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最初的最初,洪荒中誕生了第一株混沌青蓮,孕育良久,才有了這天、這地,這無窮無盡的大千世界。


    而這株混沌青蓮,白藕化如意、莖身化劍、葉化為旗,蓮瓣化天地人書和山河社稷圖,蓮蓬化乾坤鼎,而數枚蓮子,一枚化作三十六品造化青蓮,其他幾枚又化作淨世白蓮、功德金蓮、業火紅蓮、滅世黑蓮、輪回紫蓮……


    一蓮化數寶,上至神界仙界,下至人間界,都能找到其身影。


    因此,在蓮花品級中,青蓮的階位最高,全身上下都能煉成寶,與白、紅、紫、黃四種顏色的蓮花並稱為五色天華。


    當然,混沌青蓮是創世第一寶,柳清歡這株混元蓮是不可能那樣高的品階的,但青蓮最低也能結出十二品蓮台,天生便是先天至寶。


    柳清歡滿懷憧憬和激動地遙想了下未來,濃鬱的青木之氣凝成一條雨線,從指間滴落,澆在那小小的蓮苞上。


    雲氣繚繞、青光瀲灩,蓮苞吸收了大量的青木之氣,隨著風輕輕搖晃,卻隻微不可察的大了一點點!


    柳清歡吃了一驚,耗盡最後一絲精純的青木之氣,在強大的催生之效下,混元蓮竟然隻長大了一點?


    這要何時才能等得到它開花結蓬?!


    他的靈力雖遠比同階深厚,但耗盡後恢複需要的時間也要長些,一個月滿打滿算隻能澆灌五六次,這還是把其他藥田內的靈藥都放到一邊的結果。


    而且他也需留著靈力以防突發意外,不敢全部耗在澆灌上……這麽一算,等待青蓮結座的時間就需要更多了。


    之前的激動大半消散,柳清歡無奈地歎氣:“天上果然不會掉餡餅,想得好東西,就得付出成倍的努力……還是回去打坐吧。”


    柳清歡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蓮池,回身望了望又擴大了一些的小洞天。


    圖的邊緣,已經隱約能看到一片新生的山巒影子,再過些年,應該就能將九曲紅塵譜煉入鬆溪洞天圖了。


    而就在他忙於照料藥田、自創心法,以及用祭煉之術和神識鞭慢慢煉化魔嬰之時,外界已是風聲鶴唳。


    整個濁淵都處在一個極為微妙的時刻,勉強維持著表麵的平靜,隻需要一點火星,就會全麵爆開。


    數日後,化身終於從外麵回到灰石地,不僅帶回烏靈師攀上道無涯的消息,也將濁淵內其他地方的情況帶了回來。


    化身身體裏的元嬰從其頭頂飛出,一閃便沒入了柳清歡體內,分開這段時間的記憶開始互相交融。


    昏暗天色下死氣沉沉的城郭、天闕一般巍然聳立的山涯、從天而降的黑袍身影……


    好一會兒,柳清歡才睜開眼,就見福寶一臉好奇和著急的圍著他團團轉。


    “主人,你怎麽了?”


    柳清歡神色凝重,似乎是在思考某個令人費解的難題,半晌才道:“那烏靈師原身竟是一隻生於濁霧的霧獸,不懼濁霧帶來的各種不利影響,所以前半段的上涯過程還算順利。”


    福寶等了半天,見他又陷入思索,隻好幹巴巴的“哦”了一聲:“後半段呢?”


    柳清歡走到門外,抬頭看向天空。


    “之前我雖察覺此地的雲霧汙濁而又陰穢,長期呆在這樣的環境,會讓身體受到一定損傷,所以能不接觸就不接觸,也沒到最頂上的霧層去看過……”


    福寶也抬頭看天:“我也沒去過呢,明明知道是不好的東西,幹嘛還要跑到裏麵去。”


    柳清歡道:“所以我到現在才知道,這霧層越往上,便越汙穢,到最上麵幾層甚至連空階以上修士的法身都能腐蝕,甚至還有封禁法力之效。”


    福寶張大嘴:“啊!那豈不是隻能靠肉身往上爬……”


    “如果肉身能抵禦得住濁霧的腐蝕的話。”柳清歡道,心中突然一動,喃喃道:“奇怪!按理說清氣上升、濁氣下沉,這裏怎麽倒反過來了?”


    福寶不關心什麽反不反過來的問題,而是掩不住興奮地道:“那個烏靈師沒爬上道無涯?”


    柳清歡神色變得古怪:“倒也不是……他爬上去了,就是中途差點被砸下來……”


    烏靈師也是倒黴,正化成原身攀爬在崖上,卻正好遇到上界打落修士,被砸個正著,巨大的衝擊讓他直接往下墜落了一大段。


    好在他原身十分巨大,把山壁犁出幾道深深的溝後,總算穩住身體。


    這一幕落在下方觀看的眾人眼裏,頓時一片嘩然,甚至有零星的笑聲響起。


    而等烏靈師從震驚和變故中回過神來,砸他那位竟已跑得無蹤無影,讓他有氣也沒處發,隻有胡亂咆哮發泄一通,鬱悶地繼續攀爬。


    福寶聽到這裏,心癢癢得抓耳撓腮,恨不得自己當時也在道無涯下看熱鬧。


    他急慌慌地往外跑,邊跑邊喊道:“主人,我出去轉一圈……”


    柳清歡這次沒有阻止,隻是將聲音送到他耳中:“出去可以,多留意下虎兕那邊的動靜。”


    如今烏靈師一走,外麵恐怕立刻就會打成一團,所有有望爭奪一席之地的妖修們早就在摩拳擦掌,就等著大幹一場呢。


    不管外麵打得如何熱火朝天,柳清歡這偏僻一隅卻難得的顯得寧靜而又悠然。


    虎兕不負重望,也不知從哪裏拉出了一幫大小妖修和數個妖獸群,沒多久就把地盤擴張到了他家門口,卻不敢侵入大魚嘴,呼啦啦繼續往東邊推進。


    所以,柳清歡的地界等於處在了虎兕的勢力後方,間接受到了保護,想要打他,得先把虎兕打掉才行。


    濁淵的雨季終於來臨了,澆不熄外麵連天的戰火,也讓播下去的靈草、靈樹種子開始生根發芽,讓蒼白的山川漸漸多了一絲新鮮的綠意。


    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仿佛隻是眨眼間,三十多年便過去了。


    小族們已上交了三次地租,虎兕的上供也依約送到,更是數次前來換取丹藥和靈種。


    如今的灰石地,早已不是當年那般焦土處處,除了石櫰木田外,山上多了欣欣向榮的靈草,葉子黑黃、結的果卻褚紅的靈果樹,還有姹紫嫣紅的蜜靈花。


    柳清歡拿出來的種子並不是每一種都活了下來,但他過去積累了海量的靈種,這個不行就換一個,最後總算找出了這幾種可以在濁淵惡劣的環境下生長的。


    如此堪稱翻天覆地的變化,讓虎兕每次前來灰石地都饞得口水直流,更是緊緊抱住柳清歡的大腿,生不起半點二心。


    而柳清歡卻閉門不理山外事,一心於修煉和自創心法上。


    心法漸漸有了雛形,修為也在穩步前進,或許是看他日子過得太安逸,麻煩終是找上了門。


    虎兕雖然恨不得把灰石地保護得滴水不漏,不讓外人窺視半分,然而,他手中多出的丹藥,和領地裏多出的新鮮靈植,終究還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尖銳的鳴叫響徹整座洞府,等柳清歡被福寶緊急叫出圖時,看到的就是已攻到大門口的妖獸大軍!


    一聲詭異的嬌笑乍然響起:“虎兕,你的老窩被包圍了都不管,卻堵在這裏,嗬嗬,裏麵的人就是你這麽多年藏著的秘密嗎?你手上的丹藥、靈草就是從那手上得來的吧?”


    虎兕恨怒不已地盯著半浮在大魚嘴上空的紅衣妖修,吐出一口血沫:“卑鄙小人!我就錯不該信說的結盟之事,背地卻又跟孑那兩麵三刀的毒蠍勾搭成奸,不然今日我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紅衣妖修樂不可支地大笑不已:“喲!沒聽說過兵不厭詐這句話嗎,你信了隻能怪你蠢啊,哈哈哈!”


    虎兕想過這幾個月的形勢變化,多年的努力卻葬送在自己的輕信上,心裏更是悔恨交加。


    但想起背後的灰石地,他努力壓製暴怒的情緒,咬牙道:“猲,我勸你速速離去,不然你會後悔的!別以為你打下了大半個東淵,便以為天下無敵了,灰石地的主人是你絕對招惹不起的。”


    紅衣妖修以睥睨天下之姿望了眼大魚嘴背後那片隱見綠色的土地,又漫不經心地翹起蘭花指,輕飄飄地道:


    “是嗎,那我還更想要見識一下了,我猲大人還未嚐一敗呢!”


    又冷笑著對虎兕道:“你不會以為就你剩下的這點殘兵敗將,還能阻擋我的步伐吧?哈哈,給了殺了他們!”


    他一揮手,後方大批的妖獸瞬間沸騰,獸蹄聲大作。


    塵土飛揚間,暴虐之意鋪天蓋地的展開,而擋在狹窄的大魚嘴前的虎兕一眾就像是激流中的一截殘木,粉身碎骨似乎已成為了他們注定的命運。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清越的長鳴劃破天際,仿佛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遠處的空中便出現了一隻似鳥似獸、身形龐大的白色身影。


    “是誰,在我門口放肆?”


    人未至,聲先到。明明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是溫和,卻振聾發聵般在空中來回盤旋。


    而那鳥獸又一聲厲聲尖鳴,就見原本越來越躁動的妖獸群齊齊一抖,竟像是見到天敵般兩股戰戰,恐懼的嗚咽聲四起。


    紅衣妖修神色一凜,就見一青衣人從鳥獸背上站起,目光落在他身上,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哦,是你剛剛在叫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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