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暗,回廊上的燈籠搖晃著,偏照在地上,


    灰色的暗影,雲玦的腳步略顯匆忙,她有緊張卻又有恐懼,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可是又害怕夜離帶回來的答案會出乎意料,讓她無法掌控,矛盾的心理都快逼瘋了她,而莫言隻是感覺雲玦的腳步有些比平時混亂,卻不知道如今雲玦心裏在做天人鬥爭。


    莫約是兩柱香的時間,雲玦到了書房,書房裏已經點燃了幾盞燈,夜離站在燭燈旁邊,一身黑色的衣服越顯得陰晦,而臉色在燭光照耀下有些不自然的昏黃,他似乎在想什麽,雲玦很難得看到夜離會思考,甚至會沒有留意到自己的到來。


    莫言看了雲玦,又看了看夜離,兩個人,一個是沒反應,另一個似乎是不打算去叫醒他,莫言隻好充當一個“聾子”的角色,繼續他方才的職責。


    雲玦也不知道自己盯著夜離看了多久,隻是感覺眼前的人似乎身上的氣息又多了幾分自己陌生又熟悉的,死氣沉沉的那種,以前夜離身上的感覺,她很久沒有感覺到了,而這一次,她又似乎看到了之前的夜離,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倒吸了口氣,正好驚醒了沉迷中的夜離,他帶著幾分癡呆和遲疑的眼神看著雲玦,隻是幾秒,他立刻就清醒過來。


    雲玦深呼吸口氣,她很想知道夜離到底調查到了什麽,不過她想慢慢聽,她需要一定的時間去緩衝,她走到書桌後坐下,莫言很自然走到她身後,而夜離站在書桌前,皺著眉頭,似乎在醞釀什麽,又似乎在組織自己的語言,用最簡單而又最清晰的語言去告訴雲玦他想說的事情。


    “看到什麽了?”雲玦問道,她看到夜離似乎在糾結什麽,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既然如此,雲玦就自己來問。


    夜離眉宇間擰得很緊,他慢慢回想著,“按照您的意思,我到了村莊,可是裏麵很安靜,我去了所有的屋子,裏麵都是空的,一個人都沒有。”


    “怎麽可能?”說話的不是雲玦,是莫言,他也是脫口而出,話出口後才發現自己失禮了,平複了一下心情後說了句抱歉。


    雲玦沒有去在意,隻是淡淡瞥了莫言一眼,她心裏也很震撼,卻正是因為莫言的聲音讓她開始冷靜,“繼續!”


    被打斷了雖然很不開心,但是夜離還是繼續擰緊眉頭道,“所有的屋子,擺設很整齊,床褥也沒有被動過的痕跡,仿佛沒有人住過一般,但是很幹淨,整個村子,沒有一個地方有打鬥過的痕跡。”夜離仔細地描述著,生怕漏掉一處,他不斷地重複和強調一切都是很正常的,隻是沒有人這一點,雲玦感覺心在嘭嘭嘭亂跳,夜離終究還是繼續說了,“最終,我跟著幾隻烏鴉,到了村子後麵十裏外的一個山頭,那裏有,漫山的屍體。”


    雖然夜離很極力平靜地說出後麵的幾句話,可在雲玦和莫言耳中卻是那麽刺耳,他們仿佛看到夜離說的那種情景,漫山的屍體,夜離說得那麽自然,那麽平靜,可是,卻又是那麽駭人聽聞。


    書房裏很安靜,安靜到能聽見所有人的呼吸,夜離住口了,莫言怔住了,雲玦也沉默了,都隻聽見他們的呼吸聲,很沉重和急促。


    不知過了多久,雲玦聽見自己的聲音,“死狀如何?”


    “沒有異常,仿佛自然死亡,應該是集體吃了某種藥。”夜離的眸子變得很暗,看到那麽多屍體,他似乎又想到了以前,任何人,看到堆積起來的上百具屍體,都會很恐慌吧。


    莫言跟在雲玦身邊久了,反而對以前訓練時的生活感覺模糊,他其實很討厭死人的味道,可是逼迫自己去接受,他不知道在夜離這麽輕描淡述裏頭,是有多麽駭人聽聞的故事,至少他認為他看到是不會那麽鎮定的,更何況都是看上去自然死亡的,更叫人毛骨悚然,“會是有人逼他們吃藥嗎?”


    雲玦沉思著,會嗎?逼迫他們吃藥,可是是什麽人呢?為什麽要這麽做?和雲玦之前感覺到的那幾股不明的內力氣息有關係嗎?那個村子,或許本身就是個怪異的存在吧!


    “他們的神情很自然,不想是遭人逼迫,反而更像是自殺!”夜離漠然回道,想想又說,“而且他們的屍體似乎沒有被移動過。”


    “你是說,他們集體到村後麵的山頭自殺?”莫言越來越感覺自己認為的機靈腦袋沒辦法使用了,夜離的話該有多麽讓人悚然,沒有被移動過,神情自然,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那些人的死,完全是自願的?可能嗎,整個村子的人集體去自願去死?


    夜離沒有回答莫言的話,因為他也知道這個推斷會有些難以置信,他看著雲玦,想知道雲玦的意思,雲玦清澈的紫眸似乎被蒙上了一層薄紗,朦朧而遲滯,這是她疑惑時出現的神色,手中的白玉折扇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在食指和中指之間不動,一個轉動落在手心握著,輕輕敲打著左手手心,半響道,“除此外,還有沒有其他異常?”


    夜離想了想,“沒有,整個村子一片死寂,連人氣都沒有,而且看那些人,並不是剛剛才死,至少,也是我們離開後不久。”


    這麽說來,雲玦想,自己在那裏感覺到的其他股神秘內力氣息,並不是錯覺,有人在他們離開後,除去了村裏的所有人,可是為什麽呢?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嗎?雲玦眸子一亮,“莫言,磨墨!”


    “是!”


    取下一隻毛筆,蘸了墨後開始在信紙上遊走,娟秀的字體卻帶著幾分剛柔,刷刷刷很快就寫了幾句話,用信封裝起來,封蠟,遞給莫言,“讓人快速送往絳州城給月娘,一定要親手交到月娘手中。”


    莫言沉重地點點頭後拿著信封離開,雲玦拿起白玉扇在手中轉動,方才寫字後,還有一滴墨跡留在月白色潔淨的袖口處,而這時候的雲玦,卻沒有留意,若是平時,她早已更換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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