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是包不住火的,寅肅早已知道六兮醒了,但是當麒兒攔在門口,用那雙清透的眸子看著他,認真的說到


    “我娘說她沒有醒來”時,他又是哭笑不得。麒兒是何等聰明,假意如此天真的回答他,已是告訴他事實,六兮醒了,但是不想見他。


    果然,她是恨著他的。但同時心裏又有一絲安慰,畢竟,她現在的反應比他預想的好了太多,至少,她沒有要離開皇宮,而是靜靜的住在麒兒這裏,說明一切還是有轉機的。


    “那你好好照顧她,有任何事情,隨時告訴父皇。”


    堂堂一個皇上吃了閉門羹,不僅不能發怒,還要輕聲細語的安撫,這世間,也隻有一個甄六兮能讓他這樣了。


    “好,多謝父皇關心。”麒兒目送他離開之後才回到主屋裏。


    “父皇走了。”


    “嗯。”


    “你真的不讓他進來?”麒兒有些同情他父皇。


    “嗯”


    “父皇已經知道錯了,他正努力改變。”麒兒開始替他說話。


    “麒兒,你忘了,他當年是如何對我跟你的?”六兮現在想起來,還意難平。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況且,娘,你現在其實也並沒有那麽生氣了不是嗎?何不給父皇一次改過的機會?”


    他們之間並不是簡單原不原諒的問題,而是那場大火,徹底把六兮的心燒死了,他明知道她在裏麵,卻下令放了火,可見當時他對她的狠心與無情。


    六兮同時也有些恨自己,在失憶的日子裏,竟會完全忘記這些徹骨的痛,而依賴上他,愛上他。現在是愛恨交織,想恨恨不起來,想愛又愛不起來,幹脆鴕鳥似的躲了起來。


    “娘,你就給父皇一次機會吧。”


    “不給,我不在宮裏的日子裏,他不僅對你不聞不問,還納了三宮六院,過的瀟灑快活。”她胡亂找了一個借口。


    “娘這是在吃醋嗎?從你回宮之後,父皇已以各種理由遣散了後宮,可見他對你的在意。”


    “那是為了我嗎?那是為了萊淺淺。”六兮想到這,又有些意難平了,他對萊淺淺那麽好,還不是移情別戀了?


    “那是父皇知道萊淺淺就是你,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娘,難道你連自己的醋都吃?”


    “誰說我吃醋了?你到底是幫我還是幫他?”這孩子,怎麽轉眼就想叛變了?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我當然幫你,但是,他畢竟是我父皇。”


    “幫我的話,從今往後不許在我麵前提起你父皇一個字。”


    六兮多次死後重生,現在的心態已有了很大的變化,不再像從前那樣萬事為別人著想,而使得自己過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現在她明白人生苦短,最重要不過快樂兩字,高興就笑,難過就哭,今宵有酒今宵醉,過的灑脫而自由。


    所以最近,她在宮裏,除了每日寅肅都要來擾煩一回,而她家的小暖男麒兒勢必又囉嗦幾句之外,日子過的十分悠哉而快活。她足不出戶了許多天,終於忍不住,算好寅肅這個時辰在上早朝之後,她便悠悠哉哉的走出禦瑄殿外。


    很不湊巧的是,今天的寅肅竟難得的沒有去早朝,兩人在禦瑄殿外碰了個正著,都頓下了腳步,看著對方,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六兮看著他,見他一如既往的高大威嚴,表情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心中不免有些忿忿不平,沒有她,他不是依然過得很好?不受絲毫影響。


    而寅肅看著她,見她臉色紅潤,精力充沛的樣子,心中十分欣慰,看來,沒有他,她確實能過的很好。


    兩人各懷心事,都沒主動開口說話,良久之後,才邁著腳步各自往前走,當兩人身體正要錯開時,寅肅到底是沒忍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在她還沒來得及驚呼時,把她擁進了自己的懷裏。熟悉的身體,熟悉的氣息,讓寅肅擁抱著就再也不想放開。


    六兮被他困著,逼不得已埋首在他的胸前,這是她恢複記憶以來,兩人第一次如此近的距離,感覺與之前大不一樣,想掙脫開,又有一絲絲的依戀。


    “阿兮,原諒我好嗎?”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六兮一股怒氣就上了心頭,狠狠的抬腳踩了他一腳,趁他吃痛不備時,推開了他跑遠了。先不說他曾經如何殘忍的對待過她,就是後來找回她之後,竟還想試圖隱瞞她的真實身份,想讓她一輩子以萊淺淺這個身份活下去,讓她與麒兒母子不能相認。單是這一點,就不能輕易原諒他。


    寅肅見她跑遠了,心中苦笑。她的溫度還留在他的懷裏,像是會上癮,不時會想念,所以到了晚上,他的自控力完全不起任何作用,夜深人靜時,他獨自到她的房內,擁著她睡,直到第二日她沒醒時才離開,唯有這樣,才能一解相思之苦。


    不明事情來龍去脈的於二喜見皇上每晚這樣,不免很想提醒皇上


    “您是堂堂一國之君,對個女人何須這樣小心翼翼?”當然,他隻敢想,不敢說。


    而六兮每早醒來,都有些奇怪的問麒兒


    “昨晚,我房間有人來過?”


    “沒有啊。”麒兒當然不肯透露。


    六兮奇怪的是,她的另一側床,明明沒人睡,為何會有褶皺?到了晚上,她強迫自己不睡,想看個究竟,到底有沒有人來過,但是等著等著,月亮已爬上樹梢了,她守不住沉沉睡去,第二天發現,又是與之前一樣,旁邊的枕頭與床單是有褶皺的。守夜這個方法行不通之後,她又留了一個心眼,晚上時,特意放了一根線在床邊,如果有人來過,這個線一定會被挪動。


    果然,第二日,她醒來時,發現這根線是在床底下。她叫來麒兒


    “你跟我說實話,晚上是不是有人來過我房內?”


    “娘,我晚上向來早睡,真的不曾見過。”麒兒是見過一次父皇深夜來過,但是他絕對不會說的。


    “會不會是你父皇來過?”這是六兮唯一能想到的人。


    “父皇要來,何須偷偷摸摸?他大可光明正大的來。”


    也是,六兮想,寅肅那種人,做事向來蠻橫而霸道,若他真想對她怎麽樣,何須大晚上來?


    難道真的是她多想了?


    這還真不是多想,寅肅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開始時,隻是習慣摟著她睡,但是漸漸的,便想要的更多,軟香在懷,他又是血氣方剛,怎可能不動一點心思?但也隻限於動動心思,卻不能有進一步動作,深怕把她吵醒。所以夜夜煎熬難以入眠,正所謂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的,所以,在他煎熬了無數個夜晚之後的某一天,他臨近清晨才睡著,竟忘了要趁六兮醒來之前離開,所以,很不幸的,六兮醒來發現了他正在酣睡。


    她爬起來站在床榻邊沿上冷靜看著他,旁邊站著尷尬的麒兒,還有一臉冷汗的安公公。


    六兮指著床上的人,問麒兒


    “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麽情況?”


    麒兒裝著天真無邪


    “娘,是父皇睡在這,為何要我解釋?安公公,你解釋一下父皇為什麽會在這?”


    安公公一臉冷汗看著床上的皇上,苦著臉道


    “回娘娘與小皇子,皇上夜宿嬪妃的宮內,是理所應當的事,無需解釋。”


    不管怎樣,安公公還是要維護皇上最基本的權利的,他說完這話時,床上的人,唇角有不易察覺的微揚。


    而麒兒也是頻頻點頭,覺得安公公說的甚有道理。


    “我現在隻是宮女萊淺淺。”


    “如果娘娘在意名分,等皇上醒了,隨時可以封您貴妃。”安公公雖低眉順眼的說著,但是字字鏗鏘有力。床上的人連眉心都舒展開了,其實寅肅早已醒了,隻是床頭一直站著三個人圍觀他,討論他,他堂堂一國之君,隻能忍著氣假裝熟睡,但是在心裏給安公公點了一百個讚。


    六兮發現自己剛才問的話,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在自己往裏跳的節奏,有些惱羞成怒伸手推著床上的人,


    “喂,起來。”


    床上的人毫無所動,繼續熟睡。而安公公與麒兒已發現皇上早醒了,默默的退出了房內,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起來,要睡回禦瑄殿睡去。”她又伸手推,而穿上的寅肅,忽然睜開了眼,長手一拉,把六兮拉到了床上,還未等她反抗時,他已一個期身,把她壓在身下,使她動彈不得。


    寅肅本就長大人高馬大,六兮完全抵抗不過他,拳打腳踢就像是在他身上撓癢癢。


    “阿兮,別鬧。”寅肅本是因為被她發現有些尷尬,所以才用最野蠻的方式控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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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他一聲低吼,六兮也感覺到了異樣,臉瞬間紅透了,


    “流氓,放開我。”


    寅肅這回沒有再霸道,而是聽話的放開了她。一得到自由,六兮一個翻滾,到了床的另一側,離他遠遠的。


    “趕緊下去。”


    “阿兮,你原諒我可好?”寅肅沒有動,看著六兮的眼裏,有說不出的柔情,這一切已比他當初預想的好了太多,六兮這幾年在外自由的日子,使她即使恢複了記憶,脾性也與從前不一樣,不那麽固執,不那麽思前想後而終日鬱鬱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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