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跟著阮唯的第一天就意外受傷,她本就理虧,如果再讓榮老得知她夜裏沒在醫院陪床照顧孩子們,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隱忍不發。


    榮老不是榮項城,無論今晚發生了什麽,由誰而起,榮老都不會聽,更不會將她的借口放在眼裏。


    榮項城派羅野來未必是為了跟蹤她,還是為她好。時間緊迫,阮唯也著急,卻又不能放著黎泫雅不管。眼鏡男先一步帶黎泫雅出來,正在停車場等她。


    “今晚實在抱歉,東哥喝多了,他一貫耳根子軟,被人當了槍使,等黎小姐好點了,我們一定登門道歉。另外黎小姐的手術很順利,檢查結果沒有預想的那麽嚴重,不過最近最好還是臥床休息。”


    將一個病人送到酒桌上,這群人的行為太喪心病狂。黎泫雅要真出什麽事兒,道歉又什麽用。阮唯冷笑:“不用你來替他解釋,事情怎麽解決,等泫雅醒來看她的意思。”


    對方理虧,見阮唯不想談,隻能識趣道別:“抱歉。”


    阮唯看了眼時間,快來不及了,黎泫雅自己一個人住,她又不放心,隻能對羅野道:“麻煩你送她回我那裏。”


    羅野皺眉:“那你呢?”


    “我打車回醫院。”


    榮項城將羅野派過來,除了來找她回去,最主要還是要確保她的安全。深更半夜的,這一片又亂,羅野怎麽可能放她一個人回去:“上車,我先送你到醫院,再送她回去,萬一遇上了,我還能幫你解釋。”


    說到這裏,阮唯頓覺糟心萬分,尤佳姝愛找事兒還喜歡顛倒是非,今晚的事兒到了尤佳姝嘴裏不定會怎麽說,有羅野站出來解釋還好一點,不管榮老是否會信,但聊勝於無。


    然而天不遂人願,他們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羅野剛把開進醫院,就見榮老在羅管家的攙扶下從住院部大廳出來,正和他們撞個正著。


    驕陽初升,天還沒有大亮,但還不至於讓榮老認不出來羅野的車。


    在榮老淡漠的目光下,阮唯麵有愧色,快步迎上去,可榮老看都沒看阮唯,問羅野:“上哪兒了?”


    羅管家給羅野打眼色,壓低了聲音一臉恨鐵不成鋼:“不是交代你到醫院照顧孩子,大晚上跑哪兒去了,現在才回來?”


    阮唯忙道:“爺爺,不怪羅野,是我臨時有點事兒出去了一趟,羅野是去接我的。”以為榮老他們剛來,正要邀請他們上樓,卻見兩名保鏢抱著孩子從電梯裏出來,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榮項城的身影,她心裏一咯噔,慌了。


    安安趴在保鏢肩膀上呼呼大睡,嘴角掛著口水。


    絨絨張開手臂往阮唯身上撲:“麻麻抱!”


    “來寶貝兒,媽媽抱,還疼嗎?”


    “放下!”


    老年人特有的沙啞聲線低沉有力,兩個字落地鏗鏘,帶著清晨冰冷的寒意,不僅阮唯,連安安絨絨都嚇了一跳,絨絨一手抱著保鏢的脖子,一手拉著阮唯不知所措,安安揉著眼睛探出腦袋:“麻麻?”


    榮老拄著拐杖過來,直視阮唯:“一晚上跑的不見人影,還知道要抱孩子呢,我看你早把他們忘了。”


    阮唯理虧,低眉順眼任由榮老數落。一陣清風吹來,榮老頓時黑了臉:“一股酒味!上哪兒胡混了一宿。”無視阮唯慘白的臉,根本沒等她解釋,吩咐保鏢:“把孩子抱走。”


    阮唯急了:“爺爺,大夫還沒上班,今天絨絨還要複查一次。”


    “在醫院住誰照顧?我怕再住兩天,我重孫子什麽時候丟了我都不知道!家裏有醫生,這麽點小傷還不至於非住院不可。”


    “可是……”阮唯四下看了看,這個時候卻沒見著榮項城,榮項城不可能離開孩子們,榮老要帶孩子們走,他不會不知道,這會兒找榮項城也來不及了,她忙趕上去,“爺爺,那我跟您一起回去。”


    榮老在羅管家的攙扶下上車:“一身酒氣,別往孩子身邊湊。”


    保鏢攔住阮唯:“請您讓一讓。”


    阮唯趔趄了一下讓出位置,心也降到了穀底,到這會兒她才真的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榮老這麽早過來,想必是一晚上沒睡,一心想著孩子,但來了醫院卻發現她沒在病房,孩子沒人照顧,榮老一氣之下要帶回孩子她能理解,可這回孩子們回去,不知道還會不會再讓她見了。


    “爺爺,事出突然我真不是有意的,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安安扒著車窗探出身子:“麻麻和寶寶一起回家。”絨絨也從保鏢懷裏掙出來:“絨絨要麻麻抱,不要蜀黍抱。麻麻,回家絨絨要吃慕斯蛋糕。”


    “好好,絨絨吃什麽都行。”


    榮老不耐煩:“還不走!”


    “絨絨!”


    “麻麻!”


    安安探頭:“麻麻上車車回家。”


    榮老催著開車,孩子們又鬧騰,眼看陷入僵持,羅管家打圓場勸阮唯:“項城還在樓上,你去把絨寶兒的東西收拾收拾,出院手續辦了,這會兒榮老正在氣頭上,等他氣消了,你們再回去。”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在孩子們渴望的眼神下,阮唯怎麽能放心。


    “聽羅叔的。”


    一隻手突兀地搭上阮唯的肩膀,醇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阮唯懸著的心忽然就放下了。


    “你去哪兒了?”


    阮唯眼裏的焦灼和埋怨毫不掩飾,透過外表的焦慮,隱隱透出幾分連她本人都不自知的依賴。榮項城略沉的眸光柔和了許多,攬住她的肩膀:“我剛去見了值班醫生。聽話,讓孩子們先回去,你一晚上沒睡,就算要照顧孩子,也得回家養養精神。”


    道理她明白,可當看到汽車發動,阮唯根本無法淡定,總覺得這次不跟著,以後就要和孩子們永遠分隔兩地似的,心髒像有把刀在劃,一陣鈍痛。


    榮項城攥著她的手,將她禁錮在懷裏:“乖,別鬧,回去睡一覺。”俯身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是不是該告訴我,昨晚去哪兒,去幹什麽?”


    眼看榮老的車離去,阮唯壓下心裏的焦慮和不舍,推他:“你不是知道麽。”


    “我讓你告訴我。”榮項城目光驟沉,“遇上了誰,還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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