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升當然知道雲氏的生意不僅僅是君賢茶樓,也正因為如此,林升才對雲玦有些忌諱,雲氏和其他商家不一樣,雲氏的勢力那麽大,一旦他林升鬆了口,很快雲氏就能爬起來,而且很有可能會取代他林升,這樣的可能性是林升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接受的,所以任何有損他林升利益的事情都應該扼殺在搖籃裏。


    林升故作為難道,“雲氏的生意布滿五國,一個小小蘄州,應該不在雲公子的眼中吧,而對於林某和蘄州其他商戶而言,蘄州的生意可是命根子,大家還指望能讓雲公子多高抬貴手提拔提拔呢!”


    雲玦聞言勾唇笑了,帶著幾分嘲弄和莫名的深意,心想果然是老狐狸,還沒付出呢,就想從自己身上撈東西了,一個小小林升也敢跟自己討條件,還真是不知死活,“沒想到林老爺這麽大公無私,蘄州的生意還和大家一起共商,果真是有錢大家一起賺!”


    話粗理不粗,林升覺得眼前的少年身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貴氣,說起話來應該是文質彬彬的,可是談論起商人的事情竟然不帶一點銅臭味,反而帶著幾分調侃,讓人一不小心就回答不上話了,“那是自然,林某也並非如此自私之人,不像某些人,討了好處就想撒手,生意人,誰樂意做虧本買賣呢,雲公子,您說是吧!”


    雲玦挑了挑眉頭,若是她不知道馬正和林升的事情,那她此時就聽不懂林升的話,可是偏偏幾天前馬正就將自己和林升的事情道明說清,所以雲玦一聽就知道林升在說誰,然而她卻不挑明,反而故作糊塗道,“哦,有誰讓林老爺吃虧了?”


    這話該從哪裏說起呢,林升是不希望馬正攀上雲玦,以富賈雲氏的勢力,若是真的馬正攀上了,想幫馬正離開蘄州,那是說不出的容易,林升做出一副很為難的模樣,歎息道,“不知雲公子對馬知府的印象如何?”


    “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雲玦幾乎想都沒想就回道,因為她總不見得會在林升麵前說馬正和你一樣,都是該死的人吧!


    而林升一聽雲玦的評價就皺眉,“雲公子真是看得起他了,此人來到蘄州十多年,林某也幫了他不少,如今荷包鼓了就想離開,不顧蘄州的百姓,如此之人,如何能稱之為好官呢?”


    雲玦聞言似乎很為難地蹙起眉頭,仿佛在思考什麽,而林升以為雲玦被其說動,便再接再厲,“蘄州的事情雲公子是不知道,前不久林某好心賑災,可林府的家丁卻被難民所傷,林某還沒找到地方說話呢,馬知府就開始責怪起林某,雲公子說,這為人父母的官員如何能這樣做事呢,馬知府還要求林某加大賑災力度,天知道,邊境如今正在戰亂,林某自顧不暇也隻能量力而為,而馬知府如此威脅,可真叫人心寒啊,若非林某在蘄州還有一點地位,如今隻怕整個林府都要搭上了。”說完還不忘搖頭歎口氣。


    雲玦是聽得一愣一愣的,聽過瞎掰的,沒聽過能這麽瞎掰的,聽過胡說八道的,沒聽過這樣胡說八道的,雲玦心裏嘲諷,若是自己是一個完全不知情的人,那這個馬正的冤可就真的夠大了,而這林升,是賺了名聲又賺了好,果然是會做生意的人,雲玦右手拿著白玉折扇,輕輕敲著這左手心,半響後道,“如此說來,這馬知府確實過分了一點,雲某雖然在蘄州不算什麽,但是也願做一個和事佬,不如大家約出來一起吃個飯,把話說清楚了,什麽都好,而且雲某看那馬知府也不像是不講理的人,都是在蘄州,抬頭不見低頭見,林老爺您認為呢?”


    雲玦四兩撥千斤一下子又把話題給逆轉過去,林升一下子啞口了,因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話,他雖然覺得馬正不會將他們二人的事情到處亂說,可是誰也不知道麵對麵若是說急了那馬正會透露出什麽來,而且這幾天他與馬正又沒有再聯係過,他不能冒這個險,因此隻好轉移話題道,“此事晚點再說,馬知府在氣頭上,此時若是鬧大了,他也沒麵子,林某倒是沒關係,隻要是能為百姓做點什麽!”


    還真是偉大,雲玦心裏冷笑一聲,這樣的人,若是沒有查清真相,還真的很難想象會是殺兄弑嫂的人,雲玦眼角瞄到淩楓的臉色,很明顯也是對林升的不屑和惱火,淩楓也算是給雲玦麵子,他不會當著雲玦的麵透露自己的身份,哪怕他還不知道雲玦的計劃是什麽,雲玦啪一聲打開折扇輕輕搖著,慢悠悠道,“嗯,林老爺說得有道理,是雲某想得簡單了,雲某初到蘄州,不知道許多事情,都是些道聽途說的說法,林老爺似乎有個兄長是吧?據說也是蘄州的大善人,當年被入室的強盜所殺害,真是一樁慘案呀!”


    雲玦一句似無心提起的話卻讓這裏不少人的心情變得複雜,比如林升,比如淩楓還有芷蘭,芷蘭不時去看淩楓的表情,她知道淩楓若是不動手,她敢說出任何一句不善的話,不用雲玦開口淩楓都會教訓她,所以芷蘭強忍著心裏的不痛快去麵對著林升,而淩楓身上的殺氣明顯又濃了一些,申屠感覺到了,眉頭皺起,眼神變得很深邃,他看了看淩楓,又看了看雲玦,來回幾下淩楓就注意到了,兩人視線一對上,幾乎可以擦出不少火花。


    這些暗底下發生的事情林升並不知道,他隻是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都停住不動,整個人的腦袋都脹痛的,他不喜歡別人提起林啟,非常不喜歡,可是雲玦提起了,而他又不能對雲玦做什麽,有氣沒地方撒的感覺可不好受,最重要的是,肇事者還是一副很無辜的表情讓林升憋了滿滿一肚子氣,心裏安慰自己要冷靜,可是如何冷靜,他還真是不知道,林啟是他林升的軟肋,也是心底的一根刺,誰提起都會無時無刻地提醒他,他做了什麽,哪怕他林升不曾後悔,卻也不敢去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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