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悠然和趙時一起在學校裏麵走了一遍,卻再也找不到當年的心境,彼時再熟悉不過的學生宿舍,此時卻住著一群別樣麵孔的正青春的男孩兒女孩兒。原本是來體味從前的生活的,反倒因此生出幾分年華易逝的感傷來。


    經過球場的時候,趙時提議說:“不如再去打個半場?”


    周悠然也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在球場上沒心沒肺的揮灑汗水了,於是點頭答應:“可以啊,不過得先去買運動衣才好。”


    左右這幾天沒有什麽別的事情。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好了。趙時當下就帶了周悠然去學校附近的服裝店買運動衣,買籃球。然後回到學校的球場上開打。卻再也找不到當年的樂趣。沒打幾個回合,趙時就從場上下來了。


    “不成了,不成了,兩年多的聲色犬馬快要把身體弄垮了。”趙時在球場旁邊的看台上坐了,拿起礦泉水瓶子猛灌。


    周悠然這一會兒也累極,昨天一天經曆了那麽多事情,昨天夜裏又因為隔壁的動靜鬧得沒怎麽睡好,這一會兒剛和趙時鬥了幾個球就累得不成了。


    青春,在什麽時候就走遠了呢。


    兩人在看台上坐了聊天,看著不遠處軍訓的新生,回憶著當年的趣事。等著夕陽西下。


    趙時其實很想告訴周悠然,告訴她曾經有一次,他在全宿舍男生的鼓勵下來到周悠然的宿舍樓下想要叫她下樓來告白。可是卻不敢,沒勇氣,一直從晚飯時等到夜裏,又從夜裏等到第二天早上,依舊是沒有告白成功。


    事情過去幾年了,今天趙時再想起來,卻覺得此事沒有再提起的必要了。當年錯過的告白,就像是今天看來那些走遠了的運動場上揮灑汗水的明媚光陰一樣,再也回不去了。


    兩人坐在夕陽裏,喝完了兩瓶礦泉水,然後趙時請周悠然去當年經常去的那家小菜館去吃晚飯。他想著,能做她心中的那個仗義的鐵哥們兒,其實也是頂不錯的。何必再強求其他呢?


    晚飯過後,周悠然回到旅館裏麵,自己昨晚住過的那個房間,剛一進門就看到床上放了樣東西。正是她不知道給丟在哪裏的包。她記得早上出門的時候明明把被子給疊了,床上什麽都沒有的,這麽說這個包是她離開之後被放進來的?


    她狐疑地走到床邊,拿起包來,看到裏麵有她的手機,錢包,等等的。一時之間心裏泛起陣陣浪潮,五味雜陳,她昨晚離開的時候光禿禿的身無分文,他是怕她孤身在外無依無靠才派人找了她的包專程送到她的住處吧?


    包裏麵錢包中的卡裏有她舍不得動的大筆的提成收入。足夠她在這個城市過得踏踏實實的了。


    周悠然歎了口氣,抱著她的包,在床沿上坐了。房間裏麵空蕩蕩的。小旅館裏麵的客房可沒有大酒店裏麵的客房來得舒服。光線不是很好,洗手間裏麵總有著一股輕飄飄的異味。


    可是她並不怎麽感覺孤寂,因為她知道的,她並不是一個人,他派來的人既然能給她送東西來,自然是已經開始跟蹤她,掌控她的所有行蹤了。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派人盯緊了她,讓她煩不勝煩。現在,她卻因此而感覺到溫暖,這至少說明他的心裏還在乎她吧?她不知道自己昨天哪裏來的底氣對他叫喊,他對她的每一點好都像是天神對凡俗的垂憐。眼望著茫茫大眾的時候,才知道那個男人是多麽的稀罕啊。


    這樣的晚上,周悠然坐在小旅館的客房中長籲短歎的時候。司漠正在他這棟別墅的客廳裏麵坐著,聽亮子匯報工作。


    這棟別墅中的女主人離開了,亮子作為司漠的私人助理又可以走進來匯報工作了。


    房子還是那套房子,家具還是原來的家具,隻是亮子感覺有些地方不一樣了。這裏再不是當初司爺獨居時純男性氣息的房子了,這裏邊邊角角的地方多出了一些女人的氣息,比方說茶幾的透明格子裏放著的麵膜包裝盒,再比如說,沙發上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個公仔抱枕……


    也許周小姐此刻在司爺的心中,就像是那些遺落在房間角落的女性色彩物件一樣,人雖然不在眼前,可是留下來的東西卻很多,難以磨滅。


    司漠在沙發上坐著,並不是日常慣有的慵懶坐姿,而是身子微微前傾,兩隻胳膊的手肘隻在膝蓋,雙手合十支在下巴下麵,這是一個略顯焦慮的動作,現在他的心裏並不舒坦。聽了亮子匯報完工作之後,他簡單地吩咐:“金融業的幾位職業經理,我明天要見一麵。”


    “是,司爺。”亮子記下了。


    “還有,自上次和夜元閻比拚之後,很多的事情都來得太平靜,我總感覺不怎麽對勁。所以關於夜元閻所有動作的情報,要加強。”司漠又吩咐了一件事情。兵法中有一招叫趁火打劫,就是說專等著敵營起火的時候攻打對方,引申為專等著對手因為一些事擾亂了心緒的時候趁機出手,挫敗對方。


    這一招司漠曾經就在夜元閻身上用過,差那麽一點點就借了吉心的手要了夜元閻的命。這一次,司漠被周悠然的事擾的心裏焦躁不安,夜元閻若是在這個時候趁火打劫,他不得不防著。


    “是,司爺。”亮子再次點頭。


    司漠此刻已經關押了周欣然,之所以還沒有行刑,是因為念著她是周悠然的堂姐,沾著親戚關係,如何處置,須得聽了周悠然的意思才好。而mage那邊,司漠也已經將她軟禁了。


    mage暫時的沒什麽生命危險,可是她在華國瑞市自貿區的銀行是開不成了,一直都在籌劃的金融集團更是想都別想。可是那座金融大廈眼看著就要落成了,空著不用多浪費,左右自貿區是司漠的地盤,憑著他手中雄厚的資本和廣闊的資源,想做起來一家金融集團,還不是一碟小菜。


    他國外的生意中,並不乏銀行,證券類的公司,抽調一批人手過來,再憑借著他在自貿區中得天獨厚的壟斷優勢,把那座金融大廈充分的利用起來並不是難事。不過就是把一些低調的隱藏在地麵下的勢力,挪到了地麵以上,放到人的眼前而已。


    也許,過不了多久,司漠在瑞市就又多了個根據地。除了瑞福酒店,他那很是隱蔽的黑市基地大廈之外,還要多出一座金融大廈來。


    事情到了眼下這個局麵,所有的不安定因素都已經控製了起來,包括局外的潛在威脅也都防範了起來。手中的資本,人手,隱形或者無形的資源挪動一番,還多了一家金融集團。整個局麵都已經盡在掌控了。


    如此,司漠微微放鬆了下身體,變換了坐姿,身體往後靠近沙發裏,有對亮子說:“昨天安排你的事情呢。怎麽樣?”


    亮子楞下神,這才反應過來司爺這是公事談完了,開始談私事了。昨天夜裏,很晚了,司爺打電話過來給他安排了件差事,讓他立即加派人手盯緊了周悠然,她所有的動向都第一時間來報。後來還補充個了句,找到她的包給她送去。


    作為司爺的私人助理,亮子已經養成了全天二十四小時接收任務的習慣,對於深夜裏安排的差事並不覺得突兀,他隻是覺得司爺當時安排任務時的口吻,聽著太冷了。冷得不同平日,平日裏司爺的冰冷是肅殺而迫人的,不怒而威,讓人望而生畏肅然起敬,而昨夜的司爺,也很冷,可是冰冷之中帶著的卻是哀傷。


    別人聽不出來,亮子做了司爺這幾年的助理,如何會聽不出來。隻盼著周小姐和司爺趕快和好吧。一麵這麽想著,亮子一麵伸手進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個優盤大小的東西交給了司漠。


    司漠將這樣物件接了過來,輕輕按下一個按鍵,優盤大小的物件頓時延展開來,成了一個超薄的平板,然後指尖一點,平板的屏幕上就出現了影像,記錄了周悠然從昨晚離開他之後這段時間裏做的事情,她和趙時一起吃飯,一起逛校園,一起去買運動衣,然後一起打球……


    司漠看得並不仔細,大約並不原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情景,司漠指尖劃了屏幕,影像呈快進狀態,很快就播放完了。


    看完了影像之後,司漠在沒有說什麽,隻讓亮子離開去辦事。


    寂靜的夜晚,司漠在空蕩的客廳裏麵焦躁地踱了幾個來回,最後來到落地窗旁站定,掏出一支香煙來,點燃。


    厭惡嫋繞之中,司漠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當初夜元閻會在事業正如日中天的時候突然就從黑道教父的位置上退了下來。


    兒女情長了,就難免的英雄氣短。


    生意場上的勝敗,就像賭桌上的籌碼,輸出去了,下一局贏回來便是,不過就是場遊戲,而那些生命中想要珍惜的人,一著不慎,造成了傷害,就再難彌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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