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悅蓮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好久都沒有看到他了,自己要在看看他,看看這個曾經讓自己擁有的,真正的那男人變了沒有,沒變,他還是那樣的深邃和淡然,還是那樣帥氣和瀟灑,看來啊,男人總是能把痛苦很快的甩開,不像自己,依然活在那個久遠的夢中。


    華子建用帶著磁性的語調說:“我等你好久,很擔心。”


    “我知道,他今天突然回家了,我實在走不開,更不好對你打電話。”


    “你很怕他?”


    華悅蓮緊了緊衣領,說:“怕,怕他的冷漠,怕他的猜疑,怕他的無恥。”


    華子建就沒在說話了,他早就理解華悅蓮的痛苦,可是有什麽辦法?自己不能幫他,一點點都沒有辦法幫他。


    好一會,華子建才說:“華書記到北京去了吧?你怎麽沒去?”


    “我想去,去不了,他也沒去,他下海了,在北江做起了生意。”


    “這樣啊,沒在政府上班了。”


    兩人又沒有說話了,後來華悅蓮說想去一個很別致的地方吃飯,華子建沒有問哪裏,就隨著華悅蓮的指引,到了北江市郊區的一個山莊。


    這裏有一個湖,湖上光影流動,一艘艘畫舫遊船飄蕩在湖心四周,四麵的黝暗裏,青山的輪廓若隱若現。


    華子建和華悅蓮就點上了幾個簡單的菜,要了一艘畫船,農莊的服務員把飯菜都放到了船上,船上隻有他們兩個客人,他們讓船就在湖麵上隨風飄蕩著,一麵吃飯,一麵看著月色。


    天籟般的歌聲在湖麵上飄動,遠遠的幾點光影點綴湖麵。一片靜謐,小船在湖麵上飄動,不知過了多久,湖麵上的燈光一點一點的熄滅,無邊無際的黑暗裏,時間仿佛凝固一般。


    一道煙花劃過夜空,驚鴻一瞥裏,華悅蓮看到岸邊那架秋千上堆滿了紅玫瑰,豔得象血一樣的紅玫瑰。這顏色刺得華悅蓮心裏一疼。


    岸邊,又是一道焰火忽地在夜空中燃了起來,像流火一樣蔓延開去,流光飛舞,星火四濺,漸漸燃成了一個心形,象天幕一樣掛在湖邊,肆無忌憚的燃燒著,將這夜空照亮。靜靜的湖邊,焰火燃燒的聲音清脆入耳,華悅蓮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焰火漸熄,湖麵又回複到黑暗之中,華悅蓮幾乎都沒有吃飯,她無語淚先流。華子建轉過臉去,瞧了別處,他心裏痛。


    華悅蓮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依然是那麽清秀單純,多年前就擋不住他的笨拙與青澀,重逢更覺他單純之外添了一份無法抗拒的溫柔,對每個女人都是致命的溫柔。自己多少次情不自禁的陪著他做夢,雖然知道總有一天要醒來,可是還是願意能做多久就做多久。有時候恍恍惚惚竟以為這夢可以永遠不醒。


    靜靜的看著華子建吃飯,聽著華子建湯匙攪動時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各懷心事,兩人一時竟然無話可說。


    在華子建躲閃的目光裏,華悅蓮看到了他的疼,華悅蓮的眼睛裏不禁有些迷離,這杯中的紅酒竟然如烈酒,讓華悅蓮有些醉意。


    “你想知道我這幾年的故事嗎?”華悅蓮迷離的的眼神直直的逼過來,華子建隻能再躲,想知道嗎?華子建不知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華子建清晰的記得,自己上中學的時候,老師教過,兩條直線相交後,會有一個點,然後越走越遠。相隔不見如參商。那時候的華子建就覺得一陣淒涼。


    華子建忽然無邊無際,天外飛仙的說了一句:“你生活裏最重要的是什麽?”


    華悅蓮腦子裏搜索著,家人、工作、情感、朋友、音樂,都是,可也都不是:“我現在生活裏最重要的就是回憶裏的你。”


    華子建麵無表情,仿佛沒聽見,自顧自的接著說:“不是的,是別人的眼光。”


    華悅蓮知道他說得對,自己不是個能拋開一切的人。華悅蓮低了頭。


    華子建從小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就想:如果他是保爾,他一定會娶了冬妮亞,革命嘛,讓別人去吧。在華子建這裏,愛,是一種信仰。可是,這一次,華子建覺得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死掉了,死掉的是愛情,因為他已經沒有權利再去愛誰了。


    微暗而昏黃的月光讓華悅蓮的麵容顯得愈發精致美麗,華子建想起三個字:隔岸花。


    不由的歎息,華子建終於開口了:“如果有一天不開心了,記得來找我,我永遠是你的朋友,但僅僅是朋友。”


    這話似告別又似約定,華悅蓮聽不出華子建是悲哀還是平靜,不由的問:“那時你還在嗎?”


    華子建說:“無論何時,你需要的時候,便可以看到我的。”


    “謝謝你!”


    “不客氣,但我更希望你能拋棄你對別人眼光的擔憂,你其實還很年輕,你可以重新獲得你的幸福。”


    “我怕,我怕離婚後我會更孤單。”


    “但你現在很痛苦,你和一個沒有愛情的人生活在一起。”


    再度陷入沉默,兩個人坐在船上,好在這裏的人和他們倆都一樣,都在竊竊私語,都在船上幸福或者憂傷,沒人注視關心他們,這個城市裏,各有各的故事,都忙不過來呢。


    華子建回到家時,還沉浸在剛才的憂傷裏,這時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看到是華悅蓮的電話,華子建接通了,一個凶狠的男人的聲音讓華子建驚訝到了極點,一個字一個字的嘣著:“你聽著,華悅蓮是我老婆,你想幹什麽?不要讓我知道你是誰,知道了我會殺了你,敢勾引我老婆。”


    華子建腦子一時轉不過彎,說:“華悅蓮呢?你叫她接電話。”


    電話交到華悅蓮手裏:“你告訴他,你愛的是誰。”


    華子建腦子裏電光火石的掠過華悅蓮哭泣的眼睛,這時他才算明白這眼淚的含義,華悅蓮隻能在電話裏哭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華子建掛了電話,整個胸口像壓了一塊鉛,心裏痛得想吐,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一直到天亮。這個可怕的晚上讓華子建寧願自己從來沒活在這個世界上。


    但他真的無能為力,不管這個男人在怎麽混蛋,但華悅蓮不願意離開他,自己又能怎麽樣呢?華子建無奈的搖搖頭。


    第二天,華子建要去省裏開會,他早早地就起來了,吃過早餐後就和秘書小劉一同到了省委,這是華子建第一次參加的省委常委會,所以他的心情還是有那麽一點小小的激動的,想一下也是難免的,全省幾千萬人裏麵,就他們十來個人可以參加這個的會議,換著是誰,都會難以淡定。


    華子建跨進了那個小樓的會議室之後,裏麵已經有好幾個常委了,應該說除了華子建,其他的這些人都是老常委,他們對這個新近加入的年輕常委,也都給與的必要的尊重和禮貌,讓華子建還是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華子建一個個的給他們把煙發上,但很快的,華子建就明白,這裏的好幾個常委都是不抽煙,他也隻好克製自己,笑笑把煙裝進了兜裏,自己也不抽了。


    再過一會,陸陸續續的都來得差不多了,最後是李雲中和蘇省長。


    他們的到來就宣布了會議開始。


    今天的會議主要是解決幾個北江省今年經濟發展中存在的問題,會議開的很平淡,這些問題也早都在其他的會議上有過醞釀,而且還是工作方麵的事情,所以幾乎是沒有什麽分歧的,這應該也是李雲中要的結果,這也是他第一次主政北江省的第一個常委會,所以會議的主格調就是要和諧和團結。


    在這幾個問題討論並確定之後,李雲中就提出了另一個大家較為關心的議題,那就是包括新屏市在內的幾個市的班子配備,涉及到了人事的調整,相對來說,大家就興趣多了一點。


    在謝部長對這幾個市做出了介紹之後,他有把組織部門的想法和安排談了談,最後還說到了新屏市:“。。。。。剛才兩個市的情況大家也知道了,剩下的就是新屏市的調整設想,我們組織部門是這樣考慮的,新屏市增設一個常務副長,另外在補充一個副市長。。。。”


    華子建是肯定最關心這個問題的,他下意思的看了李雲中一眼,不知道最後李雲中會選用哪個方案,但李雲中的臉上是沒有絲毫的表情的,好像這個方案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實際上誰都知道,沒有李雲中的首肯,謝部長的這個方案是無法出台。


    首先謝部長就說到了常務副市長的問題,還好,是華子建力薦的鬱副市長擔任,不過另一個副市長卻不是王稼祥,是過去新屏市的一個局長,這就讓華子建有點緊張起來。


    謝部長在談過了新屏市的組織方案後,停頓了一下,這個時間不長,但對華子建來說卻有點漫長了,他不希望謝部長就這樣講完,他希望李雲中能夠考慮到自己提出的把王稼祥調到省城的想法,可是李雲中會不會那樣做,華子建不敢保證的,同時,華子建也做好了另一個準備,要是萬一最後李雲中並沒有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自己也一定要忍耐住,畢竟這是第一次省委常委會,自己要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還好,在謝部長停頓之後的發言中,總算是說道了王稼祥的問題:“同誌們,另外我們還設想啊,給北江市加強一下領導班子的力量,下一步的北江市工作量很大,所以我們提議,把新屏市的王稼祥同誌調到北江市來擔華副市長,給北江市增加一點新的血液,大家看看怎麽樣?”


    華子建總算是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了,這就好啊,看來李雲中對這次會議還是做了很多準備,因為至少從蘇省長的表情中沒有看到他的驚訝,應該是李雲中已經提前給他通過了氣,從目前看,李雲中上來之後還是足夠小心的,他走了一條中間道路,在平衡蘇省長和華子建兩方的分歧上,做到了左右兼顧,不偏不倚。


    謝部長講完,幾個常委就陸陸續續的談了談自己的看法,總的情況看,沒有誰說出偏離主題的言論,基本都是讚同這次調整的。


    華子建也做了發言,在講話中,他和其他的常委論調也是一樣,對謝部長他們組織部門的建議做了幹脆的肯定,表示自己讚同這個方案。


    蘇省長也沒有提出什麽異議來,這次調整,實際上他已經獲得很大的成功了,他根據自己的權利和影響,拿到了他本來想要的那幾個位置,至於王稼祥這個調整,並沒有損害到他多少利益,所以他也不願意節外生枝。


    會議應該是很成功的,但華子建還是心中多少有點遺憾,這可是自己的第一次啊,怎麽就這樣平平淡淡的結束了,但想一想,要是真的不如此平淡,恐怕麻煩就大了,還是平淡一點好啊,''平平淡淡才是真,''華子建就想到了這句歌詞。


    散會後華子建到李雲中辦公室去匯報了一下工作,卻見蘇省長和剛剛提升為常務的韓副省長也在李雲中的辦公室,華子建就一起給他們三人做了一個匯報,李雲中和蘇省長也都表示了對北江市的關注和支持,兩人對華子建也同樣的給予了鼓勵,特別是蘇省長,一直都是笑嗬嗬的,就好像對華子建很喜歡一樣,但華子建自己知道,這不過是假象。


    華子建還專門的給分管交通的韓副省長談北江大橋的事,華子建說:“韓省長啊,我剛到北江市,還不熟悉環境,工作千頭萬緒,希望大橋工程能得到省長你的大力支持,特別是缺口資金方麵,希望省長你能夠協助解決。”


    這個韓副省長,要說也是和李雲中,蘇省長一派的,他和華子建認識已經很久了,華子建還在洋河縣的時候,這個韓副省長就知道華子建,不過他一直對華子建不是很感興趣,可是現在華子建的情況變了,換句話說,當年那個小小的縣長,現在已經成為了省委常務,和自己也是不相上下,他心裏很不舒服,卻也不得不對華子建客客氣氣的。


    韓副省長彈了彈煙灰,說道:“子建同誌啊,你說的這個事情省政府也做過研究,支持是肯定的,但怎麽支持,能給多少支持?現在還要看蘇省長的安排,這樣吧,有什麽情況我會及時的和你聯係。”


    華子建其實也不指望一次就獲得省裏的支持,而且從韓副省長的話中華子建也聽出了裏麵更多的是客氣和應付自己的成分,但話也隻能先說道這裏了。


    他告辭了李雲中書記幾人,就打算到謝部長那裏去坐坐,現在的華子建已經在省委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了,一個新進的省委常委,誰能不關心,所以在謝部長那裏,值班的幹部一見到華子建,就忙客氣的站起來,陪著華子建到了謝部長的辦公室。


    謝部長準備收拾東西下班回家了,看到華子建,就重新坐下,說:“子建,新屏市的事情是你想的招數吧,還不錯,王稼祥到省城來,也可以幫襯一下你的。”


    華子建也說:“是啊,我現在一個人在北江市,感到有點孤單,對北江市的很多東西都聽不到,看不到,總感覺自己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可以理解,剛到一個地方就是這樣,特別是你一來就是擔負了主要領導,這樣的感覺會更明顯的,你放心,我會盡快的通知下去,讓王稼祥到北江市來。”


    “謝謝部長,謝謝部長。”


    “我們之間還客氣什麽,對了,還有一個我想谘詢一下你,最近柳林市洋河縣有個調整,一個是張寶林,一個是林逸,你熟悉嗎?”


    林逸?當這個名字一出現在華子建的耳朵裏,他就不由的想起了洋河現那些風風雨雨的事情,特別是林逸,自己怎麽能不熟悉呢?包括她的身影,笑聲,都仿佛曆曆在目。


    “張寶林我不熟悉,但林逸我知道,這次他們是怎麽調整?”


    “過去洋河縣的縣長調動了,補一個縣長,柳林市提出了這兩個候選人,還沒定呢?”


    “奧,這樣啊,需要我建議一下嗎?”華子建嘿嘿的笑著說。


    謝部長若無其事的笑笑,說:“你說呢?”


    華子建就明白了,這顯然的是謝部長準備送自己一個人情了,雖然現在對於華子建他們來說一個縣長根本都算不得什麽,但謝部長的這份人情是可貴的,華子建必須接納。


    “部長啊,反正那個張什麽我是不認識,但林逸是我當初手上提起來的幹部,人很不錯,識大體,有原則。。。。。”


    謝部長就擺擺手說:“嗯,嗯,我知道了,今天你就不用回去了,我請你吃飯去。”


    “好,吃飯去。不過這兩天我胃不舒服,不能喝酒嗬。”華子建趕忙說。


    “酒你就別想了,別說你胃不舒服,就是你胃舒服我也不會給你喝的,我們可是嚴格執行禁酒令的。你這個市委書記在自己的地盤上不會使用特權喝酒吧?”


    華子建嗬嗬的笑著,說:“不會,當然不會,我是將軍,凡事自然要起表率作用。”


    “好,你自稱將軍,那就當個好將軍吧,打造出一支政治合格、軍事過硬、作風優良、紀律嚴明、保障有力的威武之師、文明之師來,借改革之風,舉全市之力,把北江市這座城市的經濟搞上去,建設搞上去,人民的生活水平搞上去。”


    “謝部長的教誨,我一定謹記於心,並將為部長你所提目標的實現盡我所能,努力奮鬥。”


    謝部長很滿意的點點頭,真不錯啊,這個華子建,自己是親眼見證了他從一個副縣長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不簡單啊,謝部長心中感慨著,說:“好,很好。”


    說是請華子建吃飯,實際上也就是小夥食上加了幾個菜而已,半小時不到,華子建他們就吃完了飯,為了不打擾謝部長的中午休息,吃過飯後,華子建就辭別了謝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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