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嬤嬤看他站在酒罐前不知道在動些什麽,趕緊慌張的跑過去,“小公子,這些可都是陳年佳釀,你若是碰壞了,可不得了啊。”


    她將糕點遞給豆豆,豆豆開心的接過糕點,還不忘甜甜的說道,“謝謝姑姑。”


    掌事嬤嬤笑的臉上綻開了花,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乖巧懂事,又嘴甜的小公子。


    禮成之後,連翹就被宮女擁簇著回到了攬月宮。


    連翹一動不動的坐在鋪滿幹果的大紅喜床上,雖然室內燃著地爐,可是她依舊感到漫無邊際的冰冷,這種冷侵入骨髓,讓她仿佛置身與冰窟一般。


    王大丫一副掌事宮女的樣子,她叉腰說道,“你們都出去,皇後娘娘喜歡安靜。”


    宮女們魚貫而出,隻有一個宮女還站在原地。


    王大丫叉著腰,將兩道眉毛擰成了麻花,“剛才沒聽到我說什麽?”


    連滄月淡然的掃了王大丫一眼,滿臉的戲謔,“莫非你不識得你的主子了?”


    人皮麵具揭下的那一刻,唬的王大丫癱軟在地,她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說道,“我說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呢,明明不願意嫁給他,卻乖乖的完成了儀式。”


    她就知道連滄月不會坐以待斃,那床上的那一位又是誰呢?王大丫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床前,野蠻的將連翹拽起來,抬手將紅蓋頭揭開,瞬間傻了眼,這不是裘姨娘身邊的那個小丫鬟麽?


    她氣鼓鼓的看著連滄月,“你也夠狠啊,連一個小丫鬟都不放過。”在她看來這個小丫鬟雖然屢次衝撞連滄月,可到底跟連滄月沒有什麽大仇大恨,用不著這麽陷害她。


    “若是讓北甸皇帝知道了真相,這丫頭還能活命?”


    連滄月將人皮麵具戴好,細細的在臉上推開,“第一,我沒有那麽雞腸小肚,第二,她可不是什麽小丫鬟,第三,她等不到楚墨言知道真相就會化為灰燼。”


    王大丫滿臉的迷惑,“你什麽意思?”


    連滄月對著銅鏡整理了撫了撫鬢角,“我懶得跟你解釋,我隻問你,你是想跟著她葬身富貴窩,還是想跟著我回西楚?”


    王大丫想都沒想的回答道,“當然是跟你回西楚了。”


    “好,那你什麽也別問,稍後緊緊的跟著我便是。”


    連滄月將紅燭放置在幔帳之下,她緩緩的走到連翹身邊,將一截紅燭塞在連翹的手中,聲音冰冷,猶如地獄修羅般帶著絲絲的涼氣,“紅燭燃盡之時,便是你灰飛煙滅的開始。連翹,其實你早該死了,隻是我一時心軟,讓你活到今日,才造成了這麽多的禍端。”


    連滄月掀起連翹的紅綢,兩人的眸光相接,一個清冷,一個怯懦,一個不屑,一個惶恐。


    “連翹,你其實不必不甘,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盛大的葬禮,你也該知足了。”


    紅綢落下,遮住了連翹惶恐不安的眼眸。連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置身與地獄,而黑白無常正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著將自己這具冰冷的屍體收走。


    滴滴紅燭滴落在連翹的手上,灼熱的溫度灼燒了她的心,她甚至感覺到生命正從自己的體內一點一點的流失。


    連滄月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風攜帶著冷氣灌進來,紅燭的火苗越發的猙獰,幔帳翻飛,忽然那花鳥幔帳落在了紅燭的火舌之上,那微小的火苗瞬間竄成一條火蛇,猙獰的吐著信子。


    連滄月走在門口的時候,她回頭望了望攬月宮,隻見陣陣的濃煙從裏麵冒出來,宮女太監慌亂的提著木桶去找水,卻沒有一個人敢衝進去將裏麵的主子救出來。


    連滄月心中戲謔道,在災難麵前,人性的懦弱和自私就會被放大。


    此時閃電轟隆,大雨傾盆而至,猶如狂魔廝打著宮牆。


    走到宮門,連滄月的身體已經被雨淋濕,宮門的侍衛攬住了她和王大丫,“站住!”


    連滄月連忙將腰牌拿出來,順便將碎銀子塞給那侍衛,“小哥,拿去買酒喝便是。”


    那侍衛看了看宮牌便接過了銀子,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走吧,走吧。”


    連滄月與王大丫疾步走了出去,暴風疾雨中她回首望了望北甸皇宮,閃電劈開了烏雲的重重阻隔,在蒼穹中釋放著銀光,北甸皇宮那高聳的宮牆,還有琉璃磚瓦,在大雨中閃著冷漠的寒光。


    “那小丫鬟怕是死不了了。”王大丫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連滄月冷冷哼道,“果然是禍害活萬年!”


    這樣也罷,即使她活下來,也未必能活的那般自在,假如她想繼續扮演自己的角色,那必須承受內心的煎熬,況且謊言總有揭穿的一天,楚墨言可不是什麽草包。


    ……


    金鑾殿中,楚墨言舉杯與滿朝文武同慶,忽然一小太監灰頭土臉的闖了進來。


    楚墨言收斂喜色,一臉的冰冷。


    延喜連忙上前揪住那太監的辮子,把他拽到角落裏,用拂塵狠狠的抽打在小太監的臉上,“大膽奴才,難道你不知道今天是聖上大喜之日,你如此慌張,難道就不怕衝撞了喜氣?”


    那太監忍著痛帶著哭腔道,“喜公公,攬月宮走水了。”


    延喜麵色一緊,他慌慌張張的走到楚墨言的麵前,貼耳將這句話傳達給楚墨言。


    楚墨言手中的金樽跌落在地上,滿朝的文武皆看了過來,楚墨言瞬間恢複平靜,語氣中卻帶著一絲不可掩飾的焦灼,“諸位愛卿把酒言歡,莫要停,寡人去去就回。”


    他經過禦無雙麵前的時候對著禦無雙一拱手,雖然麵色蒼白,說話卻不急不緩,“西楚大帝且盡情的享受瓊漿玉液,寡人先行告退。”


    禦無雙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語氣裏卻滿是譏誚,“北甸大帝莫要貪戀洞房之歡,記得食用孤送的山參。”


    楚墨言心中滿是憤恨,臉上卻是僵硬一笑,便帶著侍衛匆匆在大殿中消失。


    豆豆拽了拽禦無雙的衣襟,眼眸裏滿是精光,“爹爹,是不是好戲就要上演了?”


    禦無雙拉住他的手,起身悄悄的走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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