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明沒有等劉玥回答,又打開了第二張圖片,是一隻白玉扳指,裏麵刻著一個小小的顧字。


    劉玥認出來,是顧南封最愛把玩的扳指。


    “這個扳指,是通朝首富顧南封的愛物。當時你修複完了那隻風箏之後,就對通朝的曆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而因為芊柔公主的母親,是顧南封的妹妹,所以你把整個顧府的記載又找來看了一遍,也問過很多的學者跟專家。顧家當時在通朝,可以說是富可敵國,街上十家商鋪,有九家都是顧家的。顧南封早年放任不羈,愛自由自在,後來因他的父親在朝中勢利大減,他不得不進入仕途謀了一官半職。”


    “這隻扳指,相傳是他最愛的女子送他的,但有情人並未成為眷屬。最後這段感情不了了之。有傳言這個女子是青樓女子,也有傳言,這個女子是他們家的丫鬟。”


    “而這些故事,劉玥,你從前都仔細研究過,了解的比一般人要多很多。”


    劉玥聽到這,已猶如墜入冰窖,渾身冰涼。


    難道周成明說的都是對的?


    真的都是因為她太了解這段曆史,而把自己代入進去幻想出來的故事嗎?


    不,不,她不相信。


    周成明又開了第三張照片


    “這個白玉牡丹簪,你雖沒有修複過,但是我曾跟你講過這個牡丹簪的由來,是寅肅替自己心愛的女子所做。我曾經就說過,那個傳聞多半是野史,我近來跟一個曆史學家探討過寅肅的出生,很湊巧的是,他的母親,是宮中婢女,而且名字中,有個六字。所以專家也斷定,這個花瓣上刻著的六字,是他的母親的名字。”


    劉玥的臉此時已漸漸蒼白。


    因為周成明的話是那麽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這個ppt有n張,在劉玥所有通朝接觸過的,認識的人之中,這ppt裏都有相對應的古物與相關的故事。


    而她,曾經因為工作也好,因為興趣也罷,都有細心的研究過這些物件,這些物件主人的故事。


    她在通朝認識的人,原來是她早就知道故事的人。


    聽完周成明講完,她的臉色已經變得青白。她捂著耳朵對周成明說道


    “不,我不相信,周成明,那些怎麽可能是我幻想出來的,不可能,不會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些她真真切切感受過的疼痛也是假的嗎?


    那麽那麽愛她的寅肅真的隻是她幻想出來的嗎?


    此時,她渾身都在發抖,抖的根本坐不住,就像是靈魂硬生生的從她的身體裏飄了出去,從此,她再也沒有根係,再沒有依靠了。


    周成明過來擁抱住了她,不斷的拍她的後背安慰


    “劉玥沒事,沒事。”


    劉玥死咬著下唇,下唇已經滲出血來,周成明嚇了一跳,想掰開她的牙齒,不讓她傷害自己,但是沒有用,劉玥好像神經失調了一樣,死死咬著,怎麽也鬆不開,直到那裏都血肉模糊了,她才忽然哇一聲大哭出聲。


    失控的問周成明


    “真的隻是幻覺嗎?他們根本就不存在嗎?”


    “是,醫生曾經也給你診斷過。這些年,你時好時壞,隻是這次的幻覺比以往更厲害一些。”


    劉玥喃喃道


    “是幻覺也好,是幻覺的話,寅肅不曾受過那些相思之苦,也好,也好。”


    她全身的力氣已完全被抽空。


    這種突然間被抽空,無依無靠,沒有根係的感覺使得劉玥恍惚了許久。周成明想,劉玥當初發病,就是因為跟徐啟凡分手導致的,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或許隻有徐啟凡能夠真正的根治好劉玥的病。


    “劉玥,徐啟凡離婚了,你再考慮考慮他?”


    劉玥搖頭否定,無論與寅肅的過去是幻想出來的還是真實存在的,她對徐啟凡的感覺已經變了,感覺不對,不想再嚐試。


    周成明勸她


    “你試試,或許投入一段新的感情,你的病也就好了。你這麽一直反反複複的下去,我不想再次把你送到精神病院。”


    “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嗎?若是再被傷害了,我是不是會徹底瘋掉?”


    “你這些年把自己包的太緊,太壓抑了自己。你試試敞開心懷,與徐啟凡試試,最多就是不成,於你也沒有任何損失。”


    劉玥沉默不語。


    周成名繼續道


    “你試著走出來,走出你的那段幻覺,把幻覺裏的人都抹掉,都忘記。我想,這世間,唯一能幫你走出來的隻有徐啟凡,沒有第二個人。”


    劉玥已被周成明說動了,她曾以為自己很清醒,曾以為那些古代的過去都是她切身經曆的,但是現在周成明的證據就在她的眼前,她所經曆過的那些故事,全是周成明也知道的故事,她所認識的人,也全是周成明知道的人。


    這些證據擺在她的麵前,她知道,她輸了,或許周成明說的就是對的,就是事實。那麽她就嚐試一下,再次與徐啟凡在一起,她試試能否找回從前相愛的感覺,是否能忘記那些幻覺。


    她工作室的樓上樓下都是徐啟凡的公司,之前的幾天,徐啟凡每天下班會開車在樓下等她,但她向來無視著走開,但今天,她卻主動走到他的身邊,坐進他的車內。


    徐啟凡沒有想到,她會主動,愣了一下,隨即唇角上揚,快速開了駕駛室的門坐了進去。


    車內很安靜,徐啟凡問


    “晚餐想吃什麽?”


    他問的很自然,就像是每日都會做的事情那麽尋常,就像中間分開的這些年從來沒有存在過。


    窗外是車流,前麵堵得水泄不通,劉玥看著他的側臉,努力想回憶起曾經在一起的那份記憶,所以脫口而出道


    “西三環那有一家魯菜館,是從前我們常去的那家老板,在北京開的分店。”


    徐啟凡聽了劉玥的話,眼光閃動,一手握方向盤,一手在導航儀上開始尋找


    “具體地址你有嗎?我導航一下。”


    “你專心開車,我來開導航。”劉玥打開他的手,向前俯身認真的在導航儀上輸入那家店的名字。


    那家店,她也是無意之中跟周成明去的,其實味道並不地道,但是她就是故意說了一個遠處的位置折騰徐啟凡。


    晚高峰,從東三環,開到西三環,用了他們將近3個小時,劉玥餓的前胸貼後背,自作孽不可活,而徐啟凡,卻一路心情極好的樣子。


    “是不是餓壞了?我去前麵便利店先給你買個麵包。”


    “不用,一會就到了。”


    而徐啟凡也沒有再說話,隻是在等紅燈的空檔,從後座上給她拿了一瓶水。


    終於到達目的地,徐啟凡駕輕就熟的點了幾樣特色魯菜,都是從前劉玥愛吃的。但劉玥後來因為很長一段時間在減肥,已養成了特別清淡的飲食,與從前大不一樣。


    所以今天,繞了大半個北京城,點了這一桌子的美食,她卻在吃第一口時就直反胃,怕被徐啟凡看出來,她又強忍著吃下第二口,終於忍不住,直接跑到包間外的洗手間吐了起來。


    徐啟凡不知何時在她的背後,輕輕拍她的後背,給她遞了一杯溫水,劉玥接過溫水喝了幾口,這才感覺好了一些。


    “對不起。”


    徐啟凡沒有回答,而是擁著她往飯店門口而走。


    “裏麵的菜剛點,還沒吃。”


    “不礙事,你胃不舒服,我帶你去吃點清淡的。”


    “可是你也還沒吃。”


    “我不餓。”


    劉玥就不再說什麽,又跟著徐啟凡上了車裏,浪費了那一桌子的美食。


    晚高峰已經過了,所以徐啟凡的車開的很快,並不像是去的飯店,反而像是住宅區,不一會,車就停在了一處小區的門口。


    “進來吧,去我家給你熬碗粥。”


    這還是劉玥第一次來徐啟凡的家,有些詫異,他不住別墅,不住大院,而是住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小區裏。


    徐啟凡似看出她的疑惑,解釋到


    “這是我一個人喜歡來呆著的地方,房子小,才不會顯得孤單。”


    他的這套房子,與他的身份比確實太小,但是裝修的非常溫馨,很井然有序。


    徐啟凡在廚房忙,劉玥一個人在客廳坐著發呆,隨便按著遙控器換台,而最終,她的手又不聽使喚的停留在一檔鑒寶節目上,看的癡癡傻傻。直到徐啟凡叫了她好多次,她才反應過來。


    徐啟凡把茶幾上的雜誌往旁邊收拾一下,把粥跟涼菜放在上麵,吩咐道


    “趁熱喝。”


    “謝謝。”


    兩人都盤腿在茶幾上,劉玥不想讓他看出自己剛才的異樣,所以挑了另外一個話題,單刀直入的問道


    “你真的離婚了。”


    “嗯。”


    “為了我?”


    “不是。”


    “那為什麽之前那麽多年都不離,偏偏現在離?”


    “那時對我來說,離不離都一樣,連離婚的心思都懶得再動。”


    “那現在有不一樣嗎?”劉玥咄咄緊逼。


    “不一樣。”徐啟凡回答的斬釘截鐵。


    “所以,你還是為了我才離婚,你還是把我陷入這種不堪的角色之中。”


    不知為何,劉玥說出這句話時,心中充滿了委屈,剛才腦子裏閃過的卻是寅肅不會舍得讓我受這委屈,他不會舍得把我陷入這樣的境地。


    但隨即,她又搖頭,迫使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下去,她要忘記,要從這份幻覺裏清醒過來。


    “劉玥,我曾做過很多錯事,傷害了你,但謝謝你現在的原諒,給了我這樣的機會。”


    劉玥聽後不置可否,沒有再說話。


    與其說徐啟凡是愛她的,不如說徐啟凡是在救贖他自己,救贖他曾犯過的錯;


    而對於劉玥來說,與徐啟凡的相處,更多的是想忘卻,說到底也是為了救贖自己的靈魂。


    所以他們之間,都是彼此利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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