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銀,靜靜的已經透過了海水,照耀進了海底。


    庚桑子將東海龍王送到了門口,隻感覺今夜似乎紛外的涼了一些。他信步走到水無憂所做的汶水閣前,要將剛剛東海龍王的意思告訴給她,庚桑子也才是要推門進去的時候,身後卻是有了聲響。


    默然的回頭,在他那雙如夜一般的眸裏,見到的是一身白衣如雪的水無憂,在她的旁邊站著的正是龍宮的大太子雲澤。


    “師傅,今天龍太子帶我去見蚌母了,蚌母的家後麵有一處極漂亮的花園,裏麵開滿了各式的鮮花。”


    “是嗎?”


    庚桑子回答著的是自己徒弟,冷眼盯著的人卻是她身後卓然挺立著的雲澤。


    龍族中人因為承襲的是天地的造化,可以化雨牧電,散雷掣風,傲然於三界之內,隻是,在他庚桑的眼裏,卻也不過僅止寥寥於此罷了。


    “今日有勞大太子,明日我和小徒就要離去,承蒙太子多日照顧。”


    庚桑子淡淡的說道,他的眼眸裏散著一抹冷色的光暈,明顯是有一些不悅的神色在內。


    雲澤自是不解,他略沉吟了片刻,才玉拱手施禮的對庚桑子說道。


    “明白父王設下了宴席,宴請庚桑仙師,還望仙師與您的徒兒能夠賜行,小龍明日早晨親自在恭候。”


    庚桑子微微的點了點頭,此時一身紫色的道袍於身,安然穩立間自是帶著一股超逸脫塵的氣質,一雙眼裏的目光雖然帶著冷色,卻也仍如清淡如玉般的自持。


    “那小龍就先行告退了。”


    雲澤才要退步離開,又忍不住的移眸看向了水無憂。


    庚桑子見雲澤眼中的神色,似是有所流連,眼神之中更是脈脈含情的溫柔。見此情狀,庚桑子又稍是挪移了一下目光,他隻看到水無憂楚楚的站在他的身側的不過處,手中拿著一個藍色的簪子,正在一心一意的擺弄著,像是並未看到雲澤這般流連注視的目光。


    待雲澤走了以後,庚桑子把靈霜留了下來,讓水無憂獨自回了房間。


    雲霜自是把適才自己見過的情形告訴了庚桑子,並未是一字不漏,隻是她的心裏,藏著些事情,所以她言談之間,自是有所隱晦。


    庚桑子對自己的徒弟知之甚深,他見靈霜站在自己麵前,略有難色,又是聞聽雲澤竟是不惜現出了真身,以博水無憂一悅,他的心中,自是有所不快。


    適才東海龍王匆匆而來,言語裏的意思竟是含了絕決之意,像是有意為雲澤定一門親事,隱隱的透露出了已經放棄了無憂的意思。


    庚桑子本就不同意這樁婚事,隻是以現在的情形,隻怕剛才也隻是東海龍王的意思,而並非雲澤的本意。


    想到此,庚桑子竟是眉頭微皺。


    靈霜見師父的表情似有難色,不免疑惑的問。


    “師父,可是有什麽為難之事。”


    庚桑子並未應答,他在心中沉吟了片刻後,另擇了個話題對靈霜說道。


    “你大師兄現在在滄州境內,離此不遠,你不妨明早去迎他,你隻需囑咐他一句,現在魔界隱約的像是要有所動靜,讓他在人間行走的時候,務必留心。就說,是我說的。”


    “知道了。”


    庚桑子又拿出了自己的無霜劍,手掌中略握了一握以後,交到靈霜的手中。


    “這本就是準備給你的配劍,隻是百年前的變故緣由,為師一直沒有交到你手裏。如今你既已是嫁為人妻,便就於此賜於你。雖然,你不能像你大師兄一般的斬妖除魔,為師隻願你,今後能憑借此劍,護好了自己。”


    靈霜隱約的在師父平淡的話語裏,聽出了關切的意思,心懷感動,伏身跪下後,雙手舉過頭頂。


    “是,師父。”


    把劍放在了靈霜的手中,庚桑子的心頭略顯輕鬆,雖然是遲了幾近二百年,可是,這把劍當初他采自天山靈峰的時候,原本就是打算給靈霜留下的,隻是,當時還存著另外的一番的意思,現如今,卻已經是人事皆非了。


    庚桑子的心中忽的徒生感歎,竟是時光縈苒,百年的光陰竟是這般的已經過去了。


    靈霜恭敬的給庚桑子叩了一個頭,庚桑子抬手把她扶了起來,然後對靈霜說道。


    “你且去吧,另外,把無憂叫進來,我有話要囑咐她。”


    “是,師父。”


    身形向後,退了三步後,當她走到門口,靈霜卻又徐徐的回過了頭,看在燈燭之下的師父。有句話已經哽在了她的喉間,可是她不知曉自己該如何的說,所以,一時間竟是站在門口,未有進退。


    庚桑子見她麵有難色,便是不解的抬頭問她。


    “可還是有事?”


    “沒有,隻是,明天不能送師父和小師妹了,還望師父多多保重。”


    說完,靈霜咬了咬唇,把她心裏的猜測俱都放了回去,


    在走出去了以後,靈霜又回頭望了一望師父房間裏隱約可見的燭光,握著手中的劍,靈霜終於做出了決定,她要把這幾日所見所聞俱都告訴給自己的大師兄,想是靈淮能給她拿一些個主意。


    等靈霜走到水無憂的汶水閣的時候,水無憂竟是不在房裏。


    她繞著汶水閣尋了一圈,竟是也沒有看到水無憂的蹤影。這不過才分開了片刻的功夫,這個丫頭怎麽就不見了?


    靈霜握著剛從師父那裏得到的無霜劍,沿著汶水閣門前的小廊直向龍宮的前麵的大殿走去。當初把水無憂安排在這裏就是因為汶水閣的後麵便是一處視野極是開闊的水麵,藏匿不住任何的東西,有的也不過是兩株萬年不倒的枯楊仍在東海裏紮著根枝罷了。


    當她走過花園的時候,特意的走了進去,雖然此間是龍族禁地,但是因為前幾晶雲汐曾經準她帶水無憂進去過,所以守門的蝦兵也並未阻攔她。


    她也問了門口的蝦兵,蝦兵隻是低聲回她,此門未見有人進入。


    靈霜心中有所隱憂,可又不敢聲張,隻得又喚門口的蝦兵去把雲汐請到花園裏來,隻說她有事相商。


    雲汐剛從龍母處出來,蝦兵見到他後,處是一五一十的把話給說了。雲汐知曉靈霜不是風花雪月之人,對他更是冷淡之極,如今聽她說要在花園相見,心中便有所懷疑,所以,腳步極快,不足一刻鍾的時候,他已經現身在了靈霜的麵前。


    “怎麽了?”


    雲汐見她麵色是從來沒有的焦急,提著一盞像是宮女手裏的宮燈,也不甚是明亮,照著她的眼前,還有幾步遠的距離。


    “可是丟了什麽東西?”


    靈霜把手中的寶劍遞到了雲汐的手裏,她又左右看了看,隻是對雲汐淡聲說道。


    “今夜這裏的景色還算是清靜,甚是得我的意思,你陪我走走吧。”


    說著,她便單手提著宮燈,又拿另一隻手一提自己的長裙,隻是在提裙的時候,她小聲的對雲汐壓得極低的說道。


    “我師妹不見了,這花園裏有些詭異,竟是讓我走迷了路。我恐有人在些,你拿著這把劍,加一些小心。”


    雲汐聽她的話,心中竟是一暖,把剛剛接過的無霜劍重新塞給了靈霜。


    “我拿著燈吧。”


    他微微的含著溫柔的神色挽過靈霜的手,另一隻手如同攬月入懷般的把無霜攬進了懷抱中。


    “剛才我在母後那裏,沒有見到雲湛,不妨往他的宮殿的方向去找。”


    就在剛剛母後把蚌母的話傳給了他,言語裏的意思竟像是意指水無憂是個妖孽不祥之人。雲汐雖然不如雲澤的風華氣度,可是審時度勢之明還是有的,所以,也並不信母親所言,隻說,可能蚌母的意思,僅止是指此女不適合嫁到東海罷了。


    另外,龍母又對他說了六花果的事情,這件事情雲汐也是有所耳聞,他雖然不清楚其中的關竅,但是以他之識,自是知道庚桑子不會是如此小氣無度之人,所以,也並未采信母親的話,他也略是安撫了幾句,便是移開了話題。


    “是嗎?”


    靈霜微凜,龍母老來得子,對雲湛自是百般疼愛,萬般的寵溺,所以如果是雲湛惹了水無憂的話,隻怕是事情又要鬧大了。


    她心中有所顧忌,握著雲汐的手腕的手勁不自覺的使了力氣。


    雲汐感覺自己的手腕處微微的泛疼,才發現靈霜竟是手指扣在了他的腕間。


    “先不急,等到了再說。”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過了大半個園子,繞過前麵的假山處,也就是雲湛的住處--沁水宮。


    沁水宮的正殿並不算高,但是卻是有十幾處的房間圍組成而。


    走到了門口,雲汐就揮手叫過了一個蝦兵。


    “你們龍子可在殿裏。”


    “在的。”


    “是嗎?哪個房間?”


    雲汐略沉了沉神色,眼見著蝦兵目光遊弋,便更是確定了雲湛闖了什麽禍事了。


    “說,他人呢,還有宮內的待衛長呢,怎麽不出來見我?”


    “回,回太子,待衛長半個時辰前帶著兵將們進到花園裏尋龍子去了。”


    “什麽?”


    雲汐想著這些人竟是私闖禁地,隻怕是真有了什麽禍事。


    他心中情急,怕是雲湛出了什麽事,又怕他闖下什麽禍事,便轉過身,低低的囑咐靈霜道。


    “去正殿找我父王,記住如果遇到母後,隻說,我想要討父王的清露茶喝,明白嗎?”


    靈霜點頭,雲汐才要走,靈霜拉住了他的手腕,抬起素來是平靜的眸,略含擔心的對他說道。


    “此事,隻怕我要告知了師父,師父還在等她。”


    “也罷,隻能如此了。”


    雲汐明白,事情到了如此的時候,連丟了兩人,隻怕已經是瞞不住了。


    “你去吧,自己小心。”


    囑咐了她一句,雲汐便又從沁水宮裏調了十幾個兵將,往花園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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