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謹言的眸色蒼峻而沉痛,他看著她,就那樣喝住了她說話,卻無聲地望著對桌的她,這一個桌子的距離竟像是一條河,一段路,一世時光那麽遙遠冷寂。


    她一驚,遲疑地對上他的黑眸,直到他好似很艱難而勉強地扯開笑容,聲音極啞極低地道:“隨安,真好,你會幸福的……你,你要幸福。”


    我隻要能親眼看著你幸福,也是足夠了。


    誠然,他沒有辦法背她一口氣上七樓,因為他的小腿根本沒有力氣,他亦沒有辦法騎車帶她逛遍整座a城,他甚至從未給他疊過被子,他將女人帶到了她身旁,給了她絕望,即使初心為了保全她,卻是傷她至深。


    額間的冷汗滲得比方才更密,意識一點點帶著痛意席卷了他,四肢百骸仿佛都被湮滅,他能感覺到心一點點地冷卻變得寒冷至深,但他還是保持著笑意,甚至比剛剛更加柔和,他隻是怕流露出一絲絲的難過會嚇到她,他不想,亦不願讓她看到自己更不堪的樣子,隻是胃部痛得比之前更厲害了,劇烈的疼痛仿佛連著心裏的痛楚將他撕碎開來,他恍惚間朦朦朧朧看到傅隨安那張驚慌失措的臉,用了僅餘留的力氣撫上她的臉頰,還是吃力地保持著笑意顫顫地對她說:“……明晰……明晰,別怕,其實這樣也好,我知道的,也好,我會替你看著他,不許他傷害你,背叛你,我會在後麵看著他,叫他永遠,永遠都是那個你愛的男人……”


    咯噔一下,傅隨安心都拎起來了,心急如焚地看著他莫名地蜷縮在輪椅裏,聽不真切他到底為何捧著她的臉,到底又在說些什麽,隻是當他喚出“明晰”二字的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為何,竟然五髒六腑竟然撕心裂肺地疼起來,下一秒回神過來就像在夢裏一樣淚痕滿麵,呐呐不能語。


    連忙送進了急診,柏謹言是胃穿孔。


    婆婆接到電話趕來的時候,臉色都青白了,來回踱步,最後哽著聲音問了她一句:“你,你給他吃辣椒了?”


    渾身劇烈一陣,她幡然意識到他竟吃不了辣。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吃不了辣,我……”她忽然胡亂地不知自己在說什麽,搖頭晃神之間眼淚直流,“媽,我真的不知道,他說沒事的,他跟我說……”


    渾身一涼,腦子卻熱了,她耳邊忽然響起他反過來問她:“你呢,你喜歡吃辣嗎……那就放吧。”


    忽然戛然而止,傅隨安仿佛將什麽咽了下去,咬著唇沉默了下來,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何這樣,他為何這般待她青眼,待她如此。


    幸得她突然的緘默沒有引起展母的注意,畢竟她也是在慌亂中,何況展母如何能怪傅隨安,她一向明理,自然知道自己未來媳婦不諳自己弟弟的口味是正常的,何況本來就是幫忙,又豈非是像保姆阿姨那樣是一向拿人薪水的義務,然,始終他是她最疼愛的弟弟,竟然沒來幾天便送進了醫院,這讓她怎麽和已過世的母親交代。不過,萬幸,隨安打電話來的時候自己父親不在身邊,否則以父親疼愛柏謹言的程度,恐怕幾天幾夜都沒辦法睡好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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