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抓起鬥笠戴上,惡狠狠的說道,“連滄月,我要將你加諸在我身上的所有的痛苦都加倍還給你!”


    連滄月緩緩的轉身,冷幽幽的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眸子瞬間化成千年寒潭的井水,讓所有的人毛骨悚然,“我也有句話送給妹妹,多行不義必自斃!”


    連滄月已經將那截人骨交給了鬼魅,讓他悄悄的送到了仵作那裏進行查看,明日便會出結果。


    連滄月抬眸看向天際,雨過天晴,太陽閃著溫暖的光芒普照大地,白雲鑲著金邊在蔚藍的天空中浮動,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味,還有青草的清新味道,隨處可見晶瑩的水珠從碧綠的葉子中滑落,隻可惜一地的落櫻,預示著昨日風雨的殘暴。


    一切終究會撥開雲霧,隻是這代價太過沉重,連滄月的眼眸中染上了一層濃重的色彩。


    爺爺,明日我便還你公道,讓您入土為安。


    夜色中,一個黑影閃入連滄月母子的南院中,鬼魅將仵作的證詞遞給連滄月,連滄月緩緩的將那張證詞打開,眼眸中湧動著怒氣,悲憤。


    月光穿將竹子婆娑的影子投在窗戶上,連滄月的眸光隨著暗黑的影子浮動,一夜無眠。


    用過早膳,連滄月身穿月白色輕紗,頭上簡單的插了一個白玉簪子,素麵朝天,攜著同是一身白衣的豆豆,一同朝著連旭世的靈堂走去。


    此時靈堂中人頭攢動,一些是連旭世的同僚,一些則是連家的人,隻不過這些久不走動的連家人卻不是來吊喪的,更多的是來看熱鬧的。


    連府中竟然出了兩個做皇後的丫頭,這本身就是一種噱頭,更何況兩個丫頭前幾日曾經在祠堂中過招,他們有預感,今日定然會有一場大戲要上演。


    連擎天沒有想到歐陽逸軒竟然親自前來了,連旭世連忙上前俯身,歐陽逸軒掃視了一下屋子中的人影,並沒有發現連滄月的身影,他不禁有些失望,枉費今日他刻意穿上了一身水銀紗長袍,隨風而動,風度翩然。


    “連愛卿請起。”歐陽逸軒將連擎天虛扶了一把,一臉的偽善,歎息道,“連老丞相一生清明,且為南詔費勁了畢生的心血,定然能夠萬古流芳。”


    連擎天用衣袖沾了沾眼角中並不存在的淚水,便一臉虔誠的說道,“承蒙皇上還記掛著爹爹的忠心。”


    連擎天見歐陽逸軒沒有走的意思,便命人將金絲楠木椅子抬上來,歐陽逸軒毫不客氣的坐了上去,他的眼眸不時地朝外望去,似是在找尋什麽。


    就在他失去耐心的時候,才見一大一小的身影繞過迂回的走廊,正緩緩的移步而來。


    歐陽逸軒的眼眸瞬間被那抹淡如茉莉卻儀態萬千的女子所吸引,一身簡單的月白衣衫將纖細的身形勾勒,身無旁物,隻是墨發上隨意插了一個碧玉簪子,簪子瑩潤的光華與她清亮眸子間的寒光渾然一體,生出幾分清冷的孤傲,讓人不敢懈怠,清風浮動,墨發紛飛,那張素麵卻在黑發的紛飛中越發的白若凝脂,讓人生出傾國傾城的感慨來,怕是天上的仙女也不過如此。


    人們皆看著這一大一小的身影緩緩的走入祠堂,女人美若天仙,素若白蓮,小孩則靈動可愛,天真無邪,他們站在一起,瞬間將屋子的光華遮住。


    連滄月越過歐陽逸軒的目光,徑直跪在連旭世的棺材前。


    歐陽逸軒的眼眸中噴著火,沒想到她依舊是桀驁不馴,不識抬舉,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歐陽逸軒氣的險些拂袖而去,但是不知為何依舊是忍住了,隻是有意無意的瞟向那抹倩影。


    “起棺!”一聲悠長而響亮的聲音響起。


    祠堂裏的人皆掩麵而泣,悲慟之聲此起彼伏,瞬間呼啦啦的湧出來,連翹更是哭的死去活來,甚至撲在連旭世的棺材上大哭道,“爺爺,您怎麽舍得丟下我和爹爹就走了,可憐您這樣疼愛姐姐,卻到死也沒有等來姐姐的歸來。”


    連滄月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這個時候連翹還不忘在眾人麵前將自己黑一把,不過這對她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單純是將連翹抹黑了。


    “慢著,爺爺的冤屈未伸,怎麽能入土呢?”連滄月上前將眾人攔下。


    “姐姐,你這是何意?”抬眸間卻未見連翹眼角的一滴淚水。


    “何意?”連滄月冷笑著將仵作的證詞展開,丟在眾人的麵前。


    眾人皆麵麵相覷,連翹正欲上前將證詞細細察看,那證詞卻被一雙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抓了起來。


    豆豆一臉天真的說道,“姨母手粗,我怕姨母會將這薄紙戳爛,外甥識得幾個字,不妨幫姨母念一念。”


    連翹下意識的將手指藏在雲袖中,在北甸的這兩年她過得連一個宮女都不如,細白的手指已經變得滿是老繭。


    豆豆脆生生的聲音響起,眾人皆豎耳傾聽,心中猶如投下一顆石子一般,響起軒然大波。


    “原來連老丞相是被人毒死的。”


    “是誰這樣狠的心,竟然敢動三朝元老。”


    忽然一聲冷笑響起,“哼!一派胡言,既然仵作認為爺爺是被毒死的,為何他說不出爺爺究竟是中了哪種毒?”連翹譏誚的看向連滄月,她永遠也不可能知道連旭世中的什麽毒,因為這種毒可是楚墨言與歐陽逸軒在妖紅菱那裏求來的。


    隻聽豆豆脆生生的聲音響起,“證詞上不是說了麽,太爺爺的骨髓中含有曼陀羅,金蛇草,還有什麽斷腸草……”


    眾人皆麵色一變,任何一種毒草拿出來都可能讓人一命嗚呼,更別說將這麽多種毒草摻雜在一起了,那該是怎樣一種可怕的劇毒,難怪不過一個月的光景,連老丞相竟然迅速的消瘦,最後咳血而死,整個南詔的名醫都束手無策。


    “妹妹,聽爹爹說,爺爺生前的藥都是你煎的,並且是妹妹一手操辦了爺爺的後事,為何妹妹卻對爺爺的死有所隱瞞呢?”連滄月忽而冷森森的看向連翹,似是要將她淩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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