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的?”啟明真人失聲道:“怎麽會是瞎的!”


    “你想啥呢!”歸不歸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燭九陰是何等的存在?視為晝、眠為夜,吹為冬、呼為夏——要不是那隻是瞎的,我根本不可能是它的對手,拚了老命才將之殺掉的。”


    他轉頭朝柳清歡咧嘴一笑:“小子,幸虧你當時沒跟下去,不然這會兒怕是連骨頭灰都涼了。”


    柳清歡無語地扯了扯嘴角,現在這裏大概也隻有歸不歸還笑得出來了。此人剛上山不久,雖從他口中知道了一些這段時日山上發生的事,但沒親身經曆,就還不能體會到在場其他人的絕望究竟有多深。


    “這麽說,你殺了那隻燭九陰。”祈日冷靜地問道:“它的屍身,道友可收好了?”


    歸不歸看向他,道:“你問這做甚?”


    “燭九陰既傳承著時間祖巫的血脈,一雙眼睛雖沒了,但血脈蘊藏在每一滴精血裏,隻要能將之抽出,或還有轉圜餘地。”


    眾人眼睛一亮,不由都琢磨起來。


    歸不歸遲疑道:“道友這法子……血脈抽出了,若不將之傳承,就不能發揮其效用。且不說將其抽出要耗用多少時間,將之煉化又需多少時日,修煉出化晝為夜的神通又需多少時日?”


    他提醒道:“三日,諸位別忘了此山陷在三日一循環之中,時間一到,所有事物回轉原位,你確定傳承能在三日完成?”


    “也並非定要如此按步就班。”


    這時,那位鷹鉤鼻的大乘魔修神色陰鷙地道:“這世上還有不少捷徑可走,便是走不通,非要走,也總有辦法可強行為之!”


    “不錯。”臉色依然蒼白的墨翳魔尊也開口了:“你們這些青冥的未免太過迂腐,都這種時候了,當然是不擇手段,還想著循規蹈矩呢!”


    歸不歸不悅地擰起眉,沒理這兩人,問祈日:“你的打算也是如此?”


    祈日抬頭望著山巔上的瓊宮,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道:“非常時候使非常手段,此事我們可以慢慢商量,總能找到可行之法。”


    頓了頓又道:“道友若是舍不得那具燭九陰的屍身,我等拿東西換也可。”


    歸不歸嘖了一聲,幹脆的從懷裏摸出個袋子,拋向對方:“別說得我多不識實務似的,現在所有人都在一條船上,你們想試就拿去試吧。”


    不得不說,歸不歸的到來,讓不久前才得知棋羅星君是仙階、近乎無法戰勝的眾人,仿佛又看到了一絲新的希望。而隻要有努力的方向,就不至被絕望逼瘋。


    不久,大乘修士們便散了,準備稍微休憩片刻再繼續商量。雖然時間禁錮讓法身的狀態其實跟最初上山時一樣,但緊繃了多日的心神卻難免疲憊,需得休整一番。


    至於柳清歡等合體修士,除了全程圍觀以外,卻沒多少事可做,便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討論,一時也各自散了。


    這山上的日子似乎陡然就平靜了下來,也沒人去攻打山頂那座瓊宮了,棋羅星君一次次出現,又一次次啟動手中的星晷,讓時間回轉。


    三天又三天,三天又三天,時間就被困在這漩渦中,再怎麽來回遊溯,都逃脫不出去。


    想來要在如此急迫的時間內抽煉出燭九陰的血脈,確是件極其艱難的事,大乘修士們多日來都沒什麽動靜,甚至很少出現在人前。


    他們雖沒刻意不讓合體修士們插手,但修為差距明擺著,也無人在意他們的想法或者意見。


    柳清歡因與歸不歸等人熟識,勉強能說得上幾句話,或是大乘們商量事情時旁聽一下,知道事情進展很不順利,也漸漸沒了興趣去罰站了。


    他樂得清閑,即使沒辦法修煉,多年來形成的習慣一時間卻改不了,時常靜坐之餘,便是在山上各處遊逛。


    這座仙山,著實龐大無比,山上草木都還保持著上古時期的形態,未見過的奇花異草更是不少,更有宮闕千重、幽秘無數,可探之處不少。


    他的耐性向來是極好的,不過並非所有人都如他一般,能一如即往的保持住平穩心態。


    山上的氣氛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來越壓抑,殘酷的現實就擺在麵前,進展緩慢的燭九陰血脈之計,壓在頭頂的棋羅星君,都在不斷考驗著人的意誌,提醒他們如今身處何等境地。


    更何況,山上之人還身處不同立場。


    青冥與九幽世代征戰,即使大多數人不在冥山戰域時也能與敵對方之人平和相處,但所修之道、為人處事都各不相同,偶爾聚首倒還好,井水不犯河水罷了。


    然而如今所有人卻被困在一座山上,山上地方再大,那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並且還要一起合作做事,矛盾也就越來越大。


    “道友倒是好興致,躲到此處偷閑。”


    柳清歡在後山一處樹林裏遇到曲瑾之,對方正握著劍,一劍接著一劍的劈著。


    他站在旁邊看了會兒,道:“道友現在竟還堅持著練基礎劍招,實乃心性堅定之人。”


    曲瑾之冷淡地回道:“劍一日不修不鋒,大道至簡,越基礎的招式,越可見真意。”


    柳清歡讚同的點點頭,又見不遠處草叢中露著兩隻腳,便順口說道:“前麵打起來了,你們不去看看?”


    曲老鬼如死屍般躺倒在地上,把一片開得正好的菁草壓得七零八散,聽到柳清歡的聲音後一打挺坐起來。


    “有什麽好看的,他們從昨晚就開始打了,一直打到現在。你沒看到昨晚那戰況,打得那叫一個慘烈啊!不僅拆了好幾座大殿,一個把另一個捅成了篩子,另一個反過來削斷了對方的四肢,這還不肯罷手呢。”


    曲瑾子冷冷地接口道:“殺了對方又如何,鍾一響,全都得重新活過來。”


    “哈哈,所以他們今天就接著打啊,死不了更好,可以更加肆無忌憚。都快憋瘋了,打一打也能消火氣。”


    曲老鬼懶洋洋地笑道:“青霖道友,你拿著藥鋤是準備去哪兒?”


    柳清歡道:“我在後麵那片林子裏發現了一種已經絕跡的靈藥,準備采回去研究一下。”


    “嘖嘖,我看你也是閑的。”曲老鬼不感興趣地又躺回去:“老朽還是繼續睡大覺吧,但願一覺醒來,那些大修終於想出辦法了。”


    “恐怕沒那麽容易,他們第一步就卡住了。”柳清歡道:“那燭九陰的血脈大概是蘊含著時間法則,竟不能為人所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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