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很吃驚地問:“咦,大娘啊。您不是腿痛嗎?”


    老太太忙掩飾:“剛才是腿痛,現在肚子痛。”


    “哦。”王老板若有所思地跨上電瓶車座椅。


    年輕人舉起相機:“坐好了。我照張相。”


    王老板喜道:“還照相為我證明?”


    年輕人按下快門;“證據確鑿嘛!”


    王老板喜笑顏開,連連點頭:“是是是。”


    年輕人跑到電瓶車前方:“走。再來一張。”


    王老板答應一聲:“好。”蹬車前行,看著鏡頭微笑:“我是個淡泊名利的人,從來不注重榮譽的,一點小事情不足掛齒,千萬不要報道啊!”王老板懷疑年輕人是記者,想象著自己的照片出現在報紙頭版上,或者某個宣傳表揚欄內,有些得意。


    老太太從懷裏掏出一張鮮紅的百元大鈔遞到王老板臉前:“辛苦你了。一點小意思。請收下。”


    王老板忙推辭:“不用。不用。很快就到了。”


    老太太很堅持地往他手裏塞:“你就拿上吧!”


    王老板往回推:“我做好事從來不收錢。”


    兩人相互推諉著,年輕人舉起相機很及時地又拍了一張。


    這時候,老太太毫不客氣地一把抽回王老板手裏的錢揣回自己兜裏,“嗖”地一下跳下電瓶車。


    看得王老板目瞪口呆,一頭霧水,滿臉疑惑:“老……老人家。您好了?還……還沒到醫院啊!”


    老太太白他一眼,很嚴厲地斷喝:“不用了。下車。”


    王老板乖乖地下車,不知所以地看著老太太。


    年輕人走過來:“你還有什麽話說?”掏出個紅本本一晃。“我們是城市交通執法隊的。專門整治車輛非法營運非法載客。”


    王老板更迷惑了,看看年輕人又看看老太太,他從來沒聽說過這麽個單位,他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會和一個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單位發生聯係,自己根本不是拉人的出租車,怎麽會非法營運載客?“我沒有非法載客。”王老板為自己辯護。


    老太太立即給予了證明:“還說沒有?剛才我就在你車上。”


    王老板忘記了電瓶車也是車。


    年輕人揚揚相機:“有照片為證。你還收了她一百塊錢。”


    王老板忙說明:“她又拿回去了。”


    年輕人:“我們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


    王老板終於有些明白了,知道自己上當了:“你們串通好了,設計好圈套讓我鑽。”


    老太太奸笑著撇撇嘴:“明知道是圈套還往裏鑽,你真傻。”


    王老板無話可說。“你們想幹什麽?”


    “罰款。”年輕人掏出一遝單據很直接很幹脆。


    王老板隻有自認倒黴。“罰多少?”他問。自己身上還有幾十塊零錢,給他們三十、二十就當給紅十字會捐款了,肉包子打狗不要了,隻要能脫身。


    “兩千。”年輕人獅子大張口,嚇得王老板一哆嗦。


    “我沒錢。”王老板有點惱怒。


    年輕人毫不客氣:“沒錢扣車,扣人。”說完,一揮手,從街邊又走來了幾個警察,其中一個就是馬隊長,他指揮著手下兩人過去推車。


    “不要。”王老板撲上去阻攔,被一名警察隔開,王老板剛推開一名,就被另一名攔腰抱住,王老板用力一甩,警察被甩爬在地,被推開的警察惱羞成怒,亮出手銬:“我現在以擾亂社會治安罪、妨礙執行公務罪、襲警罪逮捕你。”


    “哢”地一聲銬住了王老板雙腕,王老板大喊:“我無罪。我沒有違法,我是冤枉的。”


    沒用,這些人誰聽他的話啊,他被帶上了街邊的一輛麵包車,呼啦啦的被送到了治安大隊。


    當晚,夏文博便接到了馬隊長的電話,他把大概的情況給夏文博一說,夏文博也是哭笑不得,這小子,完全是釣魚執法嘛!不過呢,夏文博也不能批評人家啊,還的簡單的表揚了幾句。


    馬隊長那個興奮啊,當即就說:“夏縣長,你說,讓他招認什麽?我立馬親自審問,你想要什麽口供,我都能給你擠出來!”


    這家夥真是小孩的唧唧,越撥越硬啊,夏文博哪裏敢讓他審問,忙說:“不用,不用,關起來就成了,你們好像有什麽規定,隻能羈押24小時吧,到時候就把人放了!”


    “哎呀,夏縣長,那些規定我們從來都不執行的,你放心好了,你說關多久,我就能關多久,事在人為嗎!”


    夏文博呲呲牙:“不用,不用了,這些時間足夠!”


    放下了電話,夏文博搖搖頭,光說是窮山惡水出刁民,這天高皇帝遠,我們的公務人員也真敢亂來啊。


    不過有了這件事情做背景,夏文博便打出了他的第二張牌,他一個電話撥給了肖局長。


    “老肖啊,我夏文博,嗬嗬,你好,你好,你那件事情考慮的怎麽樣了?”


    肖局長接到夏文博電話的時候心裏就很緊張,現在聽他問起了這件事情,暗想,夏文博怎麽會主動打電話過來,難道說情況有變?


    “夏縣長,謝謝你的關注,這事情還請你多多幫忙,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嗯,也許你是冤枉的,但是,我們總的有點能說服別人的東西吧!”


    “哎,這事情,這真不好說啊,我就......”


    夏文博冷哼一聲:“既然這樣就不用說了,本來我看在同僚一場的麵上,還想著幫你一把,你這個態度,那我也就愛莫能助了,我今天聽歐陽書記的意思,這事情隻會越來越嚴重,我還聽說啊,那個糧油加工廠的王老板被抓了,你覺得他能扛多久呢?”


    “什麽,他被抓了!”


    “是啊,所以就算我現在想幫你,也未必就能幫得上忙了,實在抱歉啊,拜拜了!”


    “夏縣長,夏縣長,你就幫一下我吧!”


    “哎,以後看機會再說吧,我還有一些文件要處理,不打擾你了!”


    說完,夏文博也不管肖局長在電那頭繼續的哀求,果斷的掛上了電話。


    幾秒鍾之後,電話又來了,是肖局長的,夏文博直接掛斷,懶得接通,再過幾分鍾,肖局長繼續打過來,夏文博直接就關機了,後來辦公桌上的電話也想了,夏文博就把電話線拉掉,在辦公室喝起了茶。


    外麵已經全黑了,清流縣的夜晚反而比白天熱鬧一點,大概是進入了秋季,晚上涼風習習,憋了一個夏天的人們,都出來想要感受一下秋風的撫慰,不時,夏文博都能聽到牆外小孩,大人的嬉笑聲,很美的夜,可是,夏文博的心情一點都沒有輕鬆下來,他無法斷定肖局長會不會在自己施加的壓力下奔潰,這真的不好講,完全取決了肖局長個人的心理素質和抗壓能力。


    假如他扛過去了這一波攻擊,雖然他自己會遭受到滅頂之災,但對夏文博來說,卻沒有多少實在的意思,他想的並不是把肖局長關進監獄,那和夏文博一點關係都沒有,肖局長不過是幫別人承擔了罪責,真正的壞人依舊逍遙法外。


    而夏文博自己的構想也將徹底泡湯。


    或許,在人生中,很多時候都要去賭,有人說那是拚搏,但不管怎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都要靠運氣吧!


    夏文博也是一樣,他的寶全部都壓在肖局長的心理承受上。


    他悶著頭,抽著煙,思考著可能出現的變化和轉折,在他抽到了第三支煙的時候,寂靜的樓道上響起了腳步聲,那是一種無力,疲憊,淩亂的腳步,夏文博的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了一抹笑意,他知道,他又賭中了。


    不錯,敲門聲響了起來,夏文博忙從辦公桌那一摞文件中抽出了幾份,接著,從筆筒裏拿出了一直紅藍筆,鄒起了眉頭,煞有其事的看起了文件。


    在敲門聲第二次響起了的時候,夏文博才不緊不慢的喊了聲:“進來!”


    門開了,肖局長的腦袋出現在了門口,他的眼珠轉動的有些呆滯,木木的看了看正在認真閱讀文件的夏文博,這才走了進來。


    夏文博頭都沒抬的說:“小王,不是說了然後你先回家嗎?怎麽還不走啊!”


    “夏縣長,是我!”肖局長怯怯的低聲說。


    夏文博猛一抬頭,哎呦一聲:“肖局長?你,你這是從哪冒出來的,我們不是剛剛通了電話嗎?”


    “這,夏縣長啊,我,我從家裏趕過來的,夏縣長,你也要多注意身體啊,不能經常加班,你要是身體垮了,清流縣的很多工作都會耽誤啊!”肖局長一麵說,一麵給夏文博發了一支煙。


    一看,夏文博水杯裏沒水了,肖局長很自然,很順溜的就拿起了茶杯,過去幫夏文博倒滿了一杯水,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夏文博麵前。


    夏文博用手指敲一下桌麵,以示謝意,不過對肖局長剛說的那句話,他咋聽著灰常的耳熟,奧,想起來了,自己今天給歐陽明好像也是這樣說的,哈哈哈!看來這話已經成了官場拍馬溜須的標準用語,大家都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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