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


    雲澤的心口忽然痛得如同被一把無情的劍刺穿了般,他丟掉了手裏的乾坤袋,搶步上前,隻是,他也僅僅是才走出了一步。


    庚桑剛剛還是擁在懷裏的暖玉一樣的人兒,便風一般的消散在了他的懷裏。


    像是,消失在了雨裏,像是,丟失在了滂沱的天淚中。


    也不知哪裏來了一隻銀狐,那小小的身體從來都是銀白無垢的毛,少有的零亂著。


    它衝到了戳仙台上,還來不及站穩,也就在它才要衝到水無憂的身邊的時候,水無憂便消失了。


    這隻白色的狐狸的身形,恰巧穿過水無憂消失的時候的金光!


    “如此,”


    銀狐當著所有的上仙的麵幻化成了人形。他輕淡的吐出來的這兩個字,幽暗,安謐,陰冷,無情~


    但是,沒有人能否認,這個忽然出現的男人的身上遺世獨立的銷魂,風流!


    相傳,在上古,多少女神還有妖孽隻因為見了他一麵,而忘了自己~~


    如今,他站在雨裏,絲毫不見狼狽。那本該是禁製了他的佛陀的佛光纏在他的身上,也不見他的臉上有一絲的疼。完美如花的臉,在那金光的映襯下,愈發顯得聖潔無物,一雙鳳目半睨著,此刻,倨傲的看向那烏雲密布的頭頂。


    至純之靈,世間最貞潔不過的神聖,天地所築,陰陽化育。靈者本該生而為神,乃萬物至純所化,而他此刻亦是靜靜的站在流著鮮血的戳仙台上,遺世般的獨立!


    落地的黑發,在狂風暴雨裏,肆意而且極猖狂的隨風在飛,他的身上有一種銷魂的魔力,見者忘憂!


    隻是,這卻是魔才有的墮落與沉淪,並不是神!


    所有的上仙,這時候似乎都忘了反應,玉帝呆呆的坐在天頂的寶座,在他還沒弄清楚這場天雨是怎麽下來的時候,戳仙台上巍然站著的這個妖孽,讓他已經失去了任何可能的反應。


    玉帝似乎是明白了他眼裏的站著的人,該是誰。


    就在玉帝的右手才抬起來,指向戳仙台的時候,就見台上絕色的男人微啟那完美的紫色的唇。


    “她沒了,你們,便都陪著吧!”


    這個在上仙的眼裏,靈狐化成的妖孽,隻是輕輕的皺了皺眉頭,所說的話也不帶著威脅甚至恐嚇的意味,可是,就是他這麽輕淡的一句話後。


    那烏雲散盡,頭頂上的天是從來沒有過的藍,那種湛藍色的亮光,是從未有人見過,也沒有上仙見過那樣的藍~


    狂風停止了怒嚎,剛剛還是肆意瓢潑的大雨,也不見了蹤影,隻是,這一幕卻遠比那些陰風怒嚎還要讓人,讓天界的上仙們感覺恐怖難擋。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丟出了法寶,想要收服這個猖獗的妖孽,可是,那法寶才一出手就化成了煙,沒有人看到妖孽出手,也沒有人看到他轉一下眼眸。


    他那暗淡的眸裏,漆黑一片,是空無一物的死寂的陰暗。


    “三公子!”


    也不知誰說了這麽一句後,隻見台上的人唇角微彎。


    “難得,還有人能記得了我~”


    他的手上空無一物,微微的向上抬起,剛才的那些狂風暴雨像是不曾來過,天高雲淡般的在不遠處雲海也停止了流動,視線所及之處,皆俱是一片寧靜得不能寧靜的靜寂。


    落在地上的水滴,莫了名的從地上緩緩的升起,像是無數顆水晶,直直的向上攀著,奔向了那片湛藍色的漩渦,然後,即使是沒有風,所有的人衣襟也都飄了起來,向著那湛藍色!


    “三公子。”


    庚桑的手上染著水無憂的血跡,他的唇角也沾上了她的血,像是在向所有的人昭示著那個並不纏綿的親吻。那紫色的袍也比平時顏色要深一些,剛剛的那場暴雨淋濕了他的袍,此時,有粉色的水滴一滴滴的間斷間歇的滴到戳仙台上,然後化成粉色的一朵極小極小的冰蓮,隻是瞬間,就化在了台上


    三公子並沒有再有任何的動作,他的眼盯著地麵上幻化出冰蓮,想要留住,充滿瘋狂。


    半刻後,忍著極痛的鳳眼才抬了起來,右手半抬著向上,微白的指上沾了些水漬,魅色的美麗,有蠱惑人心的魔力的盯著庚桑。


    庚桑的眼卻是冷清依然,似乎是並沒有注意到自己腳下的冰蓮朵朵,他已經是白色的唇,微啟。


    “我與你一戰!”


    手中的斷情劍幻化出的時候,庚桑仍舊是維持著剛才水無憂在他懷抱裏的姿式,所有的人都看不出來,他的臉上有什麽變化,清冽恬淡的麵目上,眼神仍舊清冷,頭發稍顯零亂,一身的紫色的道袍,衣袍微卷。


    “就為了這些長著一堆腐肉的無用的東西?”


    他手才微指,幾個宮娥還有法力稍弱的神仙就被一股力量席卷著拋到了湛藍色的漩渦裏。有人像是乍然間明白了過來般的,想要逃,可是,又哪裏逃脫得掉,隻要身體稍有動彈,便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狂風卷進了漩渦裏。


    庚桑似乎是不願意說話,他的眼漆墨般的黑,停了片刻後,他才意味深長的對三公子說。


    “玉石俱焚,你修行一場的所為所念,隻是一場幻像,又何必執著。如果你能放下情念,當是比他們的成就還要大?你卻為何,如此執著?”


    三公子聽庚桑悲憫的詞調,他也僅是嘲笑般的動了動嘴角,再抬手間,又有幾個神仙被丟進了漩渦裏。


    “佛陀當初禁錮住了你的原神,如今你強行修行,這一時片刻後,即使是你毀了仙庭,千年後,世事依然。而且,三公子,你縱未能成神,可是,已有神骨,毀世滅道,你當真願意魂飛魄滅。”


    “你們全都欺負了她,這樣的世界又有何用?”


    三公子打斷了庚桑麵無表 情的勸說,不耐的上前了半步,一雙再美麗不過的鳳眼,睨著醉人的風般看著庚桑。


    “你難道就不想殺了魔王?”


    庚桑不動不移,他手裏的劍沒有半分的顫抖,已經抬起,直指三公子的眉心。


    那裏有佛珠,因為三公子剛剛的強行施法,那金光已經愈發的盛了,這時,隻要他能三公子的這式滅世的幻像,此陣便能解掉。


    “庚桑,她死在你懷裏,你當真一點也不疼嗎?”


    怎麽會不疼?


    他的心已經碎成了千瓣。


    三公子向他走近,庚桑手裏的劍卻動彈不了半分,他知道自己所麵對的是世間至純之靈,而他並沒有脫了凡胎,三公子想要驅使,控製他的三魂七魄並不是難事。


    手裏的劍握得緊了,看著那個擁有著絕世的美的人走得更近了,庚桑抵製住心中的那絲惆悵。他淡淡的看著三公子道。


    “如果你真的毀了,若是她知道,她會高興嗎?”


    庚桑淡淡的笑,看著三公子的眼。


    就在三公子稍有猶疑的時候,庚桑的劍動了,拖著一線銀白色的光華,如群星般的璀璨的光華。


    一式往生在他的動作裏,那柄斷情劍指向的正是那道漩渦,他知道自己可以一劍刺向三公子,破了他的原神,可是,莫名的,庚桑的劍第一次沒有隨著他的理智,驅行!


    “師父,我來了!”


    靈淮這時候從戳仙台下,忽然間的飛起,他的功力尚弱,根本不足矣抵擋那藍色的漩渦,可是,為了眾生,靈淮竟然是想以身作劍。


    “靈淮!”


    庚桑身隨意動,瞬間飛身上前,抓住了靈淮的手臂。


    戳仙台上庚桑受了很重的傷,這樣的動作,讓他的仙力開始四散,像是已經是支撐不住。


    “仙師!”


    雲澤這時候也不顧自己的安危的飛身上來,化出了真身,矯健的一躍,在擦著那湛藍色的漩渦的邊緣,一爪抓住了庚桑,一隻爪子牢牢的將靈淮握在了爪間。


    庚桑手捏仙訣,一記掌力將雲澤並著自己的徒弟推出了很遠。


    “你們又如何逃得了?”


    三公子雙手間一團湛藍色的漩渦已經起了,庚桑停在半空中眉目冷凝的看著在以戳仙台上站著的三公子。


    憑空劃下了斷情劍的劍影,便看到萬千道眩目的銀光如流矢般的向著三公子剛拋出來的湛藍色的漩渦射去。


    那團藍光和庚桑的劍影在半空中,碰撞後發出巨大的轟鳴,仙殿震動,群山搖擺,一道巨大的血霧毫無預兆的從天而降!


    “血的心頭血?”


    三公子才不過是指間觸到了,便感覺自己的手一陣的生疼。


    她竟然舍得把自己的心頭血給了這個人?


    庚桑竟然已經成了半神?


    三公子雖然已然是明白了,可依舊是麵不改色,居然仍舊笑得風流。


    “庚桑,你怎麽能讓她喜歡上你?”


    他這是是自嘲,也極像是對命運的一聲深長的歎息。


    這個時候,其實他們二人誰也看不到對方,隻是,那句話穿透了濃霧,直逼向了庚桑的心頭。


    剛剛就在無憂吻上他的時候,一股醇香之氣便已經流入了他的心腹,所以,他才能夠在這以極短的時間裏,能夠對抗三公子。


    可是,他剛剛懷抱裏的嬌兒呢?


    手徒然的緊了又緊,握成了拳,試圖能夠填補心頭的空蕩無物,可是,那也隻能是徒勞,懷抱裏仍舊是空的,眼裏,也是空的。


    也許,再不見她的笑


    也許,此生再不能見她的美


    也許,他再也不能觸到她的一絲一角?


    紅塵眾生,他到哪裏尋那個陪伴他千年寂寥的人兒去?


    濃霧散去,戳仙台上,暴雨洗過後的梨花白色的石台,潔淨無垢,空無一物。


    隻是,一場浩劫,仙山半毀;


    隻是,一場浩劫,人間半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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