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科長想的一點都不錯,在市委的小會議裏,正坐著十一位西漢市位高權重的常委,他們在這個六百萬人口的地域裏,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分量,也都有著屬於自己的那一片地盤,不能說跺跺腳西漢市抖三抖吧,但至少他們咳嗽一聲,會有很多人跟著感冒。


    這也難怪,六百萬分之十一是一個什麽樣的概念!這樣的比例,本來就說明了問題。


    隻是此刻會議室的會場上,氣氛有點壓抑,也有點沉悶了,市委組織部的部長剛剛把五名將要補充的副處級幹部名單念了一遍,又把他們各自的情況做了一個簡單介紹,等著大家發言表態的時候,會議室一下就冷場了。


    大家都在思考,算計,等待和觀望,他們不能輕易的說出自己的讚成,或者反對意見,不是他們沒權說,而是他們不想說。


    顯然,這次的五個補充人並沒有讓所有的人滿意,從整個選拔的布局看,郭書記占去了一個名額,是一個市區郊縣的縣委副書記位置,市委韓副書記又占去了一個名額,是一個副縣長的位置,而呂秋山保的是清流縣的城建局的局長提升為副縣長。


    這樣,隻留下兩個名額來給常委中的八個人分,那怎麽分的過來,不要小看這剩下的八個常委,他們也同樣有眾多的鐵杆和嫡係,誰不想要一個名額?


    但沒有辦法,權力場中一切都要按權力的說話,在幾番角逐後,這兩個名額也花落有家,被組織部長和宣傳部長奪得,其他人隻好望洋興歎,所以根本都提不起興趣來。


    韓副書記用冷冷的目光掃視了一圈在座的各位,鼻中哼了一聲,說:“怎麽?看來大家對這幾個人不太滿意是嗎?有什麽不同看法都說說吧!”


    雖然,韓副書記對很多西漢市的幹部而言,他就像是一匹狼,他總可以在你毫不防備的時候咬段你的脖子,但是,這裏坐著的都是西漢市的翹楚和權貴,他們並沒有被韓副書記的語氣和表情嚇著,他們繼續保持著原有的神態。


    甚至,有人還會在心裏說,你老韓倒是得到好處了,你當然希望盡快的通過,可你不能拿我們做炮灰吧,占便宜了還想裝風度?


    呂秋山也有些不太舒服,說真的,他對其他的幾個人選並不太滿意,要知道,這次提拔的除了一個縣委副書記,其他的都是副縣長,這些和自己無根無絆的人,給自己以後的工作帶來了許多不便,特別是這種市委有靠山的幹部,憑空加大了不少的管理難度。


    組織部長力挺的那個副縣長人選,呂秋山是最為反感的,這小子過去在幾個企業都待過,把哪些地方搞得一塌糊塗,現在不僅官職未降,竟然還莫名其妙的要被提升,實在很難容忍。


    “既然大家都不說話,我提點看法!”


    呂秋山作為西漢市的二號人物,說話還是頗有分量的。比起韓副書記,他更讓人害怕,因為他總是在笑,總是點頭,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一點都不嚴厲,可是,他就是這樣帶著笑容,一路過關斬將,在短短的不到十年的時間裏,從一個市局的局長,躍升為了西漢市的市長。


    這樣的速度是所有在坐的常委都無法比擬的。


    “各位同誌,從這次選拔的人員中,我感覺還是有不夠完善的地方,比如說農機廠的賈德邦,這個人我是知道的,過去在幾個企業的成績都太理想,我看啊,可以在斟酌斟酌。”


    組織部長有點急了,等呂秋山一停下,馬上就接了一句:“呂市長,這個人還有有些能力的,隻是剛好遇到了......”


    “遇到了什麽!”呂秋山笑了笑。


    他的笑容中,還有那沒有一絲笑意的眼光,冷淡,深邃,讓組織部的黃部長有些心悸,他隻好硬著頭皮說:“遇到企業最困難的時候,對這個問題啊,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看法,嗯,是啊,這個問題啊,確實看你怎麽理解了,大家都說說吧。”


    雖然黃部長也是常委,還有郭書記作為後盾,但黃部長對呂秋山依然是畏懼的,他慌忙躲過了呂秋山的眼神,眼光一飄,他又遇到了一雙眼神,他看到了韓副書記的眼光,那裏竟然有一種難以覺察的不屑和蔑視。


    因為黃部長和韓副書記是糾纏了多年的一對冤家,他們兩人的故事要說起來啊,會很長很長。


    黃部長心中暗罵這呂秋山,估計今天自己的這個人選可能要出問題了。


    他想的一點不錯,韓副書記點點頭,對呂秋山說:“秋山同誌看問題還是比較準的,這個人啊,是不太理想!”


    有了西漢市二號,三個人物的共同阻礙,這個候選人的確凶多吉少。


    連郭書記都不由額鄒了一下眉頭,這是常委會,他一直都具備著掌控能力,所有人都很難和難抗衡,但他駕馭權柄多年的郭向天也深刻的明白,很多事情,特別是官場上的事情,隻能順水而動,不能逆水行舟,既然呂秋山和韓副書記都對這個人選提出了質疑,自己完全用不著為這樣一個無關輕重的小事和他們糾纏,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郭向天用淡漠的眼光掃視了下眾人,麵無表情的說:“其他同誌對這件事情怎麽看,你們是不是想一句話都不說,做你們的老好人啊?這可不好。”


    郭向天的話看起來不重,但所有常委都不由的抬起頭,換上了一個稍微精神點的姿態。


    他們可以藐視韓副書記,也可以不買呂秋山的帳,但是,他們不能不在意郭向天的態度,這個人具有的不完全是上級賦予他的至高無上的權力,他還有一種讓你不得不折腰,不得不低頭的氣勢和手腕。


    這些年,差不多和他不對勁的那些人都煙消雲散了,但隻有郭向天,像一顆鬆樹般,依舊屹立在西漢市山頂。


    有人說話了,是市委紀檢委的喬書記,他似乎也看不慣那個提名的候補人,接著,市委辦公室主任也發言了,言語有些飄忽,很難讓人聽懂他真實的含義,可又說的那樣斬釘截鐵,幹脆利索,連一點點讓你發覺他什麽都沒說的念頭都沒出現的時候,他已經坐下去了。


    麵對如此的大局,郭向天也必須做出選擇,他看上一眼組織部的黃部長,笑一笑說:“老黃啊,看來你們的準備工作還是不夠踏實,當然,這次時間緊,你們可能也過於倉促了,這個人我看暫時放放吧?”


    黃部長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他和郭向天一樣,也看出了眼前的大勢,硬上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犯不著為一個副處的位置拚命,他歎口氣,點點頭,順著郭書記的話說:“是啊,是啊,這次的確時間緊,任務重,不過大家這樣一討論,我也看清了很多問題,好,這樣就好!”


    郭向天在長條桌上輕敲了一下手指,若有所思的問:“大家對其他的幾個人選怎麽看!”


    有人搖搖頭。


    也有人說還不錯吧!


    郭書記和韓副書記,呂秋山相互看看,三個人彼此都點點頭。


    “好,其他四人我看可以定下來了,今天的會議先......嗯,等等,喬書記,聽說你們按呂市長的指示,到清流縣去做了一回調查,結果怎麽樣!”


    郭書記的這個話一說,把本來都死氣沉沉的會議室氣氛頓時調起,這裏的人誰沒有個三朋四友,親戚嫡係啊,別的都不怕,但要是給紀檢委給盯上了,那可就有麻煩了,而且,還是呂秋山安排過去調查的,這絕對不會是小案子。


    所有的眼光一下都看向了紀檢委的喬書記。


    這裏最為震驚的當屬呂秋山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郭向天給他來了這一手,本來他是用夏文博來要挾郭向天的,最後這老兒並沒被震懾,自己也就把這事給扔掉了,可是,紀檢委的人怎麽又假借自己的名義參與了調查呢。


    想到這,呂秋山的心裏緊張了一下,這老兒要拿夏文博的事情給自己做文章?


    當然要做,郭書記豈能讓呂秋山輕易的恐嚇,對那天呂秋山的舉動,郭向天是在用最大的耐心在容忍,他想過了多種懲罰呂秋山的手段,他要讓呂秋山明白,西漢市裏容不得你呂秋山在老夫麵前張牙舞爪。


    可是,後來女兒小潔給了他一個契機,把他卷進了夏文博的事件裏,於是,郭向天便決定,他就在這個問題上做點文章出來,既要讓呂秋山知道自己的手段,還要讓呂秋山無話可說,這種高層間的鬥爭往往是袖裏乾坤,暗箭相射,也或者是隔山打牛,笑裏藏刀。


    真正的明刀明槍少之又少,郭向天對這些手法早都運用的得心應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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