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誠出來了理發店,就要和理發師傅老張等人一起去李碭山市植物油總廠去了解情況,唐誠越是夾雜在基層的老百姓中間,放下自己的身價,融入到群眾中間,和最底層的群眾攪合在一起,越是能夠了解到最真實最直接的情況,反倒是有利於讓唐誠明白,這個李碭山市的市長任美傑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唐誠出來了,唐誠身邊還有牛發和林樂秋呢,急忙是走過來,要給唐誠保駕護航,但是,這個時候,唐誠已經是隱瞞了身份,就把牛發和林樂秋叫到了一邊,唐誠小聲說:“我要去植物油廠,了解情況,我是隱瞞省長身份去的,你們就不要跟著了。”


    牛發一聽,急忙小聲爭辯說:“那不行啊,省長,我要為您的安全負責啊。您要是出了事,這可不是小事啊!讓我陪著你去吧。”


    唐誠擺擺手,不能讓牛發陪著去,唐誠是去微服私訪,身邊帶著侍衛,總也是不方便,容易讓老張等人猜忌。唐誠說:“我沒有事的,你和林樂秋去李碭山市八一賓館等我,我這邊辦完事了,我就會和你聯係的。”


    牛發和林樂秋就答應了。


    唐誠安排好了牛發,此時,321路公交車已經到了,理發師老張已經在招呼唐誠,抓緊時間過來上車,一起去植物油總廠的三車間開會。


    唐誠就這樣,主動的和老張他們趕到了植物油廠的三車間,老張他們三個人,在加上唐誠,一共是四個人,進來三車間,這裏麵已經有十多個工人代表了,陸續的又來了幾個人,大體上,有職工代表二十人在聚集到一起。


    工人們都圍攏在一起,有個人就依次遞到大家手裏一份材料,上麵清楚的羅列了植物油廠各種設備購進的年限以及款項!


    唐誠也接過來一看,這是份職工們自己計算出來的廠子總價值材料!


    還有一份是上訪書。把上訪的理由寫清楚,下麵呢,已經按了很多職工的手印!


    唐誠看了一下職工們算出來的植物油廠的市值,主要是固定資產,價值保守計算,也應該在六個億。


    唐誠就就小聲問身邊的一位工人上訪代表說:“那麽,我們市政府計劃是把這個植物油廠賣多少錢啊?買給誰啊?”


    旁邊的這位代表說:“說出來,真呢是太氣人了,我們植物油總廠明明是市值六億到七億!你猜,市政府賣給私人企業才多少錢啊?說出來,都讓人不可思議,才六千萬啊!六千萬就把我們市值六億的設備給賤賣了!而且,還不會接受我們這些原廠工人!”


    唐誠一聽,震驚也不小,急忙是低頭仔細的看了下手上的材料,材料上寫的很清楚,廠子裏的固定資產以及設備就可以價值五個億,還不算其他附屬資產和品牌資產了!


    去年才從德國購進了兩條花生油加工生產線,設備精良,技術領先,僅僅從德國方麵購進的這兩條生產線,就花費了一億一千萬!設備才用了多半年啊,這很明顯,誰用六千萬買下這個油廠,誰就賺大發了!


    即便購買到手,再轉手,也會賺取幾億元的利潤啊!


    所以呢,這些個有覺悟的工人代表,就要在這裏聚會,堅決抵製國家資產被賤賣,個別官員中飽私囊,在處置國有資產中,致使國家資產流失!損失了工人們利益!


    唐誠就又問到:“植物油廠計劃是賣給誰啊?”


    對方答道:“據說,市政府是想把植物油廠賣給我們市的私人集團,叫雲起集團!是一家搞食品開發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位頭發花白的長者,站到了機器的上麵,手裏揮舞著上訪材料,大聲的疾呼到:“工友們,我叫高寶紅,大家都知道我,我是七六年進廠啊,一直幹到現在,我對我們的工廠有很深厚的感情,國有企業改製,這個是國家政策規定允許的,我不反對,但是呢,國企改製也要遵循一定的規範,不能是坑害國家和蒙蔽我們工人吧!不能是以犧牲我們工人的利益為代價!更不能是為了變相去賤賣國有資產,讓當官的去中飽私囊!我們就要聯合起來,堅決的和他們這些賤賣國家資產的人做鬥爭!同誌們,工友們,我們的植物油廠到底能值多少錢?我們在這個廠子裏工作了幾十年,我們心裏最清楚!我們這個植物油總廠,最少也得市值六七個億,可是,市政府賣給雲起集團,計劃賣多少錢啊?才六千萬啊。還不包括接受我們這些原廠職工!這合理嗎!市政府的那些當官的,就瞎了眼嗎!明明是六七億的一個國企大廠,為什麽就六千萬賣給私人呢!我們想不通!我們要到市政府去討要一個說法!我們植物油總廠市值不足五千萬,這個數字是從那裏得出來的?又是那家經濟事務所給計算出來的呢!如果市政府不給我們解決問題,我們就到省政府去,如果省政府不給我們一個光明正大的解釋和處理,我們就去京城!總之,一定要找一個說理的地方!”


    高寶紅嘴裏大聲疾呼,瞬間就把下麵的工友們的情緒給調動起來了,大家振臂高呼,一定要維護自己的切身利益,維護國有資產,不能讓有些當官的,輕易的就把國家資產給賤賣了!


    旁邊的人,又給唐誠解釋說:“也不知道,市政府是從那裏找來的財會事務所,評估我們植物油廠價值才五千萬多一點,還說是官方給出的結果,非常具有合理性!反正是市政府想要把我們植物油廠賣掉,找的財會事務所,評估一定不會高!權力在他們手裏,他們說評估多少,就是多少。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


    唐誠夾雜在上訪的工人中間。


    高寶紅和另幾位老工人帶頭,在大家的擁護下,就要走出這個三車間大門,然後呢,計劃是聯合起來,一起到市政府去反映情況,討要一個說法!


    可就在這個時候,出事了!


    三車間門口,突然就出現了輛大型客車!從客車上,下來了將近一百人的一個隊伍,身穿迷彩服,個別隊員手裏,還握有橡膠棒和盾牌,有的也佩戴鋼盔,看外表,像是正規軍似的!


    來的這群假軍人,瞬間就包圍了這個三車間,然後數十位迷彩服壯漢就衝進去這個車間裏,包圍住了剛才嚷著要去市政府上訪的這些工人!


    領頭工人高寶紅走出來,看到突然間湧進來了這麽多人,吃了一驚,隨即問道:“你們是些什麽人啊?來這裏幹什麽啊?”


    對方假軍人中間就走出來一位首領似的人物,他耀武揚威的說道:“你們是想去市政府上訪嗎?”


    高寶紅點頭說:“是啊,我們要保護我們的植物油廠!堅決捍衛國有資產!”


    對方立時就輕蔑的一笑,說:“這是市政府早已經同意的事情,市政府已經答應把植物油廠賣給雲起集團了!你們這樣做,是非法的,也是徒勞的!是無用功,我勸你們,省省心吧。不要給政府添亂,更不要聚眾鬧事,告訴你們,你們這麽做,是沒有什麽好下場的,到時候,吃虧上當的還是你們自己!聽我的,你們全都散了!我給你們五分鍾的時間,在五分鍾之內,全部的散開,各走各的,大家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如果還要去市政府上訪,那後果是嚴重的!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高寶紅等人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的威脅竟然以這種耀武揚威和直白式的方式來進行,帶領著這麽多人來阻止他們去市政府上訪!高寶紅等工人也有二十人,上來爭辯到:“你們都是些什麽人啊?”


    對方冷笑說:“你不要管我是什麽人!反正我第一不是政府的人!第二不是你們植物油廠的人!”


    此時,植物油廠上訪工人中間,有個人認出了對方,上來嚷道:“我認識你,你是雲起集團的一個副總,對嗎?我在雲起集團宣傳欄裏見過你的照片!”


    哦,來的這個領頭人,竟然是雲起集團的一個副總!


    形勢至此,唐誠冰雪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些個工人要去市政府上訪,消息走漏後,被雲起集團或者是市政府部門聽說了,這樣的事,市政府就不宜出麵,雲起集團呢,為了達到個人的目的和利益,就不惜調兵遣將,過來阻止這些個工人到市政府去上訪,不希望把事情公開!


    唐誠知道基層工作,什麽事情都可以發生!唐誠就夾在工人中間,冷眼旁觀,事情究竟會到達一個什麽樣的地步!


    雲起集團的這位副總,姓丘叫丘楚,他見到自己被人認出了,也就不再隱瞞了,張口到:“不錯,我是雲起集團的人,既然大家把我認出了,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還是那句話,勸你們不要去上訪,更不要阻止市政府進行國有企業改革!國企改革,這是國家有規定的,是可以操作的,如果你們不聽勸,那後果,是嚴重的!”


    高寶紅也是冷笑一聲說:“明明是市值七個億的國有大廠,六千萬就賣了,國家是允許國企改製,可是改製也不能是這麽一個改製法啊!這樣的事,走到那裏也講不通!我們就要去市政府上訪,如果市政府不給我們一個說法,我們就去省裏,省裏要是處理不了,我們就去京城!”


    雲起集團的副總丘楚,看到這個情況,上前一步,威逼到:“看來,你們是決議要抗爭到底了?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高寶紅振臂一呼說:“堅決捍衛國家資產!”


    丘楚的眼神犀利,突然就閃現出來了一絲寒光,他今天可是有備而來,絕對不是一個人,身後帶領著上百的壯漢呢。丘楚說:“那好吧,既然是如此,我們雲起集團的老總想要和諸位見個麵,談一談,由我們的黃總和大家交流一下!同時呢,我們黃總也給大家準備了淡茶一杯!”


    高寶紅當即就表示說:“我們是去市政府上訪,反映情況,我們憑什麽還要去見你們的黃總啊!這是何道理啊!我們沒有這個義務!”


    丘楚冷笑到:“這個,既然我們黃總有請,自然就有我們要見麵的道理,今天,你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丘楚說完話,他帶來的人,立時就湧上來,將上訪工人全都包圍了。


    高寶紅一看這個形勢,也呆愣了下,莫非對方真的就敢玩粗的!高寶紅嚷道:“怎麽!你們想怎麽樣啊?”


    丘楚說:“俗話說的好,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果你們不去,那我們隻好就幫助你們去了!” 丘楚話語說到這裏,回頭安排自己帶來的人說:“聽我的口令!等我一聲令下,到時候,我們就三人架住他們一人,將他們請上車!”


    三個人架住一個人,這個很真就容易辦到,何況對方來的人,都是些壯漢。上訪工人卻有的都已經上了歲數。


    但是,高寶紅等工人還真就不屈服,針尖對麥芒,不服,就要和對方武力反抗!


    一場混戰就要爆發!


    可是,這是大白天啊,又是在植物油總廠的內部第三車間,早就有消息報告給植物油廠的廠長孫四建,有人急匆匆的走進來了孫四建的辦公室,焦急的匯報說:“孫總,不好了,出事了,剛才有一大幫人闖進來了我們植物油廠,直接就闖進了我們廠子的三車間,據說三車間裏有正在籌劃上訪的工人,兩方很有可能發生衝突,廠子,您快點想個辦法吧?”


    按常規說,這個時候,孫四建應該馬上采取措施,要麽立時組織本廠職工,去三車間,勸架或是解決此事,防止出現大的群體性傷亡事件。要麽就報警,請求公安力量的支持。


    但是呢,咄咄怪事發生了,這個孫四建聽到這個消息後,竟然是無動於衷,輕描淡寫的說:“一群下三濫的工人,想去市政府鬧事,雲起集團的人,那是去給他們做思想工作了!就讓他們去交涉吧!我們不要管!”


    孫四建頗有坐山觀虎鬥的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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