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建新有意把宋剛和丁俊軍拉入旗下的打算是很明顯的了,這點從文強的“勸說”的詞語中基本可以肯定。


    宋剛會轉向投在傅建新的旗下嗎?當然不會。這是丁俊軍想著這事得出的結論。


    的確,從哪方麵來看不可能會出現宋剛改投傅建新門下的可能。你想啊,論交情,宋剛在黃庭宏麵前的基礎已經打得夠紮實的了,他們從打黑到這次策劃的方案,宋剛與黃庭宏可謂是知音知己,大有惺惺相惜之感;論權勢,黃庭宏是全省的一把手,十個傅建新抵不了一個黃庭宏,舍一把手而投靠副職,這話怎麽也說不過去。再有,宋剛的脾氣丁俊軍能不清楚?宋剛是強脾氣是出名的了,他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與任何人較勁,自己的官位、權勢、利益宋剛可沒有看得太重。當初他寧願犯錯誤也要出逃,那就是宋剛典型的性格表現。因此,丁俊軍是這樣分析宋剛態度的。


    可是,這次丁俊軍估計錯了。宋剛決定投靠傅建新,他不但投靠傅建新,而且還把丁俊軍給賣了,還有黃庭宏,也被宋剛賣了。這可使丁俊軍驚訝得傻了眼,黃庭宏也莫名其妙,他自言自語地反問自己,“難道宋剛真的對我失望了?他生我的氣了?也是,我實在對不住宋剛了,仕途上我黃庭宏還沒有給宋剛半點實際內容,市長職位也是他自己拚下來的;他策劃的東西交給我,自己跑中南海也不下七八次了,不但沒有著落,反而泄了密,弄得省裏又出現了第二個版本,他費了很大的勁策劃出來的東西現在可能要胎死腹中,他生氣,這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宋剛你也應該理解我呀,我不是說了等到關鍵的時候我會出手嗎?唉,算了,今後你會理解的,你們先去折騰一陣子吧,遲早你就會知道的。”


    不過,對於宋剛突然“主動”與傅建新熱乎氣來很多人認為這是宋剛更加成熟起來的表現,他們並不知道宋剛有那個策劃,因此,他們對宋剛很恭維傅建新一行並不覺得意外。


    的確,宋剛已經決定背叛黃庭宏,或者說,他正是背叛他自己了。丁俊軍疑惑地問宋剛這是為什麽時,宋剛苦笑了一下,說:“bi良為娼的事難道就不會發生在我宋剛身上嗎?俊軍啊,咱們今後就各自玩各自的吧,我已經提議你到西藏去鍛煉鍛煉,也許你會怪我,沒辦法,我不提議別人也會提議的,你還是服從組織安排吧。”


    丁俊軍聽到宋剛說這話,腦子裏懵地一聲,他現在真的難以理解宋剛的這一變化了,難道真如黃庭宏說的,宋剛準備放棄進攻,也放棄防守?丁俊軍一走,黃庭宏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宋剛原來策劃的方案的支持者不久全軍覆沒了嗎?


    全軍覆沒,還沒有開始,黃庭宏與宋剛一方已經是土崩瓦解,連個空殼也沒有了,宋剛主將也跑到對手一方去了,這真是無法理解的事。


    “宋剛,你這小子跟我玩這一手?好吧,我看你玩!”黃庭宏在辦公室苦笑著自言自語道,突然又想起丁俊軍,他接著說,“哼,丁俊軍你也走,都走了幹淨,到西藏去,那裏空氣好,離天近,汙染少。”


    這一天,傅建新在臨江賓館宴請幾個北京來的專家時,特意邀請了宋剛。汪少華看到傅建新又邀請宋剛去陪客時,心裏很不是滋味,就像打破了十八缸老醋一樣,整個市委大樓都能聞到這酸溜溜的醋味。


    參加陪客的除了宋剛外,臨江市還有吳浩德與文強。丁俊軍已經被傅建新舍棄了,因為宋剛說,丁俊軍是黃庭宏的愛將,加上年輕經驗缺乏,成不了大氣候,讓他去西藏掛個廳級幹部混日子吧,沒必要在他身上下功夫了,因此,丁俊軍不久就正式安排去了西藏任建設廳廳長。


    今天從北京來的專家主要是清華大學的經濟戰略策劃教授,他們對臨江,對全省的經濟策劃躍躍欲試,就是在歡迎宴會上,他們也按捺不住這份興奮心情,一位姓吳梅生的經濟學教授說:“經濟策劃,對於貴省來說是件很重要的事。建新書記這次在臨江市搞調研,特別是您提出的那套方案,我們覺得您的思路是很對的,貴省的經濟規劃,其實就是省會與臨江的發展規劃。建新書記的建議我們初步做了一些了解,感覺上是很不錯的,特別是把珠三角與長三角考慮進去了,這一思路非常新穎,很有眼光。不錯啊,建新書記,我們在想啊,您在貴省是位高權重之人,日理萬機的,竟然能夠抽出時間考慮這樣的問題,佩服呀佩服。建新書記,如果我們的幹部都能和您一樣,我們國家的發展那還了得?佩服阿佩服。”


    “哈哈,哪裏?哪裏?我們作為省裏的重要領導,當然要為全省的未來考慮問題了。這次我請你們來臨江,而不是請你們到省會就是希望你們能夠把我們臨江市與省會連成一片,這是惠及子孫萬代的事,我們一定要把這項工作做好。”傅建新興奮地說著。


    “建新書記,我對於你這樣的高瞻遠矚打內心敬佩之至,我想,我們幾個一定不遺餘力給您解開這道方程式。雖然這道方程式的難度不小,但我們還是有決心把它解開的。這點,你們就放心吧。不過我有個問題想問問書記,您是怎麽有這神奇的構思的呢?”另一個叫王永的教授說。


    “哈哈,也說不上神奇構思吧。不過呢,要做到這點當然也不容易,不是每個人能夠做到這點的。我們有些幹部呀,工作漂浮,追求名利,不深入實際工作,那當然就想不到了,不深入實際怎麽能發現這些問題呢?所以啊,我們作為高層的領導,腦子裏一定要時刻裝著人民,要深入實際……。”傅建新滔滔的對每個人說著,聽的人嘛個個點頭稱是,他們說:“書記說得太好了。”


    有個人心裏羞愧難受,似乎吃了不少的蒼蠅,心裏隻想嘔,可嘴裏不斷地說:“對,書記說得太好了,我們一定要記住書記的教導。”此人就是宋剛,他一邊恭維著,一邊暗暗罵道:“臉紅啊臉紅。”


    別人也許不能感覺什麽,可宋剛怎麽會能不感覺到呢?福建新的這些“成就”,本就是宋剛幾個月前精心策劃出來的東西,現在好,它成了傅建新的了,是傅建新“深入實際工作”得出的結晶,他現在堂而皇之地剽竊了宋剛的那個版本,那個隻有不到十個人看過的版本。宋剛心裏不是滋味,但是,他有什麽辦法?


    “書記呀,您在貴省工作應該沒有多久吧?”王永教授問。


    “不算太長,也已經不短了,四年整。”傅建新說。


    “四年?四年您就考慮出一個這麽宏偉的計劃?那您對全省經濟規劃的思考有多久了呢?我說的是你現在這個方案。”王永教授笑著問。


    “噢,這個方案那,嗯,我考慮了兩年多時間吧,方案成熟大概有一年時間了,一直在琢磨,很擔心有缺陷、有紕漏,所以一直到最近才敢拿出來。哈哈,應該說算難產吧?”傅建新得意地笑著說。


    “哪裏?哪裏?精品都需要經過長時間的打磨的,俗話說好事多磨就是這意思吧。書記啊,其實我們這次從北京來這裏也就是旅遊了,你想啊,你的那套方案已經是很完善了,我們隻是在上麵貼貼金而已,我們哪裏還有什麽修改呢?”吳梅生教授阿諛地恭維道。


    “不能這麽說的,這套方案要經得住全省的大討論,必須是依據充足,切實可行,優中選優,基本上做到無懈可擊。所以,還要勞駕幾位專家,拿起你們的斧頭,用力砍。哈哈,砍得越多越好,把最新的理論,最高明的理念融合進去,我們才敢正式把這套方案亮出來呢。”傅建新說得滿臉透著紅光,神采飛揚。


    “那是,書記考慮這很周詳,這方案在完美以後才能亮出來,免得今後修改的暈七八素,麵目全非,把精髓都修改得沒了。因此,就借用你們幾位國際知名專家的金手指,給這套方案點點睛、施施咒語,讓它順利地生下來。”吳浩德對幾位教授說道。


    接著,又是一通恭維,專家們恭維傅建新,參加陪客的人又恭維這些專家,宴會漸漸熱鬧起來。


    “這位是宋剛市長吧?”王永教授看著沒有說什麽話的宋剛突然問。


    “您好,王教授,我是宋剛。我幾年前聽過您的報告,非常精彩,受益匪淺。”宋剛說道。


    “哈,宋剛市長啊,久聞大名啊,聽說你在經濟領域上很有見地,這幾年搞行政沒有把專業生疏吧?”


    “生疏了,生疏了,每天被日常事務纏身,那還有多少時間考慮這些問題?早就沒在專業上下功夫了。”宋剛笑著說。


    “這就不對了,你看建新書記不是日理萬機?這套方案不是一樣提出來了嗎?我說呀,宋剛市長,你這是謙虛吧?”


    “哈哈,哪裏是謙虛呢?建新書記我們哪能和他比?不是一個檔次啊。哈哈,您就別讓我害臊了吧。”宋剛說著這話真有些臉紅了。


    “宋剛謙虛,你是一員大將呢。”傅建新笑著對宋剛說,“宋剛啊,你也別謙虛,我早就看出來了你的才華,隻是啊,唉,怎麽說呢?委屈你啦,這麽久了還窩在市長這位子上。應該挪挪,對,應該挪挪,我回去就跟庭宏書記建議,應該重用啊。”


    “謝謝,謝謝書記器重。”宋剛就說這麽多,他隻能很含蓄地一句話結束這話題。當然,喜色是要表露出來的,興奮之情也應該體現出來。但他做得很得體,隻是談談地笑了笑。


    這句話可不是一句簡單的話,是當麵許願,傅建新準備給宋剛一頂新的烏紗帽,這點,傅建新是能夠辦到的,所以他也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這話。傅建新可以做到這點,黃庭宏當然也可以做到這點,隻是黃庭宏隻能更含蓄地表達這層意思,不過,黃庭宏沒有,連含蓄的意思也沒有表達過。傅建新現在說了,說得很明了,“回去後就跟黃庭宏書記說”,他這一說,宋剛的升職應該是沒問題的了,因為,組織人事是由傅建新分管,別說他是提議為黃庭宏做過貢獻的人——宋剛,就是一個其他的人,黃庭宏也會給傅建新這麵子的,省裏的第三號人物嘛。


    宋剛嘴裏說著謝謝,心裏卻是痛苦和悲哀的。如果是別人,他們會驚喜若狂,投靠一個人回報竟然如此之快、如此之大。可是,宋剛卻是痛苦的,按理,他早就可以在仕途上往前走一步的,可是,為了黃庭宏的夢想,他委屈了這麽久,現在好,破壞黃庭宏夢想的人竟然讓宋剛在仕途上往前前進一步,這不滑稽嗎?可是,世事就往往是這樣。


    黃庭宏得知傅建新有這一說法,苦笑地對來辭行的丁俊軍說:“有一對夫婦離婚,決定在離婚酒店吃最後一餐飯。‘先生女士晚上好。’二人在包間剛坐下,服務小姐便走了進來,‘請問兩位想吃點兒什麽?’男的看了看女的,說:‘你點吧。’女的搖了搖頭,說:‘我不常出來,不太清楚這些,還是你點吧!’服務員說:‘對不起先生女士,我們離婚酒店有個規矩,這頓飯必須要由女士點先生平時最愛吃的菜,由先生點女士平時最愛吃的菜,這叫‘最後的記憶。’女的理了理頭發說:‘那好吧,清蒸魚、溜蘑菇、拌木耳,記住,都不要放蔥薑蒜,我愛人……這位先生他不吃這些。’服務小姐看了看男的,說:‘先生呢?’這時,男的愣住了,結婚10年,他真的不知道老婆喜歡吃什麽。他張著嘴,尷尬地愣在了那兒。女的連忙打起了圓場說:‘就這些吧,其實這是我們兩個人都愛吃的。’俊軍副市長,我有愧於宋剛呢。”


    “不,書記,不會是這樣的。”丁俊軍說。


    黃庭宏又苦笑了一下,說:“丁俊軍廳長,我說啊,這世上啊,沒有什麽不可能的。你還是去你的西藏吧,這裏沒你的事了,你該做的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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