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組織出麵通知下屬單位去看病人,常坤開創了一個先例,後來慢慢就有人效仿了,不過,這種情況不多,大部分人仍然隻是“無意”地透露出生病的信息。一般由別人通知去看病的,多半是權勢處於頹勢的人,有權有勢的根本不需要用這下三濫的手法。


    一般來說,領導生病,有兩類情形。


    一種是故意張揚出去。當然,這張揚往往是“無意”被別人知道了,但有組織的通知那就沒聽說過了。這次,常坤病了由辦公室通知,那倒是奇聞。


    領導生病,張揚出去的那種,那目的呀,不說大家心裏都明白。領導生病了,下屬、同僚都會來看看,得表示“著急”,得表示“關心”。看病人,人之常情,但,這“看”自然不是真的用眼睛看,還得順便買點東西,鮮花呀、水果呀,那是不能少的。不過,這隻是意思中的一點小意思,而真正的“意思”呢?是每個人都得另外偷偷地塞上個“祝早日康複”的紅包包,這叫人情往來。這種張揚出去的人,一般都不是胸懷大誌之人,這種官,多半口碑不怎麽樣。但口碑好不好沒關係,升官發財嘛,本就是一句古話,這也不是什麽貪汙腐敗,人情往來而已。所以,看領導的病,很自然,很合符中國的傳統禮儀。


    還有一種人,得病了不但不張揚,還有意捂著,不告訴別人。這種情形也分兩種,一種是真想幹一番事業的人,希望自己有個好的形象,除非你是他特別親近之人,其他人誰也不會知道他病了,這種領導確實有,不過很可惜,他們的仕途多半反而會坎坷不平,這叫“不按規則玩遊戲”的人;還有種情況,病了,死死地捂住,不是因為廉潔,也不是因為保持個好的形象,而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有病,仕途要緊,寧願吃點啞巴虧,也不能讓別人抓住他身體不好的把柄。


    常坤是典型的第一種人,人到碼頭車到站,現在不撈一把什麽時候撈?沒法子,宋剛也被他撈了一把。


    來看常坤的不少,得等著,俗話叫做排隊,這種排隊,做過一把手的人都經曆過,很痛苦。其實,很好理解,總不能大夥兒一窩蜂地湧進去,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彼此回避回避還是應該的,該遮遮掩掩的時候還得遮遮掩掩。


    輪到汪少華和宋剛進去已經是四十分鍾以後的事了,就聊幾句,說:“主任,您得了這麽嚴重的病,我們才知道,請您原諒。您就好好多休息一些日子吧。我們不影響您的休息了,沒買什麽營養品,請您自己買點吧,這是我們的一點小小心意,請您收下。”


    自然,常坤得推辭一番,說你們怎麽也落俗套了?嘴裏說著,紅包卻進了他的被子裏。


    汪少華和宋剛從進去到出來,總共也就是用了三分鍾時間。他們懂味,占久了時間,大家都會不高興的。


    看完病人,還有幾件事要辦,所以,汪少華和宋剛沒回臨江市,就住在帝隆大酒店。帝隆大酒店是省會僅有的五大五星級賓館之一。


    看著這巍巍大廈,宋剛心裏有種異樣感,輕輕地念道:“呼啦啦大廈將傾,酒席終人將盡散。”他想,帝隆,將在不久的未來,它就要歸於“梅林”旗下。這主人,將是誰呢?陳紅?劉罄?還是張永力?


    晚上,汪少華去了省委某領導家裏,宋剛的事很快就辦完了,覺得無聊,準備打個電話給劉罄,好久沒和他聊天了。聽說這家夥做得不錯,已經穩穩地坐上了全省民營企業的頭把交椅,業務發展到六十幾個國家與地區。


    他正準備撥電話,突然手機上顯出了魯玉的號碼。“魯玉,是我,宋剛。你怎麽知道我來省裏了?”


    魯玉在那邊說:“今下午在附屬醫院我看見了你的車子,03號車是你的吧?您有空嗎?”


    宋剛心裏有種渴望,他很想知道魯玉的近況,忙說:“我有空,我們在哪裏見麵?還是米羅咖啡廳?”


    魯玉說:“我就到您賓館裏來看你吧,我不能就坐,就來看看您。”


    宋剛說:“好吧,我在帝隆,2189房間。”


    宋剛想,魯玉到這裏至少也要半個多小時,就先洗了個澡。洗完澡,他想了想,要服務員送個水果拚盤上來。不久,服務員送來一份精致的水果拚盤。服務員剛要離開時,宋剛說:“幹脆再請您送壺咖啡來吧,兩個人的。選好點的品種。”服務員還在猶豫,想問那種牌子的咖啡,宋剛說:“您給我挑選吧。”


    服務員才出去,門鈴就響了,宋剛趕忙開門,魯玉笑盈盈地就進來了,說:“我們宋大市長,一年多時間也不理采過去的朋友了,開始擺架子了吧?”


    宋剛看魯玉的神色好像很快樂,心裏也放心了些,說:“哪裏?我來省裏也好多次了,每次都想打電話給你,可是,你現在名花有主,我也不敢隨便打擾啦。”


    宋剛本想開開玩笑,可馬上就後悔了,因為,魯玉臉上露出了一絲憂傷的神態,不過,隨即又燦爛起來。魯玉笑著說:“您這話是批評我吧?我第一次見到您,您就名花有主了,您是不該我打擾了您,是嗎?”


    宋剛哈哈一笑,說:“男人也可以稱為花呀?草,或者叫牛屎。在學校,有校草,不過,一般都說鮮花插在牛糞上,所以男人隻配當牛糞。”剛說完,又後悔了,心想,今天怎麽啦?總是講錯話,魯玉就典型的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魯玉笑了笑,沒有說話,把空調調了調,看見廁所門開著,說:“我洗個臉。”就進去了。這時服務員又送了咖啡進來,把茶幾收拾了一下,重新把水果拚盤擺好,給咖啡壺點上火,煮了起來,要宋剛在賬單上簽了個字就出去了。


    浴室裏,水嘩嘩地響著,半天也沒見魯玉出來,顯然,她是在裏麵洗澡。宋剛不由得心裏怦怦直跳,他除了聽見過婷婷洗澡的聲音,還沒有聽到過其他女人近在咫尺的洗澡聲。不由得又有些一樣的衝動,他穩了穩思緒,把已經煮熟了的咖啡倒在咖啡杯子裏,加上糖和咖啡伴侶。因為和魯玉喝過多次咖啡,所以知道該放多少糖,他很熟練地弄好了兩人的咖啡,等著魯玉出來。心裏不由自主地想起芙蓉出水的模樣。


    魯玉出去來了,容光煥發的,真有種芙蓉出水的感覺,她說:“我幫你洗了衣服。你出來也不帶個秘書,這些事都要自己弄。”


    宋剛看著魯玉嬌嫩紅潤的手,已經抹得幹幹淨淨,鬢角濕漉漉的,顯然是她也順便洗了個澡,發出談談的香味兒依然和少女時一樣,沁人心肺。


    魯玉喝了口咖啡,笑著說:“每次你幫我調的咖啡最好喝,甜味兒正合適。市長,現在在臨江開心嗎?舞台更大了,應該成就感也更大了吧。”


    宋剛跟她聊著天,可她就是不聊自己,她的話很多,也許是很久沒見到宋剛的原因吧。後來,她突然說:“陳紅怎麽樣?她還沒結婚嗎?”


    “沒有。她的工作很忙,香港一般結婚都比較遲,三十歲左右結婚的很多。”宋剛說。


    魯玉看著宋剛的眼睛,嘴角微微地笑著說:“不會是對你傾心了不能自拔了吧?看你,使多少女孩子暗戀著,要是女人那,叫什麽紅顏禍水。唉,還是變男人好。”


    宋剛臉上微微地發熱,笑了笑,不好怎麽說。


    魯玉笑著說:“那次呀,我看著陳紅伺候你,心裏嫉妒死了。不過,後來我想通了,我哪裏敢和她比?天上與地下,現在,你們還經常聯係嗎?”


    宋剛說:“魯玉,你真不愧是電視台的名嘴,要是你以記者的身份問我呀,我隻好閉嘴不言了,幸虧我們是多年的朋友。陳紅,的確是不錯,其實,我們早在讀書時就認識了,後來,在業務上我們相互幫忙,可不是別的什麽關係喲。人家陳紅在香港可是名人呢,名人一般都容易有緋聞,可是,陳紅一直就沒緋聞。我估計呀,大戶人家的公子哥追求她的肯定不少,一般的人不會放在她的眼裏,我宋剛就更不會了。”


    魯玉咯咯地笑著,說:“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宋剛市長風流惆悵,人見人愛,陳紅會不打你放在眼裏?你別太謙虛了,過度謙虛就是虛偽了。”


    宋剛說:“的確如此。我們在業務上是很好的朋友,我喜歡自己的專業,所以,我們一直談得來。但隻是一般的朋友而已。”


    “哎呀,市長大人,別來真的。”魯玉笑著說,“我還不知道你?現代的柳下惠一個,正兒八經的。我隻是開開玩笑而已。不過,能和她一樣伺候你,真使人羨慕呢。”


    這句流露深情的從魯玉嘴裏說出來,既使宋剛感動,也使宋剛吃驚,他覺得,魯玉變了,不再像過去那樣含蓄了。宋剛忍不住問:“魯玉,你過得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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