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十月住院的第七天,傷口成功拆了線,身體也恢複了很多,可以一個人下樓,在外麵的庭院裏來回散步,和其他病友一起聊天,雖然平淡,但感覺還挺好的。


    查理也在韓非軒的安排下,終於找到了一所願意接納他的幼兒園,也在醫院陪了她七天後,由李默送著去上學了。


    安卡送來了慕氏設計部的很多關於新品的設計稿,雖然還不夠完善,一眼就能看出是急著趕工出來的,但包含了大家的心血和熱情,更讓慕十月激動不已。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唯獨韓非宇,像謎一樣,突然就人間蒸發了。


    韓非軒派出那麽多人,卻連一點消息都沒打聽到。


    至於季放那邊,慕十月沒問,也不知道情況。


    隻能在心裏默默的祈禱,但願他能平安無事。


    記得以前她剛發現韓非宇涉足黑幫時,他曾說過,“我幾乎每天都是提著腦袋做事,所以說啊,就當沒消息是好消息吧!”


    那句話,慕十月一直謹記著。


    現在也隻能如此期盼著……


    午飯過後,慕十月坐在輪椅裏來到了樓下乘涼,看著幾個老人們下棋,聽著幾個大媽們閑話家常,她看著幾株鮮花盛開,滿心的舒暢。


    “慕總?”


    一道似乎很熟悉的女聲傳來,慕十月一怔,隨之轉過頭便看到了同樣坐在輪椅裏的聶繁朵。


    聶繁朵的手裏捧著一束很漂亮的水仙花,將它送到了慕十月的懷裏,然後兩個人轉動輪椅,去了比較安靜的角落。


    “你怎麽來了?”慕十月問。


    聶繁朵不由得笑了,那笑容分外苦澀,仿佛經曆了一番驚濤駭浪,讓人忍不住咋舌,如此花容月貌的女子,竟會也愁容滿麵。


    她說,“我男朋友整天都快住在醫院了,我這個做女朋友的才知道消息,是不是太蠢了點?嗬嗬,沒辦法,其實我和他的關係,並沒有你看到的那麽友好……”


    慕十月心裏不由得一驚,但也沒多想,畢竟聶繁朵是誰?絕對的實力派演技王,奧斯卡都欠了她一座小金人呢!這個女人說的話,豈能是那麽輕易相信的!


    “我已經讓他回去了,再過幾天我也可以出院了,到時候他就不會再過來了。”慕十月解釋了句,“而且他過來也不光是為了我,更多的是為了幫我找看孩子,你知道的,那是他的親骨肉。”


    聶繁朵恍然的點點頭,“對哦,差點都忘了,你們之間還有個孩子呢!”


    不禁的小感歎,仿佛很失落,倒讓慕十月不禁有點驚愕,聶繁朵是誰?曾經始終像一隻永遠不知疲憊的鬥雞,始終處於戰鬥狀態,還是那種寧可戰死,也絕不認輸的類型。


    “你今天來就為了說這些的?”慕十月直截了當,懶得和她墨跡下去。


    聶繁朵卻挑了下眉,“起初是,但後來我改變主意了,我想告訴你,他過來照顧你,照顧孩子,我並不反對,真的。”


    慕十月有點發懵,聶繁朵腦子壞掉了?


    “你們曾經有過婚姻,又有一個孩子,不管怎樣,他都對你有責任,所以就讓他天天過來吧!照顧你也照顧孩子,我聽說二少好像也不在國內,你身邊也沒什麽朋友……”


    聶繁朵如此的善解人意,讓慕十月恍然大驚,“你,確定沒事?”


    她笑了笑,“你以為我發燒了,才說這些的嗎?”


    稍微的停頓片刻,聶繁朵又說,“是啊,如果是以前,可能打死我都說不出來吧!但現在不同了,我覺得沒必要在鬥下去了……”


    她似乎話裏有話,閃躲的眼神仿佛在掩蓋著什麽真相。


    慕十月好像一問究竟,但是聶繁朵的性子,她怎麽可能會說呢?看出了慕十月眼中的猜疑,她所幸說,“我公司那邊還有事,你好好養病,我走了!”


    說完,轉動輪椅就走。


    慕十月愣了下,看著她那急促匆忙的背影,不禁心裏的疑惑更多,她不加猶豫的從輪椅上站起來,快步追了過去——


    “喂……”她剛要喊聶繁朵的名字,耳畔別人的三言兩語,卻驚擾了她的思維。


    “聽說了嗎?胸外科的五樓病房都被人包了,是個富商的前妻病了!”


    “是癌症啊!聽說那個女人還不知道呢!”


    “所以才放在胸外科,而不是消化科啊?”


    “可不是嘛,聽說那個女人還不到三十歲,就得了胃癌,還是晚期啊,估計也活不了幾天了,嘖嘖,真可憐,人這一輩子啊,說到底就那麽幾十年的活頭……”


    頃刻間,慕十月猶如五雷轟頂一般,整個人像石頭一樣的愣在了那裏——


    胸外科五樓的病房。


    富商的前妻。


    不到三十歲。


    胃癌,晚期!


    每一樣,都和她的描述相符,尤其是最後的‘胃癌,晚期’像一個重磅炸彈,狠狠地在她心房上炸響——


    她一個人在烈日炎炎的陽光下站了很久,久到四周早已無人,隻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還在站著。


    路過的護士看到她這種‘暴曬’的行徑,不由得驚呼,急忙過去勸阻,“慕總,需要什麽幫忙嗎?”


    她猛地反應過來,大腦卻像斷路了一樣,臉色更是蒼白的笑了笑,“不用,我先回病房了……”


    竟然連輪椅都忘了坐,她就那麽直接的徒步走回了病房。


    回去後,她用手機翻遍了整個網絡,搜索關於‘胃癌’的一切相關資料,好的壞的,看到最後,胃癌晚期死亡率的圖表時,頓時猛地心口發緊,木然的手愣在那裏,快速的關了電腦。


    她無助的一個人趴在床上,腦海裏不斷閃現出自己躺在手術台上,被醫生宣告死亡的畫麵,她在疾病中孤獨的死去,剩下查理一個人……


    查理!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查理怎麽辦?


    此時已經晚上了,她走到查理的房間,陪著兒子看了一場動畫片,明明是很簡單的蠟筆小新,查理完全是為了陪著媽媽應付的看著,雖然應付,但畢竟也是四五歲的孩子,看的哈哈大笑。


    可她竟然落寞的情緒緊繃,怎麽都笑不起來……


    哄著查理睡著了,她一遍遍輕撫摸著孩子的額頭,“查理,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早知道這樣,當初如果選擇做掉你,就不會帶給你這麽多傷痛了……


    晚上的月光,慘白的落在地板上,她無助的盯著發呆,一呆就是整整一宿。


    除了查理,她的腦海裏還浮現了韓非宇的影子,那個她最虧欠的男人,此時的他是不是還在某個不知名的國度,或者某個她所不知道的地點,做著某種不可言語的事情呢?


    這輩子,她欠了韓非宇太多太多,如果此生還不上的話,她希望下輩子,下輩子換成她追他,讓她先愛上他,讓她為了他,心甘情願的荒廢十年,二十年的大好青春……


    然後就是韓非軒了。


    這些年,他曾經的出現,讓她頹然的童年精彩絕倫,讓她稚嫩的歲月裏,有了溫柔的存在,但就是這樣一個溫文儒雅的男子,卻也同樣如驚濤駭浪般,震撼了她的青春,踐踏了她的年華。


    普通朋友時,他和她相處和睦,合作工作上時,他和她相處默契,在床上時,他讓她興奮,讓她享受到了做女人的妙不可言,簡單的生活裏,他和她交往融洽,危險的簡要關頭,他和她相濡以沫,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做交換……


    就像靈魂伴侶,他們永遠那麽默契,那麽合拍,卻一點也不適合走進婚姻的墳墓。


    說可悲也可悲,說可笑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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