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板今天也有點喜出望外的感覺,當尚春山打來電話,說想讓他和文景輝一起吃個飯的時候,


    他差點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覺得,這二十萬元出的很值,有錢能使鬼推磨,尚春山如此盡心盡力的幫助自己,實在是出人意料。


    見麵後,文景輝第一次主動的對周老板伸出了他那支毫無生機的手掌,任憑他使勁的來回搖晃,


    文景輝的眼中帶著漠然難測的幽光,對他點點頭說:“春山說你這人不錯,今天剛好有點時間,大家一起坐坐。”


    “謝謝,謝謝兩位局長看得起在下,包間我都訂好了,快請,快請。”


    三個人兩輛車到了這個飯店。


    雖然隻有三個人,但張老板預定的包間很大,一個能坐十五人的大轉盤餐桌上擺上了十幾道菜肴,兩瓶五糧液都已經開封,每人的麵前還放著一包軟中華,這檔次在清流縣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哈哈,張老板客氣了,客氣了。”


    “應該的,應該的,早就想結識一下文局,但你日理萬機,我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今天你能光臨,我是三生有幸。”張老板肉嘟嘟的圓臉上又掛上了笑意。


    三人稍微客套幾句,便推杯換盞,吃喝起來。


    文景輝的胃口一直都不太好,淺嚐即至,放下了筷子,今天要不是心裏有事,他絕不會參加這樣的宴請。


    張老板反應極快,見他停住筷子,馬上把香煙送到了他的嘴邊,而後動作嫻熟的擦亮了火苗。


    “張老板你太客氣,今天啊,我們還要談談你的事情。”抽一口煙,文景輝便開門見山的說到了主題上。


    “謝謝文局你還牽掛我的事情,真不好意思啊,給領導添麻煩了。”


    文景輝揮一下手:“不用客氣,下午的時候啊,你剛走,尚局就來找我了,我也很快的和夏文博副局長,還有審驗中心汪主任通了電話,但是......”


    說到這裏,文景輝停住了,默默的看了一眼尚春山。


    尚春山趕快放下手裏的酒杯,有些戀戀不舍的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心不甘,情不願的推向張老板。


    “張老板,這是你今天給我的卡,你收好了。”


    張老板直接傻了,他看看文景輝,再看看尚春山,一時反應不過來!這什麽意思?不要錢了?


    尚春山眼巴巴的瞅著那張卡,很難受的說:“張老板,哎,你這事情實在幫不上忙,無功不受祿,這錢隻能還你了。”


    “這,尚局,文局,我這事全靠你們了,你們這可讓我如何是好啊。”


    張老板一分鍾前還滿心歡喜,認為事情大概已經八九不離十,有兩位局長幫他,事情一定能隨了他的心願,可是,這才多一會啊,情況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逆轉,他徹底掉進了冰窟。


    文景輝搖搖頭說:“張老板,本來呢,這個事情要是放在過去也不是個大問題,有我和尚局幫你說說,肯定能過,現在不同了啊,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局新來了一個夏文博,雖然他隻是一個副局長,但這人倔強的很,今天我本來已經做通了汪主任的工作,他也答應給你辦理,可是夏文博卻決不答應,還說這事情我們要是幫你弄了,就要到縣裏告我們。”


    尚春山也點頭說:“可不是嗎,要是沒有他,不用文局親自出麵,我都把汪主任搞定了,現在真沒辦法了。”


    張老板心裏那個痛啊,這一天的時間,他就想坐過山車一樣,一會充滿了希望,一會又徹底絕望,他那個心中自然把夏文博恨的牙癢癢的。


    文景輝和尚春山對視一下,尚春山又說:“對了張老板,你是不是和夏文博有什麽過節,這次他似乎故意在針對你。”


    “我和他哪有什麽過節啊,我原來都不認識他。”


    “嗯,那就奇怪了,真奇怪了。”尚春山搖頭晃腦的說,擺出了一副很不理解的樣子。


    “文局,尚局,你們看能不能再幫我想想辦法啊!”


    文景輝微微一擺手:“夏文博在,這事情沒辦法,我們也不敢幫你,萬一他把我們舉報了,那倒黴的就不是你一個人了,尚局啊,這頓飯就算我們給張老板道歉吧,一會你把賬結了。”


    “行,我知道,一會我買單。”


    張老板哪能讓這兩位局長來買單,他一口擋住了,說不管怎麽說,這單還是他來買,但是,他還是心有不甘啊,兩個局長都在幫自己,這事情怎麽就偏偏被夏文博給卡住了。


    “文局,尚局,你們看這事情還有沒有一點回旋餘地,你們放心,隻要幫我度過這關,年底分紅算你們一份。”


    文景輝一怔,似乎被張老板的這個承諾給打動了,他眼中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眉頭也皺了起來,用手裏的打火機在餐桌上輕輕的敲擊著,陰冷的臉上變幻不定。


    張老板呼吸都快跟不上了,他隨著文景輝抖動的手腕,一下下的點著頭,最後一點的希望就在文景輝手裏,他不敢錯過任何一句語言的含義。


    良久,文景輝猛地停住了手裏的打火機在桌麵的敲擊,用鷹隼般犀利的眼神看著張老板,這樣的眼神吧張老板盯的都有些窒息。


    “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我擔心你沒那個膽量。”


    張老板一聽事情還有救,呼的挺直了胸膛,大聲的說:“文局你說說,有什麽辦法,隻要能成事,我怕個吊毛。”


    “你確定!”


    “確定!”


    “那就是搬到夏文博,讓他滾出國土資源局,那樣的話,不要說你今年的審驗,就是以後三五年的審驗都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啊,搬到夏文博!”張老板有些傻眼,不要看平常他牛筆烘烘的,但在麵對政府官員的時候,他心裏的膽怯依舊存在。


    “怎麽?怕了啊,那就算了,哈哈哈,權當我們今天扯了一陣的閑話,來來來,喝酒。”


    文景輝再一次的端起了酒杯,旁若無人的喝了起來,一麵喝酒,一麵問起了尚春山一些其他事情,再也不提剛才的話了。


    經曆過太多風風雨雨的文景輝深刻的明白,要想讓一個人放開膽量,那就要給他足夠的考慮時間,在利益和冒險的選擇中,作為一個商人,作為一個暴發戶,他們的選擇最後一定會落在利益上,這是他們的本性,也是他們無法改變的劣根性。


    “嘭!”張老板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這一下突如其來的動靜,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不怕,我要幹倒他!兩位局長,你們有沒有什麽辦法!”


    文景輝露出了一抹笑意,一切都和他設想的一模一樣,這是他預期的結果。


    但讓張老板有些失望的是,文景輝並沒有給出他一個方法和步驟,他說:“張老板,事情是你的事情,方法當然得你自己想了,我們隻是給你了一個假定的可能性,因為這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但是,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張老板有些氣餒了,剛剛鼓起的勇氣,這會有點泄了。


    文景輝眼光一閃,說:“算了,算了,這都是閑話,我們還是繼續喝酒吧,對了,春山,聽說南湖省最近一個局長下台了,你看新聞沒有。”


    尚春山大不咧咧的喝了一口酒,說:“看過了,好像是受賄吧!”


    “恩,對的,聽說有人在他的賬戶裏打進去了二十萬元,最後他沒有給人辦成事,人家就舉報他了,說他是敲詐勒索,這一查,可不是嗎,他賬戶裏真的有錢。”


    “噯,也活該他倒黴了。”


    這兩個局長再也不理張老板,一唱一和的聊起了天,看來對今天的事情,他們徹底放手了。


    張老板心裏憋屈的很,也沒精打采的喝著酒,不過聽了一會,他眼睛就活泛起來,咕嚕嚕的轉動了,雖然兩個局長沒又給他出什麽好主意,但是從他們的聊天中,特別是剛才講述的那個局長落馬的方式,很有新意啊,要是自己也學一學那個方法,絕對能把夏文博按翻在地。


    他抽個空子就插了一句話:“文局,你剛才說的那個新聞,最後舉報的人沒事吧?”


    “舉報人當然沒事了,他那是被逼無奈,這和行賄是兩回事。”


    “奧,這樣啊。”


    尚局長也說話了:“這人也是活該,二十萬元你都收了,那就給人家好好辦事啊,現在的錢多難掙,你看看我們局裏,這是月底的獎金,一個人才幾百元錢,就這,大家還在玩命的工作。”


    說完,尚局長“啪”的一下,把一個財務送給他月底發放的獎金表格拍在了桌上。


    張老板拿起一看,果然,獎金最多的是幾個局長,也不過五百元,下麵還有三百的,二百的,實在少的可憐,不過張老板對其他的都不關注,他隻關注一個事情,那就是這個表格上竟然有夏文博的工資卡號。


    更讓他喜出望外的是,兩個局長這會都有點忙了,尚局長要去尿尿,離開了包間,文局長拿起了電話,好像在給誰回著短信息,頭都沒抬,張老板認為這是天賜良機,他果斷的掏出了手機,把夏文博的工資卡號碼輸入在了電話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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