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使臣大笑,“自古漢匈有打有和,打起來的時候是敵人,和親的時候又是朋友親人,須怪不得哪一個人,故我單於現今遣我來漢和親,本意是想消了兩家的敵意,若是咱們和親成功,咱們自然就是親人,若和不成功……”


    “和得成功!自然是和得成功!”太傅竇憲忙接口道:“太後,這孝善郡主這幾日病了,等她養好了病,就請她出來見見使臣,看她是不是在匈奴所見的和善美神女?”


    太後沉著臉,她略點點頭道:“使臣再看看歌舞,咱們大漢能歌善舞的女子多的是,比之孝善郡主更好!”


    “太後,讓我們匈奴舞姬向太後獻上一舞,此舞是孝善郡主所編,講的是大漢和親公主王昭君的故事,我匈奴也盼望著孝善公主和親,漢匈從此和睦一家!”


    梁晨曦在匈奴節時轟動一時的那支《歸去來兮》在洛陽北宮的德章殿上演了,眾人看得如癡如醉,隨著劇情呼吸著、歎惋著,眾人都在想:這孝善郡主該是怎麽樣的人?


    如此眩目的才情,她還沒有出場,她的聲勢已經叫所有的女子都黯然失色,難怪那匈奴單於要念念不忘!


    匈奴使臣求孝善郡主做和親公主之事像一陣風,吹進了安福宮,以諾已經幾天不出門,坐在軟榻上看書,聽蘭如氣極敗壞地前來報告,他手上的書“啪”地掉在地上。良久方問:“這和親的事定下來沒有?”


    蘭如道:“仿佛太後推說晨小姐病了,沒有讓那使臣見到晨小姐,事情應該沒有定下來。但聽守門的大哥說是晨小姐又回到司樂院排演舞樂,隻等挑日子給匈奴使臣獻舞。王爺,這當如何是好?”


    以諾的心稍稍定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梅若問:“梁梧和振城離來洛陽多久了?可有消息?”


    梅若答道:“梁梧離開有一個月又十日了,振城少爺有二十日了!”


    以諾抬起眼睛看著天,心裏計較了一下,點點頭,霍地站起來道:“是時候了,我要出去走走!”


    他快步走向司樂院,司樂院的院門圍著幾層的侍衛,他定住腳,遙遙地看去,怔了一回神,然後轉身,向漢和帝的東閣走去。


    晨曦被一群奴仆從當陽殿接了出來,進了司樂院,吃穿用度突然變了,每日有人細心服侍,襦衣繡裙,極盡華美。


    晨曦很是驚異,問仆從是何緣故,仆從們卻什麽也不說。她到底年輕,枯瘦羸弱的身體一下就調養好了,臉色也紅潤起來,這日跟著舞樂們一起在司樂院練舞。


    正舞動間,進來了一個女子,身材高桃豐腴,一條麵巾遮住了麵孔,隻露出一雙迷惑人心的大眼睛,她手上拿著太後的金牌,在司管大人麵前一晃。就徑直走到晨曦麵前,把麵紗拉開,對著晨曦微微笑著,晨曦瞪大眼睛,驚喜地叫:“阿烏娜!”


    阿烏娜就是在焉支互市時,跟晨曦相互學習舞蹈的匈奴女子,晨曦沒想到事隔近兩年,還能在大漢的洛陽見到她,真是喜出望外。


    阿烏娜隨即用麵紗蒙住臉,拉著晨曦的手,向司樂院水榭台走去,司管大人看她手上有太後的金牌,自然是得到太後的允許,是以也不攔著,兩個人就到了僻靜的水榭台,阿烏娜帶來的幾個高大的仆從也隨著過來。


    水榭台四周都種著紅蓮,靜悄悄的,隻有蓮香和陽光。


    晨曦道:“阿烏娜,你是如何到中原來的?”


    阿烏娜看著晨曦,歎了一口氣道:“我是隨單於……單於的使臣來到洛陽,洛陽真是個好地方,怪不得晨曦不願意跟著單於,一意回來。”


    “單於?”晨曦疑惑道:“哪個單於?”


    “呼韓長捷單於可漢!老單於死了,呼韓長捷是新的單於!”


    阿烏娜拉著晨曦的手道:“晨曦,我現在是呼韓長捷的侍妾,單於到如今還沒有立王妃,我原來一直不知道為了什麽,後來知道,原來是為了晨曦。”


    “單於煩惱的時候,就叫我跳晨曦教的中原舞蹈給他看,他看我跳舞的時候,神情總是那麽專注,那樣癡迷,那樣的笑意,他從來沒給過我,我知道的,他看著我舞蹈的時候,想著那個跳舞的人就是晨曦你!”


    阿烏娜的眼睛裏含了淚光,“甚至,他跟我親近的時候,都是一口一口地叫我晨曦!晨曦!晨曦!我不是晨曦呀,我是阿烏娜,在互市第一次見到他,就喜歡他的阿烏娜,可他從不把我放在心裏!他納我為侍妾,隻因為我懂得晨曦的舞蹈!”


    晨曦心一酸,笑道:“原來阿烏娜喜歡呼韓長捷哥哥呢!”


    “單於這樣的人,誰不喜歡?隻有晨曦不把他看在眼裏,偏偏我們這位單於狠了心了,對你心心念念!晨曦,我很是嫉妒你,我也不知道哪裏不如你!”阿烏娜看著晨曦咬牙。


    晨曦笑,她的目光掠過池子裏靜靜綻放著芳香的紅蓮,指著它們道:“阿烏娜,你看到那池子裏的紅蓮沒有?原先我總覺得它那麽美,總想離它近一點,天天看著它。”


    “後來一日,我把它采下來放在瓶子裏,又不覺得它僅此而已,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了。你們單於隻不過是得不到,故而念念不忘,他哪裏是喜歡晨曦?他應該喜歡阿烏娜,那個一心為他著想,怎麽看他都好的人。”


    “可是,單於他要你,一定要得到你!他說要用剛打下的焉支城換你,焉支城!晨曦,我聽說漢語有句話叫傾城傾國,我現在總算明白傾城的意思了!”


    “你們單於胡鬧,就是拿整個匈奴換我,晨曦也不會去的。你待要這樣告訴單於!”晨曦急起來。


    阿烏娜無奈道:“晨曦不如自己去告訴她,他今天也來了!”


    晨曦瞪大眼睛道:“他是不要命了?若是被漢庭知道,他必回不去匈奴!”


    “我也覺得單於是瘋了,但他非要見你一麵不可,匈奴部隊就在邊境上,他說,若不應允,連涼州一並拿下,再打到洛陽來!”


    晨曦氣得臉紅耳赤:“瘋子!呼韓長捷這個瘋子!”


    “是!我是個瘋子!”突然一個聲音在後麵響了起來。


    晨曦回首一看,隻見呼韓長捷穿著普通匈奴服,戴著鬥蓬,麵色不知道怎麽黑油油的,在那裏站著,憑添了幾分王氣。


    他混在阿烏娜帶來的幾個長仆裏麵進了司樂院的。


    呼韓長捷目光灼熱,這個小女人!這個爬進他心,折磨了他的小女人!


    這小女人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麵前,跟夢裏一模一樣,如一支紅蓮,清香芬芳,那芬芳清香鑽進他的五髒四腑,混進他的骨血裏,叫他如何能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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