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有座城隍廟,以前是蘄州最大的城隍廟,後來因為位置偏遠,很是偏僻,蘄州知府又在城東位置重新建立了一座城隍廟,香火旺盛,久而久之大家就漸漸遺忘了城西的那座城隍廟,變成了廢棄的空廟,後來又被那些無家可歸的乞丐所占據,因為離城的戰亂,大量的難民湧進蘄州,蘄州知府衙門又不允許這些難民流浪街頭以免影響到蘄州百姓的正常生活,於是所有的難民全部都安置在這座城隍廟中,而蘄州的有錢人賑災要麽就指定時間前往指定的地點領取,要麽就是自己駕著馬車將賑災的東西送過來,而林家為了反正難民引起暴亂,則是多半讓馬車送過來,賑災完後再回城裏,這一來一回的時間,也要花上一整天了。


    城隍廟裏的難民一個個每天就是伸著脖子盼著賑災的馬車過來,這時已經到了響午,一隊馬車不急不緩地朝這邊駛來,眼睛尖的一眼就瞧見,大聲嚷道,“林府的馬車來了!”


    這一聲嚷嚷可不得了,城隍破廟中的難民乞丐全部蜂湧而出,好些孩子老人都被推到地上,甚至踩踏了好些人,年紀力壯的三兩下就蹦到馬車前麵,林府過來賑災也不可能沒有準備,數名身強力壯的護院家丁拿著棍子將湧上來的人全部喝退。


    而那些難民乞丐也不是第一回領取賑糧了,見如門神般手握寸棍的家丁在把守,也都不敢放肆,麻利地就列隊,雖然隊伍有些擁擠和繁亂,可也沒有之前的瘋狂,林府的家丁趕著回去,也沒去理會這些,三四輛馬車,放著十多個桶,打開之後不是饅頭就是粥,還冒著絲絲熱氣,這一路過少說也要大半時辰,也就說明這粥和饅頭都是剛剛出爐的,林府的賑糧一般都很受難民歡迎,因為都比較人性化,東西都是熱騰騰出來的,不想有些無良的人都是用些吃不完或者發了餿的飯菜來裝善人。


    別看十多桶粥饅頭看上去很多,還不到一炷香時間就所剩不多,隊伍很混亂,看不出到底是幾條隊,也沒人去在乎這些,後麵的隻管往前麵擠,前麵的隻管伸著手去接,這樣一來站在馬車上的林府家丁看到的全是手,反正看也不看隻管伸手的就給,這樣一來很快就全部空了,林府家丁一聲吆喝,“好了,沒了,都散了吧!”


    別看林府家丁一聲吆喝這麽簡單,那些好不容易擠上前的難民可氣壞了,一個個哭爹罵娘的,林府賑災的東西是送過來的,有多少算多少,可不是說沒有就繼續做的意思,因此發完東西林府的家丁當然是麻利地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忽然有個人大聲叫喊,惹得還沒散去的難民都紛紛圍過去,這時候才看清原來是一個男子拿著另外一個看似穿著破爛,臉上滿是髒黑汙垢,蓬鬆頭發卻看不出年齡的乞丐,為什麽是乞丐呢?其實所有的人都知道乞丐和難民的區別,難民雖然流離失所,也很狼狽,但是個個臉上會很憔悴,可衣著卻沒有原先城隍廟中的乞丐那麽破爛,所以這一看,所有的人都認得出男子必定是難民,而那個破爛衣服的必定是乞丐,那乞丐手上還抓著兩個饅頭,懷裏鼓鼓的,男子抓住乞丐拿饅頭的手大聲罵起來,旁邊圍觀的難民乞丐一聽也就明白了,原來男子也是沒拿到饅頭的人,可是他卻看到他抓住的那個乞丐鑽到前麵好幾回,領了好幾次饅頭和粥,最後男子為了證明自己說得是對的伸手就扒開乞丐胸口的衣服,裏麵確實還兜著好幾個白嫩嫩的饅頭,這樣一來所有的人齊刷刷一聲嘩。


    其實這樣賑災,領到沒領到的人都知道會有不公平的情況,但是大家都是沒飯吃的可憐人,誰也不比誰高貴到哪裏去,誰也不比誰苦到哪裏去,所以領到的慶幸,沒領到的隻能自認倒黴,可是如今這個乞丐被男子抓個正著,而且這乞丐還一點都知悔改,用力擺脫被男子擒住的手,將自己胸口的衣服一攏,大咧咧地還罵起來,“老子拿到就是老子的,關你什麽事?你們這些人過來霸占我們地方怎麽不說?沒本事就別賴別人,滾開!”


    乞丐此話一出那些難民可氣大了,尤其是那些拖家帶口有老人小孩的人家,心裏憋了好久的氣,本來難民就越來越多,而那些乞丐本來應該是自己進城去乞討,而他們因為這些難民在,所以一個個都開始賴在這裏等著別人來賑災,加上這些乞丐雖然破落,卻一個個身強力壯的,身體又很靈活,搶起東西來那些難民根本就不是對手,這個乞丐這一罵可將不少人罵火了,加上也沒人攔架,好幾個男子怒衝衝地就上去給乞丐兩巴掌,踹兩腿子,有人先動手後麵就更加亂了,其他沒領到東西的也憋了一肚子氣看到身邊的人吃得痛快也眼紅了,加上城隍廟外麵地方不是很大,人卻很多,推推拉拉的不是你撞我就是我碰你,在這種氣氛的渲染下,任何一個動作都會引起人的狂暴心理,一下子城隍廟中的情況失去了控製,好些難民看到乞丐就逮著打,而那些乞丐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也不會站著就任由別人欺負,場麵頓時變得很混亂。


    而那些收拾東西準備要走的家丁也嚇壞了,雖然他們過來發過好幾次糧,卻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那些手握寸棍的家丁一開始還能跟門神一樣趾氣高揚的,可是後來也被那混亂的情勢給嚇得一怔一怔的,眼瞧著情況不多,林府的家丁趕緊上馬車準備走人,結果人還沒來得及走,也被那些難民遷怒落下馬車,管你是家丁還是護院,全部一起打了,這叫打紅了眼連親媽都不管了,隻是那些孩子老人可就遭了殃,一開始被人推倒在地上的也有,後來被牽連打得無法還手的也有,隻是沒有人看到在無人的角落,那個從一開始引起整個場麵混亂的那個男子卻笑得一臉詭異地站在一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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