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底下是一片一片,修葺好的房屋,院落,旁邊是覆著雪的梅花枝,紅了一片。


    小溪中孩子拿著鐵楸,敲碎了薄薄的冰塊的水麵,赤腳進了溪水,不怕冷般,戲水的戲水,捕魚的捕魚,拿著小網兜,笑聲醉了一片。


    人家屋前的各色野花,開的仿佛都不像冬季了,梅枝攀出牆頭,裝作自己是紅杏。


    襲歌眼中有些濕潤,陸離不說話,隻是拉著她靜靜走,楚國的少女腳踝中的鈴鐺呼啦啦的響了一片,都在忙中撿拾著少年送上岸的小魚。


    是,那些都是楚人,戴鈴鐺的習慣還記得,講話的方式——也還沒有變。


    襲歌突然一把抓住還準備帶她繼續走的陸離,搖了搖頭,“夠了,看到這裏就夠了。”


    她不知道此時是什麽心情,知道這麽多得楚人還活著,心內的愧疚已經釋了一半,越發想念自己的父皇,母後。


    陸離將襲歌一把帶進懷裏,揉著她的頭,輕輕拍著後背,他要怎麽說出來。


    楚王不是他殺的,那些什麽什麽車裂,五馬分屍,吊在城牆的話,都是假的,隻為刺傷這個少女堅硬的盔甲?


    他知道,那些話,說出口也沒人信,隻能全部自己咬碎,埋進心裏,楚後是他沒護好,本以為就用最淡漠的方式對著她們就是保護她們,可是全部毀在了希妲的手上。


    回到宮中後,襲歌都是一直緘默不言。


    她知道,垣修要回來了,要——奪位了。


    還記得垣修那日和她商量計策時,說了個秘密。


    “幫陸離滅了北齊的儲君、先皇,都是我計劃中的一步,借著陸離的命令,讓天下人知道,是陸離大不敬,弑父殺兄。就是他陸離再隨性,無所謂,張狂,這罵名也能叫他吃不消。


    適時,我就借著替天行道,殺他個措手不及,天下人都會是敬重本王。而今,已經多一半的路林軍都在本王手中,你幫我偷出暗衛的兵符,自古以來,暗衛都是隻聽從有符令,隻要有了暗衛,就什麽都成了,而我的阿離——也定會笑的。”


    垣修的阿離死於陸離父親的手,奪了貞潔,一個貌可禍國,智可滅國的女子,怎麽看,都是個寶貝,陸離的父皇,知命之年,玷汙了一個忠貞不二的女子。


    為什麽,所有人都在報仇和利益的漩渦中,團團轉?出不來,也進不去。


    陸離看著麵前發怔的少女,有些無奈,“最近時常走神,莫不是什麽妖邪進了身體,你這小丫頭的牙尖嘴利才收了收?”


    存心打趣,襲歌沒有說話,忽然看向陸離。


    “陸離,我們去廟中求個姻緣吧?”


    襲歌覺得以前那些日子的所有報仇的決心就在這些日子,消失的一幹二淨,她隻想,抓住這片刻的溫柔。


    陸離有些發愣,突然眸子中溫柔無限,寵溺一笑:“好。”


    沒有一點解釋,隻要是襲歌說的,陸離就會同意。


    陸離駕著馬,將襲歌摟在懷裏,將身上的大氅給襲歌緊緊的披著,身後兩名隨從,一路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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