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邵嘉樹抱著花束和裙子回了公寓。


    她小心地將藍色妖姬插入花瓶中,一支一支擺的很認真。


    有人敲門。


    打開門,是霍夕洲。他手上捧著一束玫瑰,遞給了邵嘉樹。


    他進門就注意到了桌上花瓶裏的藍色妖姬,不僅自嘲:“看來有人動作比我快。”


    邵嘉樹吐了吐舌頭,沒有搭話,她拿出另一個花瓶,將玫瑰一支一支放進裏麵。同樣是花,霍夕洲的玫瑰嬌豔欲滴,開得正好,旁邊的藍色妖姬有幾片花瓣已經開始耷拉,可他覺得,他的玫瑰,遜色無比。


    “晚飯吃了嗎?”


    “吃了一點。”


    “我買了點你愛吃的,再吃一點吧。”


    邵嘉樹沒有反對。


    兩個人靜靜地吃著霍夕洲帶來的夜宵,霍夕洲看著邵嘉樹,她的頭發已經可以紮一個小辮了了,隻不過因為太順,有幾簇滑落了下來,她隨手將它們撩到耳後。


    吃了一會,霍夕洲瞥見窗外一個暗影,因為邵嘉樹背對著窗,她沒看見。


    窗戶上映出陸離斑駁的倒影。


    霍夕洲收回了目光,清咳了幾聲,邵嘉樹疑惑的抬頭,看向他。


    “和玲,你和他怎麽樣了?”


    “算是打開心結了吧。”邵嘉樹筷子插著飯,有些食之無味。


    “沒想過和他重新在一起?”


    她手上的動作停了半秒,隨即無力地搖頭,反問他。


    “怎麽在一起?我是一個破碎的人,怎麽還能和他在一起。我現在才想明白,我這樣的人,配不上任何人,配不上你,也配不上他。”


    “你別這樣,我從來都沒覺得你比其他人低人一等。”


    “我記得那個黑暗的下午,那些男的說,我是一雙破鞋,被人糟蹋過的破鞋,沒人會再要我了。我現在想想,也對啊。怎麽在一起呢,無論過多久,我都不是以前的邵嘉樹了。”


    霍夕洲心疼得緊,不知道要用什麽話來安慰,可看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內心是經曆過多少煎熬的掙紮,才能這樣麵不改色地說出這些。


    窗外的影子早已不見,隻有月光下隱隱發亮的鐵欄杆。


    “那你還愛他嗎?”


    邵嘉樹繼續吃著飯,夾著菜一直往嘴裏塞,霍夕洲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輕輕嗯了一聲。


    霍夕洲沒有想象中的難過,雖然有失落,可他卻由衷地為眼前的女孩高興,這兩年,他看得出來,她表麵上什麽事都沒有,可心裏活著苦。將什麽事情都埋進心裏,一點點堆積著,整個心都被堵住了。


    自從姓陸的男人出現後,她將她隱藏的情緒全部發泄了出來。


    心被重新打開,可依舊沒有他霍夕洲的位置。


    可他認了。


    “多吃點。”霍夕洲夾了菜放進她的碗裏。


    “好。”


    陸離走在午夜的街道上,隻有暗沉的路燈陪著他。


    他踩著光,一步又一步,三十歲的男人了,此時像個長不大的大孩子,跳著踩著前麵的光明。


    一盞路燈下,站著一個中年男人。


    陸離走近,漠然看著那個男人,很久之後,他說“梁隊。”


    男人拍拍他的肩,“辛苦了,陸離。我知道,你已經做到最好了。”


    “梁隊,你和我說的讓我盡早回歸隊伍的事兒,我想過了,我的決定是不回來。這麽多年,我為了幹掉老帕沙這個毒瘤,我失去了太多。但我這不是抱怨啊,我隻是想說,這個毒瘤一天不除,我心就放不下,而且,我的女人被害成這樣,還沒找到那個人,我也不甘心回來,當臥底這麽多年,我早就不是普通人了,我回去後,改頭換麵換個名字當人民警察,對於我來說,這個頭銜其實意義不大,我在背後幫你們撐著,我早就習慣了。而且,我不後悔。”


    梁正眼睛紅了紅,麵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承受了太多,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往前走著,沒有退縮。


    “陸離,你要是扛不住了,隨時歡迎你回來。”


    陸離背對他向另一個方向走去,無所謂地擺擺手,沒有回頭。


    陸離是臥底,從小警察安排在金三角的臥底。


    一心想要他打入老帕沙的內部,再將這個犯罪集團一網打盡。和一般臥底不同,陸離從小生長在金三角,他比其他的臥底警察更容易在這個地方生存。


    可為了這場鬥爭,陸離失去了太多,撫養他長大的陸阿婆,親如兄弟的帕山,以及他心愛的邵嘉樹。


    梁正看到走了沒幾步的陸離,蹲了下來。沒一會兒,哭聲響起。


    第一次,陸離嚎啕大哭,抱著頭,哭的撕心裂肺。


    錘著自己的心髒,無論怎麽拍打,還是疼的要命。


    脖子上的青筋突顯,皮膚哭的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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