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請書友早點投鮮花)


    宋剛帶領清江市的人大代表參加全省的人代會。他這個團有三十多人,在所有的團裏屬於中等大小的團,也是各候選人不得不重視的代表團。


    一到省裏報道,宋剛的接待就沒停過。老朋友啊,候選人啊,老同事啊,都互相拜訪著。


    宋剛的人氣本就很足,可慢慢宋剛發現,這不對勁,這種人氣有點兒過分了。


    老朋友中,曹翰墨是來得最早的,老搭檔相見,格外的有份親切感。聊了一會,他明確地說,他會動員他的熟人提議宋剛增補為候選人。宋剛被曹翰墨的話嚇了一跳,他說:“老曹啊,你別開玩笑了,這樣會把我宋剛害慘的。”


    曹翰墨說:“雖有風險,但也不是絕對的,這有點像先結婚後戀愛,也不一定就一定不幸福的。”


    宋剛說:“老曹,要是這麽簡單就好辦了喲。道理我不多說,你老行政自然明白的。”


    曹翰墨被宋剛這麽一說,倒不好意思起來,忙說:“對對,不能魯莽,凡事應該穩重。不過啊,人生一輩子,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唉,可惜,可惜。”


    曹翰墨才走,王可欣、郝子華、黃濤、丁俊軍都來了。這一群人見麵啊,宋剛恍惚又回到了幾年前在臨江的日子,特別的溫馨。


    丁俊軍已經被提拔為臨江市常務副市長了,這又是一個年輕的市級常委。


    這些人都是宋剛的老朋友,他們的意思很明了,無非就是為宋剛打抱不平,想在這次人大選舉中再創造一個奇跡。宋剛笑著說,這回大家就別多事了,受不起的,到時結果可想而知。


    黃濤想了想,說這話有道理,這差額上去還麻煩,何況臨時增補的候選人?他說:“我們還是聽宋哥的吧,大家還是別玩這事了吧。隻是有件事您宋哥最好告訴我們,俗話說,籬笆還要三個樁,本來傳言說您是正選,省裏上報的方案你排第一,怎麽後來連個名字都沒有了,這是怎麽回事,能不能告訴我們?”


    宋剛說,跟你們說了也沒關係,吳斌不知在中組部說了我什麽壞話,據說是真憑實據的。可我自己還不知哪兒做錯了什麽,據說就因為這事被刷了下來。有點冤。不過,我也不想過分跟這人計較,這人不地道,遲早他會跌跟鬥的。到時再看吧。


    丁俊軍聽完宋剛的話就沒做聲了,宋剛一看這神態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就說:“丁市長,你可要注意身份了喲,現在都常務了,可不是小孩子玩躲貓貓喲,千萬別去惹什麽副省長,到時吃虧了就遲了。”


    丁俊軍嘿嘿一笑,說沒有的事,我巴結他還來不及呢,還怎麽會去得罪他呢?您宋哥放心吧,我這人還是求上進的,當年你把我從一個油渣老師培養成領導幹部,我怎麽會不顧自己的前程呢?我一定會珍惜每一次機會,一定會巴結每一個有用的人,一定不會辜負宋哥對我的期待。


    眾人聽完丁俊軍說了這麽一大段話,哈哈大笑起來。


    宋剛說:“你越這麽說我越是不相信你,你這根花花腸子我還能不知道?好吧,你最好別惹禍,乖乖地做你的官,趁著年輕多做點實事。俊軍,你好好輔佐好黃濤書記,送他進了省城,也許臨江市就是你為老大了。這次,你真的別給我惹事喲,有的人得罪不起的。”宋剛想到了那個走私集團,自己還被他們控製著,前途未卜。他又想,丁俊軍肯定會在人代會期間作弄吳斌的,知不知他怎麽個作弄法?


    送走這群老朋友以後,焦興來了。宋剛說,按理我應該來拜訪你的,怎麽你倒找到我晚輩這裏來了呢?焦興說,今年的人代會隻怕會有些不順利,我嗅出了一些味兒出來了,你宋剛就別到處跑了,免得今後被問起話來說不清。宋剛說,這樣複雜呀?我已經對我的那些朋友都說明白了,要他們別弄出事來。焦興說,黃濤、曹翰墨等人我倒是不擔心,我擔心的人是那些你並不很熟的人,或者說平日裏對你很崇拜的那群人。


    宋剛說,那我就注意注意了,這可不是玩的。焦興他跟宋剛又聊了好一會,後來說到吳斌和錢邵武,焦興說,這兩人啊會有熱鬧可看的,吳斌在省裏經營人脈多年,錢邵武也掌握了很多幹部,有得一拚。


    “肖主任這人怎麽樣?”宋剛突然問。


    “哦?你怎麽突然對他感興趣了?這人還可以,隻是這種人別惹他,老麻雀,有仇必報之類的。你沒有什麽事得罪他吧?”焦興有些憂慮,問宋剛。


    “說不準。他有一個秘書在縣裏當書記,人品不怎麽樣。這次他跟組織部打招呼,想把他安進清江市級班子裏,我沒有同意。他親自為這事找過我,我如實跟他說了他秘書的情況。表麵上呢,他好像沒有什麽意見,內心怎麽想的就難說了。”宋剛說。


    焦興問:“後來那秘書找過你沒有?”


    “找過,禮金還蠻重,估計是三十萬。”宋剛說。


    “哦?這就不好說了。既然他秘書還找過你,那就說明肖副主任對這事是有芥蒂的。你不得不防嗬,這人玩弄別人呢總是別出心裁,你記著這點就是。”焦興說。


    “哎呀,這就對了,他說過在選舉時會幫我一把的,不會是他在玩這花樣吧?”宋剛吃了一驚。


    “有可能,但也不完全是他的作用。很多代表是發自內心能的,反正一點,最近你低調一些,少串門,注意一些就是了。”焦興說完,又聊了一會就告辭了。


    宋剛想理一理思路,他也覺得這次人代會不會很平靜,他不想把是非惹到自己的頭上來,因此,他得想一想怎麽回避這樁麻煩事。現在的問題是,隻要是有代表聯名提名就麻煩了,到時即使是宋剛在會場上宣布放棄,那也已經遲了。因為,上麵會認為你是被迫的,前麵肯定是有過串聯,有過不正常的動作,所以,要“幹淨”,那就是在整個選舉期間宋剛默默無聞才是好事。


    這當官也是有講究的,“被”提拔,“被”選上,那是早就做好了的。領導看中了,選擇了你,你就這麽“被”選上、“被”當官了。這種情形上去的,那一切都好辦。要是你不是上級看中的,安排好的,而是通過大家選上來的,幾年之內會有很多的時候要穿小鞋。並且,你再怎麽正派,在人們心目中都會被認為你是“不地道”的人,在選舉時搞了陰謀詭計。被領導、被某些人看不起要幾年時間才可能慢慢消除這不良影響。


    因此,宋剛堅決不做這種人。


    雖然在臨江時宋剛有過意外當選的經曆,但那是另外一碼事,大家都知道沒有*作,那是因為宋剛的威信太高,大家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他。這次,雖然有宋剛“粉絲”的成分在裏麵,但是,宋剛感覺到,有人在其中玩手段。


    想到有人在玩手段,宋剛不由得有些膽寒。他想跟誰商量商量該怎麽做就好,想來想去,他還是想到了黃濤。


    “黃濤,我感覺到有人在有意把這水攪渾,想讓我宋剛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你覺得怎麽辦好呢?”宋剛在黃濤房間裏商量著對策。


    黃濤沒有馬上作答,他顯得很穩重,沉思了半天說:“現在的辦法隻有一個,盡快弄清楚他們有什麽進一步的動作,弄清這些人是誰。我想這事不會太難。”


    “不會很容易。露出水麵的人都是真心希望我上的人,其他的人,他們可能被七拐八拐的人*縱著,早就不知真正的運作者是誰了。不過,再怎麽難,還是應該想辦法搞清是誰在玩我宋剛。”宋剛說完,又接著說,“你跟丁俊軍商量一下,我不想驚動太多的人,就你們兩個人幫我弄清這事吧。”


    黃濤等宋剛離開後,把丁俊軍叫了過來。


    “那不正好嗎?當上副省長可是上了一大台階,順著竹竿往上爬,問心無愧不就得了?”丁俊軍到底年輕,說起話來天不怕地不怕的。


    黃濤可不高興了,說:“找你來就是看你跟宋哥鐵,又有能力。這點道理你難道都不懂嗎?別說人家玩這手根本就不是準備讓宋哥上的,就是上了,他們肯定留下了一些‘舞弊’的痕跡,最後吃虧了還不知道是什麽事。這是個陰謀,你和我得抓緊時間把這事搞清楚,再想應對的法子。可好,現在跟你說正事,你嘻嘻哈哈的,沒一點正經。”黃濤埋怨丁俊軍,話說得很認真。


    丁俊軍被黃濤數落了一陣以後,也有些慚愧,他尷尬地說,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想辦法搞清吧。黃濤說,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喲,沒什麽包不包的,這兩天一定得弄個水落石出,但又不能弄出什麽痕跡來。


    丁俊軍出去了。他在路上想了想,把一個叫就李玉民的人叫了出來,“哥們,好久不見了,有空嗎?沒空?你奶奶的我叫你沒空?你給我出來吧,喝杯咖啡去。”這李玉民是宋剛認識的省政府秘書班子裏的人之一,丁俊軍一口的混混味,硬是把李玉民叫了出來。


    “哥們,你也是的,我們秘書組這幾天夠忙的了,哪比得你們這些當代表的,吃好喝好,隻要開會喲?服務都是我們做。你叫我出來有什麽事,不會就是為了喝杯咖啡吧?”李玉民哭笑不得,他雖是省政府秘書組幹部,但與丁俊軍接觸幾次以後,他就變成唯丁俊軍之命是從的人了。


    “你呀,我不是說你,有能耐的人永遠不忙,忙的人永遠也就是沒出息。什麽叫領導素質?要別人做事的能力就是領導素質。你嘴裏忙忙忙的,榮光啊?自豪啊?虧你說得出口。你那天說,噢,丁哥呀,您問我在幹嘛?沒事,沒事,清閑得很呢。嗨,那時,我丁俊軍就看得你李玉民起了,那才算是你有了出息了。”丁俊軍一陣數落,讓李玉民既覺得有道理,又覺得這是自己不做誰做呢?班子裏總共才六七個人,事還得做的呀。


    丁俊軍看著李玉民還在狐疑,接著說:“別婆婆媽媽的了,不做,你以為事就真沒人做了喲?你以為就會出大事喲?我問你,什麽叫駕馭?你們秘書組應該不是主體,還有個人大秘書組吧?我說,你們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們很多事可以丟給人大秘書組去幹。什麽叫駕馭,就是對全局的控製。你親自去做事,你駕馭了什麽?駕馭了你自己,這是當領導的?被別人駕馭了呢!你沒看見,領導就是說說話,作作指示的人。記著,你要上進,第一就是要養成不做事的習慣,養成指揮別人的習慣。”


    丁俊軍在使著壞,想把一個老老實實地李玉民教壞了。


    李玉民被丁俊軍這麽一說,再也不敢說自己忙的事。


    丁俊軍說,你叫幾個人來玩,喝咖啡也許,喝酒也行,打牌你們就別玩了,我可以讓你們的短褲也輸光的。


    “丁哥你就會開玩笑,我叫幾個會玩牌的,我倒是怕你等會光著屁股出去見不得人呢。”李玉民說。


    “好啊,我們打個賭吧。不過,我隻跟代表們玩,現在是會議期間,別碰到警條子查房給逮住了不好看。我們倆打個賭,我輸了,今後我來省裏都由我請客,你輸了,不不,我贏了,那就每次都由你請客,好吧?”丁俊軍笑著說。


    當然好,不就是請客嗎?反正是誰請客都是公款請客,隻要有樂,哪有不樂意的?


    一桌人很快就齊了,還有三個在旁邊打鳥的。玩了一會,大家漸漸發現,這臨江市的常務副市長是個牌精,缺什麽牌就來什麽牌,打十手,他自摸了四五手,這牌還怎麽打?他一個人糊了一半。


    不過,今天來的代表腰裏的貨都很足。六七個人中,隻有兩個是行政幹部,不過,用不著為他們費心,他們倆都是法人代表;其他的人,都是企業老板,腰杆子本就很硬的,輸贏十幾二十幾萬眼睛都不眨。當然,那兩個法人一般的場麵見得很多,他們也屬於膽不寒、心不驚的,可是,今天不知咋的,今天碰到的這臨江市的副市長竟然是賭神,可比不得那些企業家們,漸漸,包裏空了。借吧,牌桌上怎麽好借呢?丁俊軍看出了他們尷尬相,把手一推,自己前麵的錢全部到了這兩個法人麵前。


    “借給你們了,不要數了,估計一個數字就行,都是圈子裏的人,還有誰不認賬不成?”丁俊軍說。


    那兩個輸紅了眼的人突然得到丁俊軍的借款,心裏直叫爹,心想,有了本錢我們今晚要贏個足。平常,這兩家夥就是牌鬼,有大牌玩那就顧不得什麽輸不輸了,心裏隻記得贏。


    可是,今天的手氣真不像話,沒有多久,這錢又差不多全跑到丁俊軍的麵前去了。再借,這怎麽開得了口?


    “還玩不?你們兩位讓位呢還是再借我的?”丁俊軍笑著問。


    “借借。”在利益麵前哪還要什麽臉麵可顧及的?他們借了幾十萬了,現在竟然又急不可待地嚷著借借。丁俊軍也不吝嗇,把錢一推,又沒數,就借給了這兩位。


    玩了一會,這兩個法人身上汗水津津的。因為,他們麵前的錢堆又越來越薄了,再這麽下去,又會是個精光。


    “我說啊,”丁俊軍突然說道,“這打牌就像這官場上的運氣,是一個道理,官運一順呢,青雲直上,官運不順啊,再怎麽努力也是白搭。聽說吳斌最近的官運不錯啊,競選副省長,他原來又是秘書長,人脈關係又好,這次選舉那是拿碗端湯的事了。你們說是不是啊?”


    “是呀。不過呢,我估計呀,也不見得就這麽順吧。”一個法人說。


    “那有什麽不見得?現在倒是這宋剛不行了,到底是在省裏沒根基,現在連丁點兒希望都沒有了。要是他在發改委不動,希望就大得多呢。可惜,沒想到才上來,幾個月又下去了,不知得罪了誰。這輩子希望不大羅。”丁俊軍故意說得那麽肯定。


    “哈哈,不見得,不見得。也許宋剛恰恰有希望。”那個輸牌的人似乎胸有成竹。


    “不可能的,這次他要是有希望,除非上麵有人。宋剛既然差額都不是,還有什麽希望呢?”丁俊軍道。


    “有些事啊也不是看起來這麽簡單。你們知道曾洪峰吧,這人是這次選舉最危險的人,很可能會被選下來。你們沒有聽到議論?很多代表準備提名宋剛呢……”那個法人代表得意地說,他認為,他是消息靈通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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