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若鈺不知在何時才醒來,臉上依然是火辣辣的疼,似有了紅腫,甄六兮是真狠啊,看似手無縛雞之力,但每一巴掌甩下來,都是劇痛。


    太醫已開了藥方給她塗,稍微緩解了一點疼痛。


    她站在銅鏡之前,看著裏麵紅腫的雙頰,恨的咬牙切齒,哐當,把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摔落在地上。


    一地的狼藉,服侍一旁的宮女嚇得哆嗦,不敢吱聲說一句話。皇後依然不解氣,雙手撐在桌上大口喘/氣,雙目亦是刺紅,整個人在暗夜裏,顯得尤為的麵目可僧。


    宮女們依然哆嗦站在哪那裏,頭都不敢抬起。


    過了好一會,倉若鈺聽到身後有聲音,似有人走進了禦瑄殿。一旁的宮女齊齊喊道


    “安公公好。”


    安公公擺擺手示意她們都下去,宮女們如獲大赦,紛紛拎著裙擺走了。


    倉若鈺見此情景,大怒


    “狗奴才,我這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安公公被罵也不生氣,麵帶溫和朝她一拜


    “皇後娘娘息怒,奴才是奉了皇上的命給您送消腫藥來。”


    她盯著安公公手中遞過來的那瓶藥,一時愣怔,喃喃問道


    “皇上命你送過來的?”


    “是的,這是皇上專用的,整個皇宮僅此一瓶。您塗一次,明早肯定能消腫”


    倉若鈺接過藥,苦笑到


    “怕我頂著這張臉回北厥國丟人現眼嗎?還是怕我倉氏不發兵支持?”


    安公公依然不卑不亢道


    “皇後娘娘誤會了。無論您有沒有回北厥國探親,倉氏不敢不發兵支持通朝,這是倉氏唯一一次翻身的機會。皇上命您回去探親,是念在與您多年情分上,特批讓您回去父女相認,享受天倫。”


    “哈哈哈…”倉若鈺忽然哈哈大笑,似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笑的臉頰刺痛,又轉而冷靜道


    “在皇上麵前當久了奴才,真是越發的伶牙俐齒了。我這一去北厥國,還有回通朝的機會嗎?這一去,這皇後之位,會落在誰的頭上,安公公,你最清楚。”


    安公公的臉色這才放了下來,聲音以不如剛才溫和道


    “既然您清楚自己的處境,今日在禦瑄殿外又何必鬧的那麽難堪?您隻知道皇上對兮妃娘娘好,卻不知皇上對她的的好能到什麽程度。你爭不過兮妃娘娘,在皇上的心裏,兮妃娘娘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


    倉若鈺一聽安公公的話,原本紅腫的雙頰忽地變的蒼白,雪白的肌膚之上,那血絲愈發的明顯,在加上她眼底的寒意,整個人都透著瘮人的冷。


    但安公公亦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皇後娘娘如此,他絲毫沒有懼意,繼續把今晚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


    “這藥是皇上送的,您好好用著。另外皇上也希望您明日啟程去北厥國一路順風。皇上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的發生,這是希望也是警告。奴才再轉達皇上的最後一句話,他讓您記著,您不僅是通朝的皇後,更是北厥國倉氏唯一的希望。”


    這時的倉若鈺聽到這番話之後,再沒有說任何話,隻是等到安公公即將要走出她的宮殿時,她忽然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皇上真覺得她的命比自己的命重要?倘若皇上知道,她跟別人在外麵有了野種,還會一如既往嗎?”


    安公公聽到這話之後,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她時,眼神微寒,冷聲道


    “皇後娘娘,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


    “哈哈哈,我倉若鈺從不亂講話。”


    她頓了一下,又開口說道


    “那個野種,想必你們聖潔的兮妃娘娘也不知是誰的?是玄國少主玄也烈的?還是這顧南封的?或者是否是皇上的?想必她自己也不清楚吧,否則這麽多年,怎麽東躲西藏,不敢進宮,不敢告訴皇上。”


    從六兮這次進宮之後,倉若鈺已把六兮調查了個底朝天,隻差沒有親眼見到那個孩子的麵。她說這話,並不是誣蔑,而是事實擺在眼前,若真是皇上的子嗣,甄六兮怎麽可能一直不開口?這可是能讓她永保後宮之位,是能讓她甄府飛黃騰達的機會。


    這一次,安公公沒有再說話,推門轉身離開,隻是這步履已不如來時那麽的輕鬆,仿佛有千斤之重。


    這個消息像是悶雷,在他的胸間炸開,在他還沒有調查清楚之時,他不敢輕易把這事告訴皇上。


    如果皇後娘娘所言屬實,那麽兮妃娘娘犯下的錯比通敵,比株連九族更加的嚴重千倍,萬倍,而安公公最擔心的還是皇上是否承受得住,倘若真有這個孩子的存在,倘若這個孩子真的不是皇上的,那對皇上的打擊就是致命。


    這一路,從皇後娘娘處走回禦瑄殿時,全身已被汗水濕透。


    禦瑄殿內的光線從窗紙處照出來,皇上與兮妃娘娘的身影投在窗上,影影綽綽之間,安公公也是一時恍惚。


    夜色又加重,他站了許久,心中已思緒清明。


    若是真的有這個孩子的存在,若真的不是皇上的血脈,他會暗自處理掉,絕不會讓皇上知道。


    他雙拳緊握著,心中暗念


    “兮妃娘娘,您別怪奴才,奴才絕不能讓皇上再受任何傷害。”


    第二日,皇後娘娘正式啟程回北厥國探親,這宮中,大家都心知肚明,她這一去,怕是永期,再也沒有辦法回來了。


    這各宮的嬪妃都最是勢利,又見風使陀,所謂人走茶涼便是如此,往日身後一眾人跟著的皇後娘娘,此時隻孤零零帶著幾個隨身的侍女前往,從她的宮中到宮門口,空空蕩蕩,她沒有回頭,隻是跟著馬車一路奔馳。


    直到宮門口,她忽見安公公背手站在那裏,似等她許久,


    她笑了,笑的十分得意,這一切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從馬車上探出頭到外麵,扔了一塊絲絹給安公公,說到


    “安公公,這灰頭灰臉站這做什麽?快擦擦汗吧。”


    說完,放下簾子,繼續前行。這一生,這一世,真正徹底離開了。


    而車外,安公公公接過那絲絹,發現上麵寫著一行小字,是京郊外的一處地址,他心中頓時什麽都明白了。


    抓著絲絹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青筋暴露,這哪是絲絹?這哪裏是一行普通的字,這分明是一場腥風血雨啊。


    辦的好,或許能風平浪靜,當做什麽事也沒有發生,若是處理的不好,這天下就大變了。


    六兮知道倉若鈺走了,但是她不會真的傻得完全放鬆了警惕,既然倉若鈺知道麒兒的存在,那麽勢必會用這個大做文章,當務之急,她需要先給麒兒轉移地方,先保他的安全,再想往後的事。


    寅肅近來因為大王爺的叛亂,忙的焦頭爛額,從那日之後,她亦是好幾日不曾見過他。所以她此時獨自出宮時,並未想太多。她直奔顧南封常去的那家酒樓,想問問顧南封麒兒那近期是否還平安,亦是要告訴顧南封,倉若鈺已知麒兒的下場。


    但是,她還未走到那酒樓,才剛到天城的集市時,便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卻一時說不上來。


    等她又走了兩條街,才發現,這個不對勁源自於哪裏。原來是這些集市的商鋪上麵的旗子全換了。


    從前,這裏十家商鋪有九家是顧南封的,所以整條街掛的都是有封字符號的旗子。但此時全都換了。


    她心中已有不好的預感,本想加快腳步朝那家酒樓去,想去問問清楚是怎麽回事。但走到一半,她忽然頓住腳步,整個人停了下來,然後慢慢的回頭轉身,往來時的路,原路返回。


    若是顧南封真的出事了,她此時跑到那酒樓去,不是自投羅網嗎?那更是牽扯不清楚了。


    所以,她停下了腳步往回走,往宮中走。


    一路往回走,她開始靜下心來聽周遭的聲音。在天城,顧南封富可敵國,這事業王朝若真的出了事,勢必會成為天城人津津樂道的話題。所以她雖沒有停留,但一直豎耳傾聽。果然,經過一露天茶鋪時,有幾人在那閑閑的喝茶聊天,聲音刻意壓的很低


    “據說,那封少,今日清晨被流放到關外,此生再也不能踏進通朝半步。”


    “嘖嘖,真是令人唏噓,他到底犯了什麽錯?被朝廷如此打壓?”


    六兮聽的,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坐在地上,索性不走了,在茶鋪選了一處地方,要了杯茶凝神,然後繼續聽那幾人閑聊。


    “不知犯了什麽事,前兩日,皇上派人把顧府跟封府都查封了,本是要殺他,但念在顧家對朝廷多年的貢獻上才放他一馬。隻是流放關外。”


    “哪有這麽簡單?按皇上的脾性,本是要滿門抄斬,是顧丞相與宮裏那位得寵的莘妃苦苦哀求,皇上念在芊柔公主的麵上,才放過顧南封一命。”


    “那到底所謂何事?”


    其中一人還是糾結這個問題,他話一出口,那幾人又是沉默與安靜,好半晌之後,隻見其中一人左右相看之後,拉他們低下頭,悄聲說到


    “我聽宮中的太監說到,是顧南封與那兮妃娘娘私通,被皇上知道了,大發雷霆。”


    那幾人聽到私通二字,立馬鴉雀無聲,但雙眼冒著精光,一副探究想知道更多內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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