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剛笑了笑,說:“你也是道聽途說的呀?我可沒有聽到什麽議論喲。俊軍,你還不錯,全省的朋友還不少啊,蠻會搞人際關係的。你說說,還有別的什麽議論?”


    丁俊軍說:“議論挺多的,別人的事我也沒怎麽記,我隻知道,你升任書記,黃濤接市長,王可欣任副書記,曹翰墨接常務副市長,好像汪少華任文化廳廳長吧。”


    宋剛聽到丁俊軍這麽高興的電話,不想打擊他,跟不想讓他失落,或者說,自己也希望能果真如此,他在電話旁笑了笑,說:“嗬嗬,俊軍,但願如此吧,這樣,就皆大歡喜了。俊軍,你工作的事,汪少華找了你嗎?”


    “還沒有呢,也沒來過電話。我那天去了他那裏,人多,沒輪得上,打了個照麵就完事了,他也沒說什麽。後來,他似乎忘記了我去找過了他,我也沒再去找他了,懂味唄,我想啊,他會拖一拖的。”丁俊軍說。


    這拖一拖,話中有話,雖然丁俊軍說得隱晦,但宋剛心裏明白這拖是啥意思。官複原職,雖然是理當如此的事,可是,這理當歸理當,天下理當的事多得是,可世上往往更多的是意料之外。能不能官複原職,不是看理當歸理當,而是要看丁俊軍的運作了。運作不好,不給你官複原職,理由可以有一千個,你拿石頭砸天?運作得好呢,常委會也不需要正式開了,通個氣就行,本來就是這職位唄,理當如此。宋剛明白,丁俊軍也明白。


    丁俊軍不急,因為,宋剛既然已經出來,他官複原職或是再升那麽半級,應該是沒懸念的事,何必再在汪少華麵前低頭哈腰的做奴才?所以,丁俊軍和汪少華打了一個照麵也就算了,沒有窮追不舍的。


    其實,這次,汪少華並不是在等丁俊軍的紅包禮金,他自己還惶惶不可終日呢,哪還有什麽時間理睬丁俊軍的小事?直到得知小劉在檢察院把那事兒一肩挑了,才鬆了半口氣。但是,隻能鬆半口氣,還有個宋剛沒有來打照麵,他會不會相信小劉的供詞?他會不會興師問罪?汪少華估計,宋剛肯定不會相信小劉的供詞,也肯定是免不了會來興師問罪的。


    汪少華知道,宋剛並不像檢察院那樣好對付。汪少華心裏有準備,這準備雖然不是萬無一失,甚至說,這準備啊,就是來個不要臉。他準備,一是死賴著不認賬,把一切都推給小劉,二是小心賠罪多來笑臉。反正這搞行政啊,臉皮要丟進茅坑時,那就得丟進去,拿出來洗洗又往臉上一貼,還是一張臉,隻要這官帽帽還在,臉麵就有啦。給臉麵的人多得是,還怕沒人給?


    汪少華正等著宋剛來興師問罪,可他一直就沒有來。他想,宋剛很忙,一會在省裏,一會又在江城,並且,還不得不經常去檢院提供證詞。再說,也許,宋剛現在是勞苦功高,不屑急於來興汪少華的師、不屑急於問汪少華的罪。他肯定在走關係,肯定在謀求一個好職位。這樣的機會一輩子也難得有一次。


    眼看著時間也不短了,宋剛也應該差不多忙完了,該來興師問罪了。可汪少華突然接到省裏的通知,要他明天去省裏接受談話,他先是嚇了一跳,接著一打聽,臨江被叫去談話的人還不少呢。


    汪少華心裏一急,通知說,他、宋剛、黃濤都是黃庭宏親自談話,這意思不是很明了了嗎?他知道,自己不會去接範冬陽的位子,沒這個命,天上不會掉餡餅下來的,做夢也別這麽想。那這談話,意味著什麽,假設的餘地也沒有了。


    他想,隻有重量級人物才有可能由黃庭宏親自談,既然升職無望,難道是要被免職或咋的?他趕緊打聽消息,可是,一絲口風也問不出來,倒是謠言聽到不少。文化廳?任文化廳長?娘的,這不是被安置了嗎?汪少華這下可就懵了,心裏有個聲音在說:“完了,完了。”


    謠言最多的是宋剛升任臨江的書記,黃濤任市長,他任文化廳長。不過,他沒有死心,他在心裏安慰自己說:“別信,謠言往往是假的,沒必要被謠言嚇著。”心裏雖這麽想,可不信也不行啊,這年頭,謠言倒往往有六七分的真,正道消息反倒是被灌了水的。就如現在市場上賣豬肉、牛肉的吧,幾乎難得看到不灌水的,倒是黑市殺的豬、牛肉,倒是貨真價實。


    汪少華這一夜是沒法睡好的了,他本打算到娟兒那裏去一下,可實在是沒有什麽興致了,心情這麽糟,哪有心思玩那調調?可是,不到她那裏去又上哪兒呢?回家吧,家裏的婆娘正處於更年期,每天滴滴叨叨個沒完,問東問西的沒玩沒了,煩死人了。最後,還是決定到娟兒的茶座坐一會兒。


    娟兒的神怡茶語現在生意冷淡。自從宋剛被捕後,臨江人發怒了,這怒氣幾乎把汪少華悶死,神怡茶語自然也跟著倒了黴。這官場上的人,雖然眼睛總是盯著權勢,可也不是都沒良心,他們認為汪少華陷害宋剛,漸漸就都對他敬而遠之。因為,都知道,這種人,心術不正,不會有好結果的。少和心術不正的人來往,這是臨江人較為普遍的看法。


    當然,說臨江的官場都是那麽高尚也不對,多多少少總有些人還是想攀著汪少華這棵樹,至少,他現在還是書記,至於會不會因為宋剛的事倒下去,這很難說。特別是,宋剛被捕後,法院對宋剛的判詞,更沒有太多的理由說宋剛是被汪少華陷害的,因此,不少人認為,汪少華不一定會倒的。因為,宋剛判刑,關鍵的罪狀是宋剛貪汙受賄和與一個叫燕燕私生活的事。那個挪用基金的問題,不是主要罪名,宋剛作為市長肯定是要擔責任的,怪不得誰,特別是汪少華在幾次會議上暗示,基金的問題,宋剛是背了黑鍋的,他自己也有責任,他還和檢院交涉過。


    汪少華來到神怡茶語,雖然生意冷了,官員們來的也少了,但今天,他還是“碰”到了幾個局級幹部,他們很親熱、很熱情地說:“書記好,書記好。”雖然汪少華此時的心情並不好,但人家要說書記好,那也隻好陪著笑臉說:“大家好。”


    這“好”了一陣後,自然就在一起喝茶了。這些幹部,也不是真的想喝茶,再說,汪少華總不可能自己買單喝茶的。因此,一起喝茶聊天那就是很自然的事。


    今天和汪少華喝茶的人都是喜歡賭博的人,他們賭什麽?堵汪少華不走。官場上混久了的人都知道,巴結領導,最好的時機是他不怎麽風光時去巴結他,恭維他,這時,領導是記得最清楚的。領導也知道“感恩”的嘛。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明天談話的消息還沒傳得這麽快。要是他們知道明天誰去省裏談話,今天這賭啊,肯定就不會下注了,至多在旁邊吆喝吆喝。


    “書記,這市長的位子空著,不會又是由宋剛官複原職吧?”有位局長聊到後來,終於忍不住試探著問。


    汪少華今天本沒有心思聊天,更沒心思聊政事,聽到他們又問起了宋剛來,心裏很惱火,沒好氣地說:“我又不是省委書記,怎麽知道?”


    那人不知趣,又加上一句:“我們覺得啊,這次啊,宋剛與黃庭宏隻怕更加是感情深厚了,說不定,他們互相還大有知音知己的感覺呢。唉,看來呀,黃庭宏重用宋剛是沒得懸念了。我說,他們既然是知音知己,黃庭宏幹脆把他調到省裏去好了,你們說,是不是啊?”


    汪少華心裏隱隱作痛,臉色自然也不是很好,說:“別亂說,談論政事,有時也是一種忌諱,大家在這敏感時期還是注意一點的好。”


    有個局長似乎精明些,說:“對對,不談政事,不談政事。書記整天都埋在工作裏,到這裏喝喝茶,休閑休閑,你們還不讓書記輕鬆輕鬆?來,蓉兒,我們來說說笑話吧,活躍活躍氣氛。”


    蓉兒本來靜靜地站在那裏聽他們聊天,他們杯子裏的水少了就加水,沒有多一句嘴,似乎是淑女一個,但隻要她開腔,老麻雀的本性立馬就顯現出來了。她咯咯地笑著說:“是呀,晚上還聊工作,很累的。我說個笑話吧,輕鬆輕鬆。有天晚上,一男人走進酒吧,對酒保說‘請給我一杯啤酒。’酒保:‘好的,啤酒一杯,一分錢。’客人不信,大叫:‘一杯啤酒一分錢?’酒保:‘正是,一分錢!’客人看著菜單說:‘能否給我來一份大的肋骨牛排,外加洋菇,炸薯條,二個煎蛋。’酒保:‘當然,可是這就蠻貴的喔。’客人:‘那要多少錢?’酒保:‘總共四分錢!’客人:‘這酒吧的老板在哪裏?’酒保:‘跟我老婆在樓上!’客人:‘他在樓上跟你老婆做什麽?’酒保:‘就像我在樓下,對他的酒吧所做的一樣!’”


    眾人哈哈地笑著。可是,汪少華笑不出來,因為,他現在真的輕鬆不起來呢。今晚啊,再怎麽讓他輕鬆,他也是輕鬆不起來的。


    到後來,幾位局長也發現,今晚,汪少華的心情不好,想安慰吧?又不知他為啥不高興,但又不能問。這類話是問不得的,除非是傻子就可能會傻乎乎地問:“書記啊?你有啥心事啊,怎麽你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你說說,我們一起來給你解憂排難呀。”


    這群人,既然都已經是混到了處級幹部的人了,也就不會有這樣的傻子了。他們隻能揣摩,揣摩是他們經常要做的事,現在,他們又開始揣摩了。不過,揣摩的結果很快就趨向一致,還不是因為那個宋剛?宋剛很可能會官複原職,或者把汪少華擠走。


    蓉兒雖然對官場看得多,對行政這一塊多少也有些了解,但是,她很真誠,也很執著,看見汪少華不高興,她就想,書記肯定有什麽心事,我一定得把他弄高興了。於是,她又講了個笑話。她說:“爺爺帶孫子洗澡,孫子望著爺爺問:爺爺,為什麽上麵的頭發白了,下麵的毛毛卻是黑的?爺爺答道:上麵遇到的都是傷腦筋的事,而下麵遇到的都是高興事啊!書記啊,你們工作這麽勞心,頭上的毛毛真會白得快呢。”


    一位局長說:“那是,那是,現在做工作呀,真累。有個段子說得好,工作搞不好的根本原因不外乎三個:一是沒關係,就像寡婦睡覺,上麵沒人;二是不穩定,就像妓女睡覺,上麵老換人;三是不團結,就像和老婆睡覺,自己人老搞自己人。你們說是不是啊?”


    本來,這位局長是段黃段子,可實際上還是扯上了工作。汪少華聽他這麽一說,心想,何嚐不是呢?為官之人,上麵沒有人,拚死拚活也弄不出個什麽名堂來。本來,自己已經巴結上了黃庭宏,可是,沒想到宋剛在這上麵技高一籌。還有,自己人搞自己人,汪少華想,宋剛老是想方設法壓著我汪少華,拉幫結派,即使是在宋剛出事時,王可欣、焦興等一群人,還明目張膽的跟自己作對。唉,難啊,對付這宋剛真難。


    汪少華一直就是這麽想的,他可不會檢討檢討自己。這人就這德行,把事情想反了,還怨天尤人的責怪別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換一個角度看,這也不能完全責怪他,為什麽?因為,現在哪個單位不是一把手說了算?可是,他在臨江就不行,因為,宋剛能力太強。汪少華很難和別的一把手一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更不能做到一手遮天。


    因此,汪少華來臨江任職,是一種悲哀,特別是他這種人品不怎麽樣的人,悲劇結束肯定是難免的了。


    (隱士推薦《賭豪》。另外,有花的沒?給隱士鮮花呀。隱士又有些貪心了,訂購上去了,收藏上去了,隱士又想在鮮花榜上上個台階。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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