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四輛車車在夜色中疾駛著,歐陽明今天大概也是多喝了兩杯,說話有點嘮嘮叨叨的,過去寡言沉默的他,這次上車後就沒怎麽停嘴,他的話題很散,一會是全縣的經濟發展,一會又是對一些人,一些事的評價,也有好幾次說到了關係學的問題,像是感慨頗多。


    車都跑一半的路程,夏文博也沒有聽出歐陽明談話的主題,這讓夏文博不由的多出了幾分疑惑,難道說歐陽明真的喝醉了?不,絕不可能,據說從來都沒有人看到歐陽明喝醉過,這並不是他酒量很好,而是他從來不會吧自己喝醉。


    摸不清歐陽明的想法,夏文博也盡量的少說話,隻是不時的應答一聲,以示自己在認真聽著。


    “文博啊,你這個人我是很看好的,不過人無完人,你啊,有時候也稍微注意一點,我們黨內有很多問題都是‘彈簧問題’,本來就這麽長的東西,你使勁拉一下就會長出許多。在目前的政治境況下,黨內有些事你必須多說,但可以少做或不做,有些事你可以多做,但卻要少說甚至不說。以前你曾跟我討論過,為了從根本上解決腐敗問題,我們可以吸取西方三權分置方麵的某些內容,我覺得是有道理的。這幾年,在政治體質改革的問題上,黨中央說得不多,但是,許多改革卻都在悄悄地進行著,我看隻要這樣堅持下去,十年二十年以後就會發生很大的變化。中國的政治改革必須是漸變式的推進,漸變到一定時候就可能產生突變。”


    “唔,是的,是的,歐陽書記說的很對!”夏文博敷衍著,他依舊沒有聽懂歐陽明想說什麽。


    歐陽明笑了笑,夜色下,他的笑看上去有點模糊,他說:“文博,其實很多事情我們都是無能為力的,比如我們很多領導,他們的文化和理論水平不如你,但實踐經驗要比你豐富,有很多優點值得你學習,你要多包容,多溝通。在我看來,舞台大小固然重要,但人的德才更重要,沒有德的人,舞台越大,對人民的危害就越大;有德有才的人,即使在小舞台上也能演出有聲有色的活劇來。你有一個很大的弱點,就是路走得太順,磨難曆練的太少,隻有經過許多曆練,才能做到平淡對待得失,冷眼看盡繁華,暢達時不張狂,挫折時不消沉,在潮起潮落的人生舞台上,舉重若輕,擊節而歌。”


    夏文博說:“我這一輩子恐怕也達不到歐陽書記你這樣的境界,但我會盡力去做。”


    歐陽明又笑了一下,說:“你是在客氣,假如你真的聽懂了我說的話,有的事情就該放手!”


    “放手?”夏文博重複了一句。


    直到此刻,他才聽出了一點味道,隻是,歐陽明用大量的鋪墊才說出了這個詞匯,讓夏文博依舊難以明白自己該‘放手’什麽?


    “是啊,比如你和孫副書記,你就應該學會放手!他對你頗有顧忌,你對他也一定有些誤會,這樣不好,你也明白目前清流縣的格局,我之所以能壓製住黃縣長等人,這和孫副書記不無關係,我可不想看到你們兩人各走各的路,各過各的橋!”


    夏文博恍然大悟,原來歐陽明今天來做和事佬的,自己和孫副書記不對勁,前因後果歐陽明都應該知道,過去,他也從來都沒有為此事調和,今天怎麽想起來說這事,顯然,這樣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這個事情啊,哈哈,歐陽書記,我和孫副書記的確有很多看法不同,特別是在張大川的問題上,我們的分歧還很大,但請書記放心,個人的喜好不會影響到我的工作!”


    “嗯,嗯,我明白你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你能這樣理解我很高興,這兩天抽時間,我們三個人一起坐坐!”


    “額,好,好!”


    對歐陽明如此迫切的想要自己和孫副書記修好,夏文博很是疑惑。


    歐陽明見夏文博答應的爽快,這才緩緩的靠向了後枕,半眯著眼,沉思良久,說:“文博,蔣副縣長這個人對我們的威脅越來越大,最近聽說他常往呂秋山那裏跑,我很擔憂,長此以往下去,我們會越來也吃力!”


    夏文博這才感到了震驚,看來,歐陽明在上次人事調整失利後,痛定思痛,決定向蔣副縣長展開攻擊了。


    “可是歐陽書記,既然蔣副縣長和呂秋山市長關係密切,你這樣做會不會有很大的風險!”


    “當然會有,這就是我希望你和孫副書記能擰成一股繩的原因,隻有我們自己團結了,才能應對外部的挑戰,蔣副縣長和呂秋山的關係還沒有完全融合,這也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一旦他們關係穩定,再想動他就難了,那時候,我們的處境也會變得艱難起來。”


    “可是我能做什麽!我在清流縣人微言輕啊!”


    “錯!對付蔣副縣長,你才是最關鍵,最有利的人,你的位置比我們更合適!”


    夏文博沉默了,顯而易見,歐陽明已經做好了攻擊的準備,但自己又一次將要成為歐陽明手裏的利器,成為拔營攻寨的先頭兵,歐陽明之所以在明明知道蔣副縣長有呂秋山作為後台的情況下,依舊敢於出手,大概正因為有自己和孫副書記成為前麵的兩塊擋箭牌,就算最後失利,也不會傷及到他本身。


    “怎麽樣?文博,有沒有信心,這個蔣副縣長對你的威脅其實更大!”


    夏文博也希望蔣副縣長能夠倒台,但是,他更厭惡這種被人當槍使的感覺,隻是,在這樣的時候,他根本都無法決絕,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拒絕理由。


    “信心?嗬嗬,我一直都有!”


    “好好,這就好,我期待你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來實現我們的目標!”


    “嗯,會找到的!”


    夏文博輕聲的說著,但他的思緒卻早已經跳出了這個眼前的對話中,他不怕陰謀,也不怕變局,他要做的是好好的想想,在這場變局中,自己將要扮演什麽樣的角色?自己能從這場變局中獲得什麽樣的好處,自己有沒有危險?


    這許許多多的問題占據了夏文博的思維,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和歐陽明誰都沒再說話了,他們都有一些問題要展開考慮。


    其實,在這個時間裏,還有兩個人也在沉默著,一個是西漢市的韓副書記,一個是化工廠的蘭彩萍,他們各自開著一輛車,停留在市區郊外的一處湖邊,兩人大概已經在這裏站立很久,因為韓副書記腳下的青草已經被踏到了許多。


    夜幕中,皎潔的月光映照著小湖,湖麵上顯露一片銀光閃閃,在微風輕拂律動下,一種淺淡的唯美感脫穎而出,遙遙望去,湖邊冷清得空無一人,除了水波蕩漾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動靜,在夢幻般的渲染下,湖麵的景色仿佛有一種耐人尋味的吸引力。


    蘭彩萍今天真的很高興,她總算是接到了韓副書記的電話,他說,他想和她談談。


    對蘭彩萍而言,好多天都沒有接到韓副書記的電話了,她明顯的感覺到他正在和她悄然的分離,這是蘭彩萍不願意看到的,她需要韓副書記,這個老男人的威力和他的身體剛好成了反比,他的作用是巨大的,縱然他並沒有刻意的成為蘭彩萍保護傘,但效果顯然是一樣的。


    好些年前,蘭彩萍都為自己的在奮鬥著,她依靠自己婀娜嬌嬈的身姿,不斷的吸引一些有錢的富商,或者通過陰暗手段,或者借了權力資本迅速暴富的土財主們,讓他們成為她不斷實現自我價值的墊腳石。


    可是,好些年過去了,她並沒有從他們那裏獲得她滿意的收獲,這些人沒有她想象的那樣好爽,等到他們把蘭彩萍身上的各個部位都熟悉了,弄懂了,玩膩了,他們的交易也就結束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蘭彩萍也知道自己原本隻是一件別人隨穿隨脫的衣裳,自己隻有無能為力的聽從命運這種殘酷的擺布,也許,這不怪他們,隻怪蘭彩萍還過於年輕,隻怪西漢市的市場太過狹小,隻怪她沒有遇到真正的有錢人。


    可以說,蘭彩萍的最初的許多年,過得平平淡淡,隻能算是一個玩物而已。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她遇到了能夠主宰一切的官員,她的世界這才算徹底的打開了,蘭彩萍深刻的體會到了權力帶給自己的好處,她也添上了一條展示人生價值、體味人生況味與快樂的渠道。


    更重要的是,官員和商人在屬性上也截然不同,他們小心,謹慎,不敢輕易的,沒有付出的就說出分手二字,從他們那裏,蘭彩萍才算體會到了一點點價值。


    特別是後來遇到了韓副書記,這位既懂得風雅,有熱愛生活,更喜歡異性的韓副書記很快的滿足了蘭彩萍對物質的瘋狂需求,並且,從那個時候起,蘭彩萍開始做起了自己的生意,她想要讓自己不多的一點錢,變得更多。


    風險有多大,掙的就能有多少!這是一條不滅的真理!


    但有了韓副書記,蘭彩萍的風險便降到了很低,因為很多事情,隻要有韓副書記的一句話,便會轉危為安,她釣上了一條大魚。


    但最近韓副書記開始疏遠她,蘭彩萍的心中多出了許多的惶恐。


    所以,今天在接到韓副書記電話的時候,蘭彩萍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她把自己好好的打扮了一下,用最優雅,最妖嬈的風姿出現在了韓副書記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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