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的前排窗戶沒關嚴實,因為這些夏利陀車總是出毛病,所以,顧客們都習慣了窗戶透風的的士車。


    宋剛被冷風一吹清醒了許多,覺得自己真可笑,剛才王書記這話其實就是一句場麵上的玩笑話,哪有什麽希望當上副市長?自作多情也太過了一點。至於馬老板,那純屬謠言,倒不必理他。


    宋剛想到這,心裏倒釋然了,心想反正還輪不到自己,也就不必勞這份心、這份神了,心情輕鬆了許多。


    這時,99號的身影又在眼前晃動,雪白的胸脯、嬌嫩的手指、迷人的笑容。宋剛見過的美女也著實不少,可像小玉這樣的美人還真是第一次遇到,不由得讓他想入非非。


    政府大樓靜靜的,隻有劉縣長的辦公室還開著燈,宋剛加快了步伐,也沒敲門推門就進去了,剛好遇到胖乎乎的程老板出來,差點碰了個滿懷。


    劉縣長一副精瘦的模樣顯得剛毅、果斷,今晚卻有些憔悴、焦慮、惱怒,不停地抽著煙。


    “你準備競選副縣長?你配資格嗎?”劉縣長突然問。


    宋剛似乎被猛擊了一下,驚駭得半天說不出話,“……縣,縣長,我哪有這想法?沒有的事,真不知從何說起?我自己是沒聽說過,更沒有這想法,我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狂妄也不至於狂妄到這地步。再說,我的前途還不是依靠您,等您升書記後我再有這想法還差不多。”


    劉縣長凝視著宋剛說:“有人議論你準備競選副市長。是誰許諾了你?你想參選?別胡鬧。當然,這也許不是你的想法,但這種議論對你不好。”


    宋剛惶恐不安,說:“真的沒這想法,我如果有這想法,那不是癩蛤蟆想吃想吃天鵝肉?”


    劉縣長聽完宋剛的話,語氣變得緩慢而凝重,一副長者的神態對宋剛說:“小宋,你還不配資格,你的能力是不錯,將來發展的空間也很大,不要著急,慢慢來,有些事急不得。對你的這些議論,也不是空穴來風,隻怕是有人別有用心,你注意點就可以啦。你想想,比你資格更老的還有多少?輪得上你?你還不夠資格呢。”


    說到這裏,劉縣長喝了口茶,似乎是語重心長,接著說:“既然還輪不上你,那你就是被提為候選人,也不過是個犧牲品,何必?這事很複雜,我給你個提醒,就因為你是我身邊的人。你能理解嗎?”


    在惶恐中聽完劉縣長的話,宋剛隻有木然地不斷點頭和茫然地說:“是,是,謝謝縣長。”


    頓了片刻的劉縣長緊鎖的眉頭揚了揚,朝宋剛凝視了一會,說:“你和李耀先的關係不錯吧?你們多接近接近,我和書記是搭檔,關係也不錯,你們倆也保持良好的關係,這對工作有利。”


    接著又說:“宋剛,聽到什麽消息和議論沒有?這次人代會要選舉這麽多的重要崗位,你得好好主意動向,我們可不能在這事上搞砸了喲。”劉縣長沉默了半天後冒出了這句話。


    宋剛嚇了一跳,背心涼颼颼的,心想,難道王書記請我陪客的事讓劉縣長知道了?或者有關於我的謠言?


    “縣長,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消息和議論,隻是聽人議論鄧磊、黃欣欣、羅伯全、孫壽民幾個是熱門人選,還說他們都在市裏活動。噢,還有一件事要跟您匯報,今晚王書記請市人大周主任吃飯,李秘書說要我代您敬一杯酒,我去了一下,沒來得及請示您。周主任說要我代他問你好,還說要您請他的客。”宋剛幹脆把緊要的事自己說出來,以不變應萬變。


    “哦?周主任來了?好好,你去了好,我剛才到市裏找了一下市長。宋剛,這種時候一定要有政治敏感性囉,我們做什麽工作都是為了黨和國家,人民的利益,千萬不要陷入什麽小圈子裏。有的人可不這麽想,拉幫結派,在江城絕對不允許。”劉縣長說話的語速很快,宋剛連連點頭說:“是是。”


    “宋剛,你剛才是從低耗出來的吧?”劉縣長把剩下的半支煙狠狠在煙灰缸裏掐滅,憤憤地說:“他媽的,那些暴發戶竟然想把手伸進縣委政府來,治了一個姓江的還不夠?”


    姓江的是說江魁,最近打掉的一個黑社會性質組織的頭頭,這家夥在本地欺行霸市,承包工程強買強賣,幾乎所有外來投資者都吃過他的苦頭。


    劉縣長來縣裏不久,這家夥竟然在餐席上叫囂,說劉縣長至今還沒拜他的碼頭,看他這縣長怎麽當?


    不久,話傳到劉縣長的耳朵裏,縣委政府不得不來了一個狠著,端掉了這個黑窩。劉縣長的名聲也因此大振。


    宋剛唯唯諾諾地應著劉縣長的話,作為秘書,領導在憤怒或長篇大論時,應對的方法就是沉默和附和。宋剛心裏不停地叫著苦,他剛才還在馬總那裏,難道縣長知道了?


    這馬總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吃喝嫖賭,那是他的私生活別人管不上,可這家夥時不時給政府添些麻煩,不過,那還在其次,問題是他在縣委人事任免上總喜歡攪和。當然,作為企業老板想找些靠山,這也是他們的苦衷,但在重大人事變動時摻糊進來就有些過頭了。


    “縣長,聽說江魁的案子一時半會還判不下來,是不是有人在作梗那?這家夥在本地經營了這麽多年,隻怕牽連的人不少,會不會有人……?”宋剛心裏有些虛,掩耳盜鈴也得掩,他把話題引到了江魁的事上。


    “……江魁死了,在市裏的監獄裏突然暴死。”劉縣長頓了片刻,突然說。


    “暴死?怎麽會突然死啦?哪得了?”宋剛驚呼道。


    “自殺。監獄有推脫不了的責任,正在調查。”劉縣長似乎並不著急,淡淡地說。


    宋剛想,在押要犯在監獄自殺,這可是大事。公檢法有得事做,死者的家屬有得鬧,江城又會吵得沸沸揚揚,劉縣長竟然輕描淡寫的神態。宋剛愣了。


    “所以,我突然回江城了。不過沒事了,家屬沒有要求什麽,隻是要求盡快火化。自然,公安還得調查,初步結果是純屬偶然。當然,這偶然的背後到底是什麽內幕,也許永遠是個謎。”劉縣長似乎並不為此煩惱。


    “不過,江魁的案子不會就此罷休,還得繼續調查下去,不管這案子牽扯到誰,該坐牢的坐牢,該撤職的撤職,決不含糊。王書記的決心也很大,嘿嘿,我就不信誰會在這案子上敢出頭露麵跟縣委、政府作對。”


    劉縣長說得激昂,說得憤然,他又點了一支煙,繼續說:“那些事暫時不要管,候選人的事得有個眉目,王書記那裏我還得去溝通溝通,就不知他有什麽想法。”


    說完,又加上一句:“你就別再想這當副縣長這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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