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韓非宇的事情,她不是傻子,他用過的衛生間,垃圾桶裏會有很多沾了血的紙巾和棉花,牆角裏也有細小的血跡,還有他穿過的t恤衫,也有血,那天半夜回來,第二天早上換下來的褲子,褲腳也有血……


    如果他隻是如他所說的,老老實實的在非洲參加巡演彈鋼琴,怎可能出現這麽多的血。


    還有,什麽樣的工作,會讓一個人說走就走,絲毫沒有任何理由,還不能給人以合理的解釋呢?


    很容易聯想到什麽,慕十月雖然對韓非宇以前過往不是很清楚,但最起碼她知道林少這個人。


    她知道林少常年沾染毒品,和黑道的人都有來往,韓非宇是林少的好朋友,時間長了,偶爾涉足,不足為奇。


    隻是讓韓非軒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快就猜到了。


    但這種結果,他也早就料到了,所以慕十月說她可能猜到的一瞬間,他沒有任何的反應。


    能說什麽?總不能直接問,‘你怎麽會知道?’還是說,‘你也猜到了?’


    說什麽都不對,還不如直接沉默,這可能是折中之後,最好的回答方式。


    所以,他避開了這個問題,換了其他的說法告訴她——


    隻有自己強大了,韓非宇才會對她放心,沒了她這個後顧之憂,他才能全身而退。


    隻是,慕十月有點不可理解,她不屑的冷笑,“難道我還不夠強大?”


    她年紀輕輕就經曆了喪母之痛,還是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被車撞飛,又被火車碾壓,剛剛五歲的女孩,目睹了這些,若說心裏沒有落下陰影,又能有幾人?


    但她克服了,成功的脫離了那些陰影,很自信的活過來,並且長大了!


    她經曆了破碎的童年,經曆了父母的相繼離世,經曆了慘敗的初戀,經曆了破敗的婚姻……一係列的人生變故,在她的生命裏一遍遍的循環上演,她都堅持的咬牙停下來了,難道還不算強大嗎?


    “你是很強大,但你得那種強大,隻是作為女人的強大,而不是女老板。”韓非軒像個看透世事的老者,看待一個闖了禍的孩子,用一種大徹大悟的角度,為她指點迷津。


    慕十月皺眉,“女老板?”


    “商場如戰場,想在這片領域裏有你的一席之地,你以為隻是做個普通的女人就能行嗎?你要麵麵俱到,還要生生不息,很難的,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做到的!”


    韓非軒忽然想到了什麽,然後借口有事,出去了一趟。


    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慕十月喝光了一瓶紅酒,斜身靠在沙發上,目光慵懶的看著天花板。


    張伯哄著查理在樓上玩,所以她一點不擔心,查理那孩子非常懂事,仿佛知道了媽媽遇到了難事,一整天不吵不鬧,特別乖巧。


    韓非軒再度走到她麵前,他看著地上放著的酒瓶,一個倒了,流淌了一地,一瓶喝光了。


    不禁微微皺眉,有點疼惜的看著她,說,“要不要我帶你回溫格麗走走?”


    慕十月一下子愣住,這個時候,回溫格麗幹什麽?


    肯定不是簡單的觀賞風景那麽簡單吧!莫非還有別的事情?


    就在她猶豫之時,他已經站起身,朝她麵前伸出了白皙纖長的手,眼神誠懇的看著她。


    隻一瞬間,慕十月就默許的答應了。


    她握著他的手,站起身,然後披上了張伯拿下來的外套,和他出去。


    外麵,李默開著邁巴赫在門口等待。


    慕十月喝了酒,身子微微有些小搖晃,韓非軒照顧著她上了車,自己才繞過去,從另一邊上去。


    上車後,慕十月的思緒一直持續翻飛,可能是酒精在大腦中還未完全退去,她的思緒有些遲緩,坐在車上很長時間,也沒感覺有任何的異常,隻是側著頭看著窗外,保持著緘默。


    坐在車上,韓非軒好像一下子變得安靜了好多,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專注的看著車外,神色漠然。


    隱隱的,慕十月感覺他再回來時,好像心情不太好,似乎有什麽情緒的樣子。


    雖然剛剛和慕十月說過幾句話,但她能感覺出來,他並不開心。


    或許開心這個詞,用在韓非軒的身上有些不妥。


    他一個縱橫商場多年的富商,每一句話一個眼神都透著城府,歲月的磨礪和滄桑的閱曆,早已見慣了大悲大喜,早已沒什麽開心亦或者不開心的說法了。


    不過,韓非軒不說話倒讓慕十月感覺輕鬆了不少,這個男人太複雜,和他說話也太費神。


    慕十月靠著車窗,頭有些發沉,剛閉上了眼睛,就聽到耳邊響起一陣‘嗡嗡嗡’的聲音。


    一種潛在的緊張感,瞬間襲遍全身!


    她下意識的睜開眼,看見了自己和韓非軒之間不知何時放了一個不大的小蜂箱,外麵用玻璃容器包裹著,裏麵有十多隻蜜蜂嗡嗡嗡的飛舞著。


    玻璃容器上有幾個很大的空洞,足可以讓蜜蜂穿過飛到外麵來,嗡嗡嗡的聲音響個不停,近在咫尺間,慕十月受了驚,血液也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住。


    她害怕的臉色煞白,卻不像其他的女孩子那樣,受了驚會撲進男人懷裏,躲進男人的身後,或者尖叫的尋求保護。


    慕十月隻是身體往角落裏挪了挪,身子緊緊的貼著車門,一聲不吭,蒼白的臉色轉向了車外。


    雖然身體還在緊張之餘有些顫抖,但倒映在玻璃車窗上的容顏,卻頃刻間恢複了平靜。


    她怎麽大意了呢?這隻蜂箱好像從一上車的時候,就擺在了這裏……


    看出了慕十月的怕意,韓非軒抬手提起蜂箱,起身放在了李默一側的副駕駛位置上。


    “這是我前些陣子托朋友在印度尼西亞的蘇拉威西群島幫忙帶回來的蘇拉威西蜂,這是世界上現存數量最稀少的蜂種,每一個都很稀有,這位朋友的辦事效率還挺高的,居然幫我帶回了十多隻,之前因為在國外出差,就拜托大嫂幫我照看了……”


    韓非軒說這話,慕十月卻絲毫沒有任何的反映,也沒看他,有些出神的望著黑漆漆的窗外。


    他看著她的側臉,額上沁著密密的汗珠,臉色還有些發白,是真的被蜜蜂嚇著了。


    “害怕了?”韓非軒伸手覆上了她的手,卻被慕十月及時的避開了,她不想理他,尤其是在這一刻,在她被突然出現的蜂箱嚇到的時候,連帶的引起了很多不好的回憶。


    見她不理自己,韓非軒也不生氣,目光淡然的看向副駕駛位上的蜂箱,冷峻的麵容上露出些許和善的表情,輕輕的開口,道,“嗡嗡的聲音,是不是很像二十年前的?”


    ‘嗡’的一聲,慕十月的大腦被震痛,神色木訥的怔了下,他對二十年前的事居然還記的這麽清楚,幾乎都快超過了她這個當事人。


    而那件事發生的時候,她好像還不認識韓非軒。


    難道說,他曾派人調查過她的所有底細,細致的連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都一並調查清楚了?


    刹那間,一種莫大的驚恐感蔓上了慕十月的心。


    這份恐懼並不是來源於韓非軒對她的無所不知,而是那副駕駛位上的蜂箱。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嗡’聲,仿佛讓她的記憶又回到了二十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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