的能力和手段又都不錯。她走過的城市中,比瑞市先進繁華的,多的是。可是卻獨獨對於瑞市流連不已,她幾次三番的來到瑞市,那是因為司漠在瑞市啊。


    可是今天晚上的瑞市對於她來說,是真的蒼涼。


    mage走在深冬的瑞市的街頭,這幾天降溫降得厲害,呼出來的空氣呈白色煙霧狀。這樣的大年夜裏她有些想念異國的父親,不知道他最近過得好不好,其實也就是思念一下下而已,沒人知道她和她的父親之間的關係有多麽的複雜。


    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捍衛自己對於父親遺產的繼承權,mage從小到大幾乎是用盡心機的排擠父親身邊的女人。作為銀行家的父親不是傻瓜,漸漸地也看破了她的心機,可是很多的事情並沒有挑明,父女之間的過節是有一些的,有時候也會有冷戰,但是mage尊貴的身份從來都沒有動搖過。


    也許,這樣就夠了。她是一個現實的人,隻要能保證自己的利益就夠了。


    mage獨自走了一會兒,終於被寒冷,被孤寂打敗,決定回去瑞福酒店。她想著自己今天晚上在外麵走了那麽久,一點事情都沒有,可見那個殺手已經罷手了,或者殺手也要過年,不會在大過年的時候出來殺人。想著危險或許已經解除,mage暗自打算明天就離開瑞福,去過她自己的生活。


    在司漠的眼裏,她或許不算是什麽,也許不過就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她如此執迷的愛著他,卻換不來他的一個回眸,她現在累了,想要回到屬於自己的生活中蟄伏過冬。


    mage獨自一人往瑞福走著的時候,她躲了這多天的女殺手在做什麽呢?


    同樣是除夕夜這天,讓我們把視線從瑞市切換到和華國大陸隔海相望的熙港島。


    有人說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幸福,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mage狼狽不堪地背負著情傷獨自麵對這清冷的除夕夜,季泳又何嚐不是?


    依舊是這塊墓地裏,這座新墓前,季泳迎著寒夜的冷風站立在墓碑前,地上整齊地擺著祭祀的祭品,今天晚上過年,活著的人快樂祥和地慶祝新年,死了的人也不能孤單。何況司家現在的情形看來,季泳若是不來祭拜,大約就沒人會來,或者說是能來了。


    老爺子和老夫人被人變相軟禁,二少爺到了現在都還不敢輕舉妄動。原本應該是闔家團聚的夜晚,卻各安天涯,就算是曾經風光過一時,現在又能如何?還不如尋常百姓,雖沒有天文數字一樣的家產,但是這樣的除夕夜好歹可以守在一起辭舊歲。


    季泳在司大少的墓碑前長久的默立之後,終於開口說話了:“大少爺,這個大年夜,我隻能陪你到這裏了。上一次的計劃出了問題,夜元閻收了手,司漠現在又高枕無憂了,最最可恨的是mage,這個女人我還沒有親手殺了她為你報仇。天一亮我就去瑞市,上一次是想利用她攪局,這一次說什麽都不會放過她的!”


    墓地陰沉肅靜,回答季泳的隻有肅殺的寒風聲。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強者們說了算,可是無辜枉死的人不能就這麽死掉,季泳寧願豁出自己一條命,也要還大少爺一個公道!


    一陣寒風刮過,撩起季泳的長發,她毅然決然地轉過身,黑色長風衣的衣角被勁烈的寒風吹得不停翻動。肅殺陰寒的墓地之中,她一步步的往外走去。命運並不公平,有的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女,而有的人生來就隻能在黑暗的地獄中爭鬥。


    暗夜沉沉,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季泳離開墓地之後並沒有去出境的關口,她趁著天黑,去了一趟司老夫人所在的療養院。


    老夫人被司漠派人軟禁在這座療養院裏也有一段時間了,剛開始的時候看守的極嚴,可是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天,看守的人難免懈怠,而且今天的日子很特別,但凡受過一點點華國傳統文化熏陶的人都知道大年夜的重要性,這是個辭舊迎新的節日。況且季泳進來這座療養院是借口看望其他的老人,沒有人知道她和司老夫人有關係。


    季泳剛剛從殺手組織回來熙港的時候,司家剛剛發生過變遷。季泳收買了司老夫人所在的療養院中的另一位老婦人的親屬,跟著那位老婦人的親屬進了療養院,暗地裏和司老夫人見了一麵,因為見麵的時間短,前後不過幾秒鍾時間,而且司漠掌握的資料中,和司家相關的人中並沒有季泳這麽一個女子。


    所以那一次見麵有驚無險,並沒有因此引起看守療養院中老夫人的保鏢的注意。


    也就是那一次見麵,季泳知道了司家大少爺的死因,也知道司家現在的狀況是拜誰所賜。


    淩晨三四點鍾,正是人們睡得正熟的時候。可是司老夫人卻睡不著。從前過年的時候,家裏麵一家四口歡聚一堂,老爺子德高望重,大兒子穩重孝順,小兒子調皮頑劣,那時候也會忙,有時候春節的時候還麵臨著不少生意上的大決策,記者們為了挖到一些關於華人首富司家的新聞,總喜歡在司家的山間別墅外麵踩點。


    那個時候,一家人才像是一家人啊。


    越是想著司家從前的鼎盛和風光,司老夫人現在就越是睡不著。暗夜無邊,又承受著這樣難忍的悲傷,司老夫人的心裏也會恨,她怎麽會不恨?她恨當年幾乎要破壞掉她婚姻的那個外國女人,更恨那個小私生子!


    沒有哪個女人能夠容忍自己的男人在外麵找別的女人,更沒有哪個女人能夠容忍自己的男人不聲不響的就從外麵領回來一個私生子!再高修養,再寬的心胸都沒辦法容忍這樣的事情,隻要她是個正常的女人!司老夫人對於這些事情的恨意,曠古持久,這股嗜人心智的恨意,從她年輕的時候一直持續到現在!


    從前為了老爺子的名聲和生意著想,同樣也為著這一大家的臉麵著想,家醜不可外揚,司老夫人忍了。丈夫背叛了,就算了,好歹自己還有兩個兒子,還有著顯赫風光的司家當家女主人的身份和地位,為著自己的兒子和享受的尊榮,那些恨意,她可以隱藏!


    可是後來呢?


    司老夫人在這樣辭舊迎新的大年夜裏,一回想起這一生的種種,就生氣悲憤的睡不著覺。豪門大宅裏麵的女人,向來都是養尊處優保養得宜的,司老夫人也不例外,雖然已經五十多歲,可是並不顯年紀,卻沒人知道,最近的幾個月中她一下子蒼老了多少,一夜白發的人少見,三個月全白了頭的人不少見,司老夫人這短短幾月裏愁白了一頭的黑發。


    一個女人,早年遭遇丈夫的背叛,暮年遭遇愛子的早逝,家產被奪,幽禁在一方暗無天日的小房間,這一切禍事若是天災就罷了,偏偏一手促成這一切的正是丈夫早年和外麵的女人生下來的私生子!


    這一切的一切,早已經摧殘了司老夫人的心智,她傷心,她悔恨,她氣難平。仿佛是後半生給前半生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後半生的淒苦,顛覆了整個前半生。一個女人前半生辛勞艱苦沒什麽,後半生兒孫出息,洪福齊天,那就是莫大的福氣,可是一個女人早年的時候享盡尊榮,可到了暮年卻家破人亡,貧窮,困頓,這就是莫大的悲劇了。


    這樣的夜晚,司老夫人揣著一腔的悲苦,睡不著覺,幹脆起床來,開了燈。眼下她在療養院裏麵的住處其實也是頂不錯的,是一套設備很是齊全的套房,和其他老人們的單間比起來已經很闊綽了。可是這個套房哪裏能和當初司家大花園裏麵的豪華別墅相比?


    司老夫人還是覺得這樣的養老環境太寒磣。


    不過現在的她,也沒什麽心思享受了。她來到洗手間裏麵簡單地洗了臉,對著鏡子攏了攏滿頭的銀發,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大兒子已經沒了,她現在是如此的想念自己的小兒子。至於那個夫妻幾十年的丈夫,她現在隻有恨意。若不是他一味的偏袒他的私生子,現在的一家子人會落到這步田地?


    老夫人正想念著自己的小兒子的時候,忽聽見門外傳來幾聲極輕的敲門聲。白天裏這樣的聲音不算什麽,可是現在是安靜的淩晨,一點點的聲音都能聽得非常清晰。她不由皺了下眉頭,這樣的夜裏誰會來敲門?她並沒有叫療養院的值班護工來啊?


    司老夫人走出洗手間,穿過客廳,開了門。當看清楚門外站著的季泳時,不由驚訝地問:“小泳?你怎麽來了?會不會……”


    “不會有危險,我的行蹤很隱蔽。”季泳很幹脆地打斷了老夫人的話。


    司老夫人將季泳讓進了房間,合上了房門。這還是她被關進療養院以來第一次這麽親近的見一見自己人。


    小泳怎麽會不是自己人?小泳是她當年剛和司老爺子結婚的時候帶進司家的一個遠房親戚的女兒,遠房親戚最初是在司家做保姆,那個時候老爺子的生意還沒有做到這麽大,一心一意的隻忙著擴張生意,卻不小心被賊人給盯上,賊人想要綁架兩個小少爺來敲詐當年的司老爺子。


    是那個保姆拚了自己的命護下了當年的兩個小少爺。保姆走了之後,保姆的女兒就成了孤兒,哪個女孩兒就是季泳。當年的小泳是個膽小內向不善言辭的孩子。老夫人本來想把她收作幹女兒來養的。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提出這個提議的時候小泳那孩子死活不同意。恰好那個時候司老爺子因為這件未遂的綁架案提高了警惕,想要培養一批忠心的保鏢。年紀大的人,難免的心眼兒多,不好控製,便想收幾個忠心的半大的孩子送去培訓。


    就是在那個時候小泳自動站了出來,她說她已經是個孤兒了,沒什麽好害怕的。她要學很多很多的本事,長大了好保護大少爺和二少爺。當時老夫人拗不過這個女孩兒,也正好趕上缺人,就讓她去了。


    隻是沒想到,時光匆匆,等到小泳長大成人,重回司家的時候,司家已經四分五裂,沒能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卻累得她四處奔走賣命。


    對於小泳,司老夫人一直都是有著歉意的。


    此刻她讓季泳坐了下來,給她倒了杯熱水:“我這裏沒有茶,年紀大了,喝一點茶就能失眠一整夜。喝點白開水,暖和一下身子吧。”


    “謝謝夫人。”季泳小心地接過熱水杯。


    老夫人看著季泳,依稀還記得她小時候接過遞給她的點心盤子的時候,也是這樣客氣小心地說,謝謝夫人。隻不過那個時候的小泳隻是個不怎麽愛說話的小女孩兒,而現在的小泳已經長大成人,獨守一方天地了。


    季泳喝了一口熱水,將自己前些天來暗中算計mage和司漠的事情給老夫人說了一遍,然後又補充說:“既然夜元閻得到了些許的好處之後就收了手,不打算再繼續和司漠鬥下去,那麽隻能我自己出麵了。不過在對付司漠之前,我要先殺了mage,大少爺絕對不能就這麽無辜的枉死!”


    老夫人歎了口氣:“mage可不簡單,她年紀輕輕的就能把人給哄的團團轉,若不是我活了這麽多年歲見慣了各種陰險的招數,估計也要被她蒙過去了。她想讓我以為是司漠害了我兒子,我才沒那麽蠢被她當槍使,我知道是她害了我兒子卻故意不點破,我要讓她也嚐嚐突然被人從背後防冷槍的滋味!”


    司老夫人直到現在都還忘不掉司漠送來的監控錄像中她的大兒子被人從背後射殺,一槍斃命的慘狀!她就是要故意信了mage的說辭,然後暗地裏給她一槍,讓mage這個惡毒的女子也嚐嚐不經意間被人一槍斃命的慘痛!


    上一回季泳混進療養院來拜訪,司老夫人給她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殺掉mage!不過對於整件事情季泳自有打算,放掉了mage兩次,這一次季泳是真的打算下手了,得了空就來和老夫人商量。


    “我老了,大約也隻能在這裏養老了。小泳,你學了真本事,事情交給你做我放心。確定了計劃,就去做吧。”老夫人記得當年的小泳還隻是個不愛說話的小女孩,離開司家的時候一本正經地說,我要去學很多很多的本事,長大了好保護大少爺和二少爺。


    是的,現在小泳長大了,老夫人和藹地看著季泳,這孩子是真的長大了,也真的學了不少的本事,都已經有了足夠的心機來算計司漠和夜元閻了。可惜,她為什麽不早一點回來?若是她能早一點回來,就可以推掉老爺子相中的mage這個兒媳婦了。然後老大這孩子就不會這麽無辜的死掉。


    季泳不習慣老夫人和藹的目光,她別開視線,回應說:“我一定會親手殺掉mage,然後讓司漠為他對司家的作為付出代價!”


    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人,黑暗是她的保護色,也是她的勇氣,她不怕黑暗,卻怕溫暖。為了當初的那個尊貴少年給予的溫暖,她傾盡了一生來回報。老夫人的和藹的溫暖,她消受不起啊。


    作為一名殺手,季泳從來都不曾畏懼過什麽,可是卻永遠也不敢去觸碰心裏的那一抹溫情。那個少年給予的那一抹溫情,或者說是沒機會開花結果的愛情,早已經殆盡了她一生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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