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汐如此掏心掏肺的對她,甚至用生命來解她的燃眉之急,如今身體殘敗,她怎麽忍心置他於不顧,而與禦無雙像以前一般的風花雪月?她不是心狠之人,她做不到這般的絕情。況且受人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她能報答給東方汐的也這麽多了。


    ……


    月娘被一層烏紗遮掩,她嬌羞的露出半邊臉龐,隨後淹沒在烏紗之間,隻留下蒼茫而陰沉的天地。


    禦無雙駐足在梅廬前,聽著梅廬中傳來的陣陣笑聲,豆豆似乎在跟東方汐下棋。


    “先生,就讓我先走嘛。”


    “好,那豆豆先行,但你可要想好了,不許悔棋。”


    “嗯,豆豆就在這裏落下一子。”


    “嗬嗬,這可是你自尋死路,我就收了你。”


    “不行,不行,豆豆要重新下!”


    笑聲中夾雜著爭執聲,飛入禦無雙的耳畔,讓他覺得有些刺耳。


    細細想來,東方汐沒來之前,他與連滄月花前月下,你儂我儂,與豆豆更是親密無間,小家夥總是纏著自己陪著他煉毒,如今可好,他與連滄月的種種爭執皆因為這個叫東方汐的男人,而豆豆也不再粘著他,整日裏下了學便鑽入梅廬,與東方汐親密程度堪比父子,顯然已經將他這個爹爹拋之腦後了。


    所有問題的症結都在東方汐,因為他,禦無雙甚至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甚至擔心有一天,這個白衣勝雪的男子會占據連滄月的心,將自己心愛的小豆豆搶走。


    一聲清脆的聲音打斷了禦無雙的思緒,“爹爹怎麽站在這裏?”豆豆看到禦無雙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進去,顯然有些意外。


    “喔,我隻是路過而已,順便問候一下東方先生的身子好些了沒有。”禦無雙淡淡的應道。


    豆豆拉住禦無雙的手興致勃勃的說道,“爹爹進來跟我們一起下棋吧。”


    東方汐朝著禦無雙微微額首,嘴角含著淺淺的笑容,朝著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儼然是梅廬的主人。


    禦無雙忽而蹲下身子,握住豆豆稚嫩的雙肩,“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豆豆黑白分明的眼眸翻轉的一下,笑嘻嘻的說道,“我知道了,爹爹定然要跟東方先生有事相商。”他忽而伏在禦無雙的耳畔小聲說道,“不過不許說太久喔,東方先生的身子不能久坐,娘親特別叮囑過的。”


    禦無雙的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蹙,便微笑著摸了摸豆豆的發頂。


    目送豆豆走後,禦無雙便隨著東方汐步入大殿內。


    連滄月按照東方汐清冷的性子,將這梅廬重新布置了一番,室內沒有金碧輝煌更沒有昂貴的裝飾物,有的是木凳木桌木床還有木書架,上麵擺放著滿滿當當的書籍。


    禦無雙走到書架前翻看著書籍,這書籍是連滄月挑選的,經史子集種類俱全,甚至社科雜文也列入其中,她可真夠心細的。


    “那不過是用來打發閑散的時間。”東方汐笑著說道。


    禦無雙微微點了點頭,便放下書籍,揚起衣擺端坐在東方汐的對麵。


    白色的熱氣帶著茶香縈繞在兩人之間,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這嫋娜的白霧。


    良久,禦無雙打破了沉默,他拿起紫砂壺為東方汐斟滿,舉起手中的杯盞說道,“多謝東方先生為犬子、為內人所做的一切。”


    東方汐將茶盞放在唇邊微微一抿,“我應該多謝你們對我的照料。”他的心中升騰起一絲異樣的感覺,隱隱約約覺得歸期將近,不知為何,心裏竟然有幾分難舍難分的異樣。


    “犬子對先生多有叨擾,還望先生見諒。”禦無雙起身,為東方汐斟滿茶盞。


    “皇上若是有話不妨直說。”東方汐低垂下眼眸,掩蓋住自己的異樣。


    “東方先生果然是爽快之人,那孤不放開門見山了。”禦無雙收斂臉上雍容華貴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肅然,“我隻恨自己沒能在關鍵時刻守候在滄月的身邊,才如此勞煩先生。”言下之意,東方汐所做的事情本該是禦無雙所做的事情,如今卻被東方汐做到了,讓他有些惶恐不安。


    看到東方汐的麵色更加的蒼白,禦無雙狠下心繼續說道,“滄月對先生存著愧疚之心,便將更多的心思放在先生身上,試圖彌補對先生的虧欠。孤知滄月是有情有義之人,隻是卻不能容忍她這種對先生太過關切的做法,畢竟她是西楚的皇後,若是長此以往,孤恐怕無法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


    東方汐慘淡的笑了笑,禦無雙說的這樣的明白,他怎會聽不出來?


    東方汐端起麵前的茶盞一飲而盡,苦丁的澀味殘留在舌尖,縈繞在心頭,“我斷然不會讓皇後陷入這種無中生有的非議之中。”


    禦無雙舉起手中的茶盞,“多謝先生成全。”


    人未走,茶已涼,剩下的便是心頭的荒蕪。


    送走了禦無雙,東方汐展開衣袖,任憑風吹打在自己的身上。


    明日他就該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了,他本就不屬於這個高牆之內,隻是想遠遠的看著她,可是就是這個卑微的想法也變成了一種奢望,也罷,早日啟程,早日放下吧,隻是他的心還能割舍嗎?


    ……


    碧落為連滄月鋪著床,仍舊忍不住嘟囔道,“娘娘這脾氣也該改一改了。”


    王大丫反唇相譏,“憑什麽讓主子改?再說了又不是主子的錯,是皇上心眼太小!”


    連滄月從淨水房中走出來,撫了撫鬆鬆垮垮的發髻說道,“你這句話若是被皇上聽到,怕是就夠死一百次的了。”


    王大丫諂媚的將幹布遞給連滄月,“這不是有主子罩著我嘛。”


    連滄月接過幹布擦拭著濕潤的發絲,“我罩得了你一時,罩不住你一世啊。”


    “沒事,不是還有鬼哥哥呢麽。”王大丫一提到鬼魅,便兩眼放光。


    “那你還是早點死了那份心吧。”連滄月忍不住向王大丫潑冷水,王大丫跟鬼魅不是一路人,很難擦出火花,可憐了王大丫的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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