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書衛,泛泛而言也就是書生的隨從護衛,不過這個隨從護衛和那些豪門大族的隨從護衛並不是同一個意義。按照聖院規定,書生到了書童修為以後,就可以收取書衛。但是數量也有規定,比如書童,最多隻能收取一位書衛。


    書衛可以根據其主人對人族的貢獻,可以冥冥中獲得人族氣運強化自身。因此哪怕是一個不修書道的普通人,經過人族氣運強化了後,也能逐漸獲得超出凡俗的力量。不過書衛盡管能從人族氣運中得到好處,但也同樣有著限製,首先就是不得背叛人族,其次就是不能背棄主人,如果違反這兩條,不管書衛到了多麽強大的地步,也會被人族氣運收回其所有力量,甚至淪落到連普通人都要不如的地步。


    不過書生選取書衛,從來都是謹而慎之,不但因為書衛的數量有限,培養起來不易,更重要的是書衛所做的事情,也會對書生的氣運有著影響。一般書生選取書衛,要麽就才德俱佳,要麽就是收服妖魔後讓其成為自己的書衛。因為妖魔本身就有著強大的力量,經過人族氣運強化後,力量會變得越發強大。


    如果葉頂天成為陶知謙的書衛,就必須奉其為主,終生不能背叛。


    葉頂天苦笑道:“我也知道這會令陶先生為難,以陶先生的才情,隻要傳出風聲,自然有大把的人才來投靠。我葉頂天粗人一個,既沒有那些人才的能力,也沒有妖魔強大的力量。如果陶先生為難,就當我這番話沒有說過吧。”


    葉頂天歎息一聲,神情中的滿是苦澀味道。


    陶知謙搖了搖頭,道:“葉兄弟過慮了,我並沒有看不起葉兄弟的意思。隻是葉兄弟的話給我的震撼太大,我一時有些想不過來,葉兄弟突然之間怎麽會生出這個念頭?”


    “其實這個念頭,早就已經在我心中經過深思熟慮了,並非是我突然之間冒出來的。”葉頂天深深看了陶知謙一眼,感慨道:“以前我在紅木村的時候,帶著兄弟們攔路搶劫,雖然口中安慰自己這是劫富濟貧,看似整天逍遙快和,但實則心中,卻是日日擔驚受怕,深怕哪一天事跡敗露,官府發兵端了紅木村。而又思及我跟陶先生從紅木村出來之後,看見陶先生做的這許多事情,我真是慚愧不已,我以前過的那些日子,真是豬狗都不如。就連豬狗有時候都知道不內鬥,而我以前都幹的是些什麽事?自以為有些本事,搶的卻是都是平民百姓。我他媽要是真是有本事,怎麽就不去搶那些妖魔的東西?我自以為有本事,到頭來,才發現我他媽就是一個狗屁,禍害人族的毒瘤……”


    葉頂天痛罵著自己,虎目竟是落下淚來。


    陶知謙感慨不已,安慰道:“俗話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葉兄弟現在醒悟過來,也還不算晚,單是後悔也沒用,以後慢慢補償回來就是了。”


    “讓陶先生見笑了。”葉頂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擦幹眼角淚水,又誠懇道:“陶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做的都是為了人族的大事。如果能夠幫到陶先生一丁半點,我葉頂天也就滿足了。如果我以後犯下什麽錯,陶先生盡管趕我走,我絕對不會抱怨半點陶先生的不是。一片赤誠之心,希望陶先生能夠成全。”


    不待陶知謙反應過來,葉頂天起身,推金山倒玉柱朝陶知謙拜倒在地。


    “葉兄弟快起來,使不得……”陶知謙連忙起身,攙扶葉頂天。


    葉頂天拜跪不起,哽咽道:“請陶先生成全,即便陶先生不答應,也請直說出口,葉頂天必不會心生半點怨恨。”


    陶知謙沉吟,歎息道:“起來吧,我答應了。”


    他收下葉頂天,並非隻因為此時被葉頂天所感觸。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發現葉頂天雖然身上難免有些匪氣,但更難能可貴的豪爽義氣,頗具俠義風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葉頂天此時雖然還遠未做到這一點,但也懷有一片赤子之心。


    葉頂天聞言大喜,一連磕了三個頭,欣喜道:“葉頂天拜見老爺。”


    ……


    隨著時間漸漸流逝,在十一月十四號這一天,春意縣終於迎來了第一場冬雪。


    看著空中的雪花飄飄揚揚地灑落下來,陶知謙的心情似乎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這片竹林,或許是這周遭方圓十數裏唯一還有綠色的地方了。冬雪掩映在綠竹上,頓時又增加了幾分情致。


    因為海妖之事,自從陶知謙住在李樂山家中的消息不知怎麽泄露後,陸續有人來拜訪他。其中有探討學問的書生,也有巴結討好的商賈富戶,陶知謙不勝煩憂,便搬到城外的這片竹林中居住。


    竹林不大,方圓不到兩裏地。林中有一雅致閣樓,是縣令朱清的城外別居,不過朱清公事繁雜,很少會到這裏來,正借送給陶知謙暫住。


    半年多的書法練習,陶知謙書法可謂大有長進,早在江陵縣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觸到書法第一境,筆走龍蛇的門檻。似乎輕輕一個跨步,就能讓他踏入書法第一境中。


    看似輕易,卻實則萬般艱難,令他如何也難以跨出這一步。


    書法上連續數個月的幾乎看不到寸進,讓陶知謙的心緒也變得越來越煩躁,可越是煩躁,他的書法就更加難以進步。陶知謙也明白,或許要先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但意識到是一回事,真正做到是一回事。


    就好比酒鬼明白自己酗酒不好,可真要戒除酒癮,對他又是何其艱難。


    練了一上午的書法,陶知謙心緒不勝煩憂,便想著在竹林中散步靜靜心,卻正巧碰到今年的第一場冬雪落下來。


    陶知謙先是新奇,出神地看著空中飄灑的雪花,隨即煩亂的心情,竟也跟著平靜下來。


    身如磐石靜,心隨海浪空。


    這句話是陶知謙不知從哪裏看來的,但此時此刻,他才真真切切體悟到這一句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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