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還像個家啊!


    門一推開到處都是灰塵,隻差沒結蜘蛛網了,樓梯扶手上根本沒法挨手。


    從小養尊處優的祁尊,何時在這種環境裏呆過?地板上有根頭發絲他都會嫌髒,恨不得讓傭人撬了地板磚重新鋪。


    這棟別墅是結婚時購買的,從樓下到樓上,除了灰塵外,唯一幹幹淨淨的就是不見一樣關於那個女人的東西,連廚房裏她買的那套廚具都不見了,那些廉價的地攤貨不見了,整棟樓隻有他添置的物品。


    還記得以前燕安南他們還取笑過她的品味問題,一屋子的品牌,她買的那些地攤貨不但幼稚而且怎麽都不搭調。


    是啊,不搭調,沒了就沒了吧。


    可胸腔裏這口悶氣哪兒來的?


    這段婚姻他確實有錯在先,但這女人何時要過他一句半言的解釋?


    她隻是想要一個家,一個能給她安心的家。


    他的世界裏,從來就是別人圍著他轉,他何時會圍著一個女人轉?


    站在主臥室,祁尊很自然的抬眼往床頭牆上看去,那處空空如也,那幅巨大的占了半麵牆的結婚照沒有了,垃圾桶裏遺留了一小塊碎片。


    她撕了。


    很好,很徹底。


    這個女人似乎越來越會觸及他的底線了。


    一拳砸下去,嘩啦一聲,床頭燈就碎了,床上都是玻璃碎片。


    站在露台點燃一支煙,又撥了展淩的電話:“把她電話給我。”


    “現在已經很晚了···”


    展淩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一字一頓像似從喉骨裏蹦出來的:“展淩,我不喜歡重複。”


    “好啦好啦,我給你,不過她有個習慣你可能不知道,一般晚上十點就會關機睡覺,這馬上就十一點了,估計打不通了,號碼是135······”展淩眉頭深鎖,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啊!不由得擔憂起來:“我知道你很生氣,你先冷靜下來聽我一句勸,你倆鬧成這樣,不能全怪她,你跟心蕾···”


    超強的記憶,隻過一遍耳他就記下了這串號碼,說來也諷刺,以前她打電話他都沒記過,還有,她這十點關機的習慣展淩都知道,他卻不知道。


    後麵展淩說了什麽他半個字都沒聽進去,果斷掛了電話。


    撥了這串號碼,係統提示音,對方已關機。


    至今敢這麽挑戰他耐心的,她是第一個。


    *


    自從入伍後,逸凡每個禮拜天都會回家探望母親,這麽多年沒變過。


    今天一早他又要回部隊了,她和陳姨推著輪椅上的逸凡母親,送他出軍屬院,也許是看出逸凡有話想要單獨跟沫冉說,一番囑咐後,陳姨推著輪椅先回屋了。


    這麽早,朝陽都還沒露頭,天空有幾道血染的雲彩,映襯著他這身軍裝,平添了幾分惆悵和揪心。


    因為父親殉職的緣故,她一直受不了這種分離,以前他回部隊的時候,她都是躲在樓頂偷偷露出一雙眼睛遠遠的看著,不想送他,這還是第一次相送。


    仰頭看著他剛毅的臉龐,牽強的扯出一個笑臉:“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今天肯定會有雨!下雨回部隊能幹什麽呢?帶你的兵鬥地主嗎?”


    楚逸凡撲哧一聲笑了,抬手寵溺的拍拍她腦袋:“乖點,下個禮拜我多請一天假,解決你們以前那套單元房的事情,溝通一下,應該能換回來。”


    “不用了,咱得聽政府的,我隻是想回來看看你跟阿姨,沒打算常住,我得···去工作。”林沫冉眼眶濕了,包著兩汪淚笑得心酸。


    那套單元房從她記事起就跟爺爺住在裏麵了,爺爺在彌留之際把她托付給了祁爺爺,告訴她‘那房子是國家的,爺爺要是不在了,你不是軍人,理應還給國家。’


    如今受了傷,竟連個養傷的地方都沒有。


    從小家庭不健全的緣故,她比一般的孩子要敏感很多,她明白爺爺為什麽不把她托付給逸凡而是托付給了祁爺爺,不,確切點說,是托付給了祁尊。


    爺爺提著最後一口氣把她的手交到祁爺爺的掌中,是這麽說的‘我家丫頭,可就給你家了。’


    忠於黨一輩子的老軍人,他也就自私了這麽一件事,自己的孫女不讓參軍,也不托付給軍人,而是托付給了商人,他隻不過是希望她能平安無憂的過完這一生罷了。


    但爺爺不知道的是,這位商人,他年輕,果決,狠戾,無情,一點都不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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