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鴻漸站在書房窗台前抽掉了一根煙,順手再準備磕出來一顆時,眉心微微蹙了起來,於思諾那‘旁觀者清’的話,讓他似乎覺得這煙也沒多少味兒,索性回到了電腦跟前,耐著性子看文件。


    思諾也曾想到陸鴻漸是故意整她的,但又覺得不太可能。


    但隻能認命的先把腰帶裝了起來,至於丁荷的信息,思諾回複她:


    “陸鴻漸看到了你這個吃瓜群眾的信息,我覺得你來美國勾搭會更好一點。”


    丁荷等了半天看到這條信息:


    “.......”


    “陸鴻漸不會以為你是故意拈花惹草吧?我連累到了你?”


    “隔了一個太平洋呢,沒那麽好連累!”


    聊天告一段落,思諾去洗了澡,出來的時候看著不夠寬敞的床,有些疑慮,難不成要把床讓給陸鴻漸,思諾覺得那未免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太低的位置,索性爬上了床,然後朝中間的位置挪了挪,這種少有的心機,讓思諾心情不錯。


    看了一會兒郵件,思諾也有了睡意,畢竟逛了一天的街,兩條腿就沒有閑著,怎麽能不累呢。


    思諾睡著的時候陸鴻漸都沒有回來,一夜無夢,更沒有人打擾,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七點鍾,床畔並沒有陸鴻漸的影子,原本放在牆根的拉杆箱也不在了,顯然,陸鴻漸昨晚沒有睡在這間房裏,思諾有種打了一個小勝仗的感覺,伸了個懶腰,起床。


    比昨天晚了幾十分鍾,思諾有些遺憾不能去晨跑。


    下樓的時候,陸鴻漸寧徽紀遇三人呈品字形坐在餐桌旁用餐,餐桌上是豐盛的早餐,精致的中餐早點,甚至還有油條豆漿,是紀遇讓京園餐館的人送過來的。


    “早!”


    思諾和幾人打了招呼坐下來,相較於陸鴻漸和紀遇的沉默,倒是寧徽顯得可親一些,讚她時差調整的好,順便提了一下一天的行程,會議就在曼哈頓,不用舟車勞頓。


    思諾看了陸鴻漸一眼,不知道他有沒有因為她昨晚占用了整張床而不滿,而是和寧徽簡短的交流了幾句,知道自己的角色職務後,放了心。


    陸鴻漸開會的地方在華爾街附近,紀遇的兩名白人助理和黑人司機,準時的到了樓下,思諾換了一身職業的套裙出來,紀遇看了一眼,多少有些意外,寧徽倒是越來越欣賞思諾的有備無患,笑著對陸鴻漸讚道:


    “多了於總的加盟,咱們今天一定可以順利拿下項目。”


    陸鴻漸也瞥了一眼思諾,臉上的神情有些微的異樣。


    “於總的預判意識不錯!”


    思諾分不出陸鴻漸這話的褒貶,臉上帶著淡笑回道:


    “能跟陸總沾光的機會,我得珍惜!”


    陸鴻漸的視線看著她,隻看到了認真和誠懇,確實,跟著他,於思諾就等於撿了個大便宜,想到這兒,陸鴻漸又皺起了眉心,臉色有些嚴峻。


    寧徽卻明白陸鴻漸的心思,當然思諾也猜了點兒。


    陸鴻漸不高興她這麽逍遙自在的住著上東區的大house,還有和紀遇相處的不錯的事實,所有才故意帶上她的吧。


    想到這兒,思諾覺得自己有些無辜,但又覺得左右都沒有吃虧,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份閑適的愉悅,轉頭看見紀遇站在一邊送行,她朝他自然的揮了揮手,紀遇笑著點點頭。


    寧徽在思諾未上車之前朝陸鴻漸側身道:


    “怎麽樣,有沒有點兒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陸鴻漸瞥了他一眼,回答的一本正經:


    “有事業心的女人果然沒情調!”


    思諾上車時聽到了這一句,迎著陸鴻漸的視線,知道他說的正是自己,思諾卻笑了笑什麽都沒說。


    情調這種東西,早在日積月累的忙碌中消磨的差不多了,除了回家放鬆的時候和孩子們一起還有點兒女性特征,思諾覺得很多時候她真的是把自己當成男人用的。


    車子開到了華爾街,到了一間寬敞明亮的寫字樓,思諾跟著陸鴻漸一行過去,知道這是準備購買曼哈頓一處寫字樓的談判協議,雖然英語不是很好,但也學到了不少東西,美方嚴謹仔細,認真苛刻的審閱了文件,以及深入討論的姿態都讓思諾漲了見識,和國內的酒桌會議不同,這裏更擅長以法律的手段,將對方挑剔與回擊。


    紀遇的兩名助理,還有兩名過來單獨過來的律師都是白人,陸鴻漸的英語和表達,氣勢和魄力讓思諾不由的把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日方租賃的合同我方已經全部了解完畢,銀行貸款和資金走的是貴方的流程,標的物的損耗核查,都已經量化到了最精確的數據,這裏是我方的資料,我想各位應該滿意!”


    陸鴻漸這麽一說,思諾即刻把手裏的文件遞了過去,對方銀發的年邁男人,更像是電影裏的大鱷人物,絲毫不客氣的閱讀了文件。


    會議時而安靜,時而激烈。


    雙方達成一致後,並沒有即刻簽署文件,而是隔一天才會簽署,謹慎的態度很明顯。


    斯密斯作為中間人主持會議,其實還是幫助了美方的人物,但對陸鴻漸也很客氣。


    等思諾知道這是一個十二個億美金的項目時,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氣,陸鴻漸的魄力,陸氏的底氣,原來都是這麽足,這麽一想思諾不由慨歎,飛諾科技在陸鴻漸看來,真的是九牛一毛了。


    中午吃了一頓簡餐,下午就比較輕鬆,跟著陸鴻漸參加了一個交流會議,多半的時候她隻負責跟著陸鴻漸微笑就可以,偶爾有男性和她交流,陸鴻漸還幫了忙負責翻譯。


    當然有些是不是陸鴻漸有意為之,思諾也很明白,比如說:他們讚美我的眼光不錯,找了一位漂亮的太太。


    思諾自然聽得七七八八,但也不和陸鴻漸計較,習慣了與陸鴻漸相處的方式,她覺得沉默以對就是最好的應對。


    下午的交流會結束後,寧徽帶著兩名助理,笑眯眯的離開了,車子裏隻剩下了陸鴻漸和思諾,一路載著他們到了百老匯。


    思諾有些意外,陸鴻漸似乎心情不錯:


    “既然是來度蜜月,總要過一下二人世界!”


    思諾當然不會真的以為陸鴻漸要和她過二人世界的,但不管怎麽說也不算虧,至少享受了一場正宗的經典劇目《悲慘世界》!


    而看到了劇中主人公的命運時,思諾的臉色有些沉重,在監獄裏呆了十九年被假釋的主人公,即使出獄重新做人,也戴著一個禁錮的枷鎖,讓她想到了方昊,他有機會出來嗎?等到出來的時候是不是已經白發蒼蒼?最好的年華就這麽浪費,都是她的錯嗎?


    陸鴻漸出了劇院的時候思諾的情緒有些低落,走在前麵的陸鴻漸轉身時,她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神。


    “於總這是入戲太深,還是感同身受?”


    以他對她的了解,思諾自然不是一個脆弱的因為一場戲就失魂落魄的人,所以陸鴻漸的目光略顯探究。


    思諾立刻回神,一臉笑容的回答:


    “我是在想這麽精彩的劇目有中文字幕就好了!”


    陸鴻漸顯然聽出來思諾這是胡扯的借口,輕哼了一聲轉身,思諾收回神後,追上陸鴻漸的步伐,心下卻覺得陸鴻漸應該不會這麽好心的帶她看戲這麽簡單。


    果然第二天的早上,紐約時報上刊登了中國的某財團收購了曼哈頓地標建築後,並偕同妻子一起看演出的報道,而這種報道通暢也會出現在國內的金融報紙新聞上。


    報紙上附帶了一張照片,是背對著鏡頭,陸鴻漸側臉帶著微笑看向思諾的畫麵,而且他的手還攬在了她的腰上,思諾記得那是昨晚他推了她一把才對。


    “陸總,這樣帶我登報不太好吧?”


    思諾不知道國內黎落看到了這樣的報紙會是什麽想法,但她知道如果自己過分的曝光自己,以後不好收場,如果被方婷看到,還不知道要怎麽鬧騰。


    “覺得這個畫麵不夠美?想要個正麵特寫!”


    陸鴻漸看著思諾一臉嚴肅不滿的臉,情緒反而不錯,不動聲色的調侃,讓思諾覺得無從和他講道理。


    “正麵特寫太高調了,還是這張唯美,攝影師的角度把握的很好!”


    寧徽拿著報紙看完後,朝紀遇分享:


    “紀總覺得怎麽樣,有沒有大國風範?”


    紀遇但笑不語,思諾不想理會寧徽,坐在沙發上端了桌子上的水就喝,意識到紀遇的視線,不由一怔,這好像是紀遇的杯子。


    果然是心神不寧容易出問題,思諾一臉平靜的端著水杯進了廚房。


    寧徽看了陸鴻漸一眼,若有所指,如果於思諾真的是個有企圖心的女人,這個時候能和陸鴻漸同框,不該是這種表現。


    陸鴻漸的視線也若有所思的看著廚房裏思諾的背影。


    ————


    上東區富人區,最靠北邊的街道,緊挨著的是平民區,有不少留學生在附近租了房子,而有錢的一些孩子們則租了相對不錯的房子,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除了父母不在身邊沒有隨時隨地的照顧外,他們格外享受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


    平時不看財經新聞的年輕女孩,也因為報紙上的男人側臉太帥而忍不住討論起來。


    “這個男人太帥了,這麽早結婚浪費啊!”


    “有錢有顏,我以前怎麽沒發現啊,這麽帥的男人必須是我的男人才對啊,看到他我想回國了。”


    “回國幹嘛,人家現在在美國呢,說不定你一抬頭就撞到了呢,安妮,這不是你喜歡的款嗎?”


    “安妮,你看呆了啊?”


    方婷盯著報紙上的背影,疑惑的皺了眉,然後直接從床上跳下來,蹬了鞋子拿了鑰匙就出門。


    “安妮,幹嘛去啊,咱們待會兒要去韋恩那邊給他準備生日派對呢!”


    房門被嘭的關上之前,方婷臉上帶著憤怒丟了幾個字:


    “我去找她!”


    “找誰啊?韋恩?”


    另外一個女孩攤手。


    思諾收到方婷的信息,雖然隻是文字,思諾都能想象出方婷興師問罪的神情來。


    “我打你原來的電話不通,你現在在哪裏,我有急事找你!”


    思諾不由歎口氣,果然該來的還是要來。


    “我在新加坡參加一個會議,你怎麽了?”


    思諾給雅琪發了信息之後,回複方婷,並不是她想撒謊,而是想要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我車子超速撞傷了人,而且忘了帶駕照,警察要帶走我,快來救救我,我好害怕!”


    即使明知道方婷可能是故意激自己,也不可能在收到這樣的消息後無動於衷,而剛剛說過她在新加坡的謊,如果這個時候出現在方婷麵前,方昊奶奶如果知道她嫁給陸鴻漸,還不直接鬧到陸氏大廈去?


    思諾想找章子琴,但章子琴也不過來美國沒幾天。


    樓下陸鴻漸已經整裝待發,準備把昨天洽談的協議今天上午完成,正在等著她。


    “姐,你快救救我,黑人警察很可怕的!”


    陸鴻漸自然也看出來思諾的神情有異。


    “看樣子於總不想參加這個會議?”


    思諾看陸鴻漸皺眉,還是果斷的做出了決定:


    “我有一個遠親的妹妹在這邊讀書,開車撞了人,剛才發信息向我求救,我要馬上去一趟!”


    寧徽旁邊一怔,看了陸鴻漸一眼,這種情況沒有必要非得帶上思諾。


    “把地址發過來,由寧總來處理!”


    思諾臉上一僵,如果讓寧徽去處理,以方婷的性格什麽都會說出來,寧徽知道了肯定會告訴陸鴻漸,那時候陸鴻漸如果覺得自己受到了愚弄和羞辱,會不會直接讓飛諾破產,思諾真的不敢保證。


    “鴻漸,這麽重要的會議我不在不合適吧?”


    寧徽知道自己來處理肯定比思諾處理更好,但是這麽大的項目,他作為核心人物怎麽能缺席。


    思諾正想著找個借口推辭,就聽得旁邊紀遇溫和的聲音響起:


    “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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