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之後,王稼祥才掏出了紙巾來,把自己的領口解開,使勁的擦了幾把汗水,說:“真緊張啊。”


    “沒事,以後經常來就習慣了。”


    “唉,這隻怕永遠都難以習慣啊,對了,現在我們去政府嗎?”


    華子建搖下頭說:“先到組織部轉轉。”


    “奧,好,好。”


    兩人就再走不遠,到了組織部的小樓門口,這裏沒有武警,不像王書記辦公樓那麽戒備森嚴,但是門口還是有一個值班的幹部,這是一個40多歲的男子,戴著眼鏡,看著華子建說:“同誌,找誰啊?”


    華子建趴在窗口上說:“我找一下謝部長?”


    男子問:“有預約嗎?”


    華子建搖搖頭說:“來的匆忙,沒有預約,我是新屏市的華子建,麻煩你看看謝部長有沒有時間。”


    還算華子建聰明,及時的拋出了自己的名頭,這中年男子聽到新屏市和華子建幾個字,一下就反應過來了,這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自己雖然沒接觸過,但最近省裏早就對他傳的沸沸揚揚了,說這是北江省多年少見的一顆政治新星。


    他多看了華子建兩眼,就拿起電話打了出去:“劉秘書,謝部長在嗎?新屏市的市長華子建同誌想見一下部長,麻煩你問下。”


    放下電話沒兩分鍾,就見從上麵樓梯下來一個男人,華子建認得是謝部長的秘書,不過兩人交往很少,就是見過幾次麵。


    他們彼此客氣幾句,這劉秘書說:“部長請你上去。”


    華子建帶著王稼祥一路到了謝部長哪裏。


    謝部長正在寫著毛筆字,他的字寫得軟潤而不失氣勁,如一副溫軟皮囊下包裹著一具鐵骨。字很漂亮,堪稱大師級水準。隻不過謝部長早年間專攻生硬有力的魏碑,中年轉而研習外柔內剛的顏體。到了現在,卻又轉為這柔媚趙體為表、剛勁柳體為骨的書體,自成一派。而從這個轉變的過程,也看得出他心境的不斷衍變。


    他今天也要隨和的多,一見到華子建就放下了筆,走了過來,嗬嗬的笑著說:“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啊,不怕撲空。”


    華子建忙接過王稼祥手裏的包,從裏麵拿出一包茶葉來,說:“我也沒有特別的事情,就是最近別人送了我一包好茶,順便給你帶過來品嚐一下,你在的話就見見麵,不在也沒關係。”


    “哈哈,好好,還是子建想著我啊,來來,坐坐。”


    幾個人在沙發坐下,謝部長對王稼祥並不太熟悉,就看著華子建說:“這位同誌是。。。。。”


    華子建介紹說:“這是新屏市政府的秘書長王稼祥,這次讓他來認認路,也讓你老見一下他。”


    “奧,這樣啊。”謝部長心裏也就明白是什麽事情了,看來華子建是想要自己關照一下他,而以現在新屏市的局麵來說,那肯定就是衝著副市長來的。


    謝部長想了想,點下頭說:“行,我知道了,不過子建啊,你自己的事情你也要抓緊一點,這看看就到年底幹部調整了,你的事情還沒有上會討論,我這麵的材料都準備好了,你自己也要到那麵跑跑。”


    謝部長對華子建可謂是很矛盾的,從感情和理智上來說,他對樂世祥都是敬畏和懷念的,對華子建也是喜愛和扶持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謝部長對季副書記也有一定的感情,這些年兩人作為樂世祥的左膀右臂和親密戰友,一起抗擊過很多的風風雨雨,這份情感也是不容忽視的,但現在華子建顯然和季副書記走向了兩個極端,他們的決裂曾經讓謝部長很為難,也很傷感,有時候他真的想置身事外,對他們兩不相幫。


    可是見到了華子建,他又狠不下這個心來,這一輩子啊,謝部長從來都沒有如此心慈手軟,偏偏的對華子建和季副書記,總是不能放手。


    華子建點頭說:“我剛從王那麵過來。”


    “奧,他怎麽說?”謝部長眉毛一楊問。


    “沒明說,不過意思好像是那個意思。”


    “嗯,嗯,這就好啊,也免得我擔憂,以後好好幹,不要辜負了樂部長對你的期望。”


    “謝謝部長的鼓勵。”


    謝部長猶豫了一下,說:“你抽時間還是到省軍區醫院看看季書記吧,畢竟他是你的長輩。”


    華子建點頭答應了,說:“等抽時間我會過去看看的。”


    “唉,你們啊,真不知道都為什麽?”謝部長很是感慨的搖搖頭,他即為季副書記不值,也為華子建貿然的投靠王書記遺憾,但在這兩人之間,他感到很有點力不從心,根本都無法化解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


    華子建帶著王稼祥離開了謝部長之後,就準備到省長李雲中那裏去坐坐,他先是打了個電話過去,但那麵的秘書請示了一下,對他說李省長正在接待重要客人,今天是不能召見他的,讓華子建明天一早再聯係一下。


    華子建也隻能先這樣了,等一天就等一天吧,王稼祥也隻需要在見李雲中一個人了,秋紫雲那裏是不需要帶他過去的,自己說一說,秋紫雲肯定沒什麽問題,這樣一想,他們兩人就先回省政府招待所了。


    實際上李雲中並不是在接待重要的客人,在他的辦公室裏正坐著蘇副省長,這裏就他們兩人,而且李雲中的秘書是接到蘇副省長的指令,說李雲中不見所有人的,自己要和李雲中談點重要的事情。


    李雲中的秘書固然是有點為難的,但他能有什麽辦法,蘇副省長和李雲中的關係他是知道的,何況蘇副省長馬上就可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自己也隻能按他的吩咐,幫他擋駕。但不管怎麽說吧,秘書的心裏還是多多少少的有點不舒服的。


    看來李雲中和蘇副省長已經談了好一會了,此刻辦公室的氣氛很沉悶,也很壓抑,李雲中坐在自己的雕花靠背椅上,臉色冷冷的,也不看蘇副省長,隻是在在那裏沉思,兩道劍眉如刀刃般斜插而上,滿身的霸氣不怒自威。


    而蘇副省長卻端然坐在沙發上,眼光冷澀,也是悶悶不語,就瞅著自己眼前茶幾上的水杯,好一會動都不動一下。


    空調在呼呼的吹著,有那麽一會,李雲中的眼光變了一下,但很快的他又恢複了剛才的模樣,隻是眼中的憂慮和思緒之意更加的濃鬱起來。


    後來恐怕連他自己也很難在抵禦這極大的壓抑,他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了窗口,看著大院裏冬日陰沉沉的天空,那烏雲已經從天邊低低壓來。它翻滾著濃團,豎起一堵深灰色的厚牆,沒有一點縫隙,迅速而執拗地大口吞噬著浩渺的天穹。


    李雲中低下頭,就看到了窗外的院子裏,紅紅黃黃的枯葉落滿了大地,它們好像也知道:一歲一枯榮的道理,沒有怨憤,沒有呻~吟,就那樣在寒冷的風中回旋,滾動,等待著最後的消失,有時,一陣風吹來,沒有了葉子的枝條,發出了一陣沙沙的聲音,也會使人產生一種蕭索悲涼的感覺。。。。。。冬天,非常寒冷。說實話,李雲中不希望它來臨,可是它來臨時,李雲中卻有異樣的感覺。因為,該來的總會到來。


    有些沙啞,有很低沉的聲音從李雲中的嘴裏飄出:“你沒有想想,你這樣很冒險。”


    蘇副省長也一下抬起了頭,很凝重的說:“我當然想過,但這樣的機會你舍得放棄嗎?我還不是為了你?為了你可以實現多年以來的宿願,我們過去被樂世祥壓著,後來好不容易他走了,這又來一個王封蘊,你比他們差什麽嗎?我一點都沒看出來,我覺得你比他們都強。”


    李雲中沒有回頭,抬起手,在肩頭上方擺擺,說:“你高估我了,也高估了你自己。”


    “我沒有高估你,你本來就比他們強,至於我,我不過是你的一個馬前卒而已,我從來都沒有高估過自己,但這次確實是一個機會。”蘇副省長還是很固執的強調著自己的想法。


    “不,老蘇啊,你要明白,現在我們北江省得到這樣的一個局麵不容易啊,王這個人,我感覺還是不錯的,再說了,我們已經身居高位了,還要去渴求那些東西,是不是有點貪得無厭。這幾年啊,我感覺你變了不少。”


    蘇副省長在那裏搖著頭,臉上的冷澀就更重了,說:“貪得無厭?我們貪嗎?比起季副書記來,我感到我們都是很好的同誌了,你欣賞王的什麽?好吧,好吧,就算你很欣賞他,但總歸來說,我們這裏不是那種感情用事的地方,難道就因為你欣賞他,而放棄一次這樣難的的機會?這些年你工作幹的順心嗎?你的理想和宏偉誌願都實現了嗎?”


    李雲中一下回過身來,看著蘇副省長說:“我是這些年一直受到很多製約,這一點不錯,但這怎麽了,你難道還想天馬行空隨心所欲嗎?你要知道,那是雙刃劍,沒有製約,就沒有監督,最後就有可能釀成大錯,對此我並無怨言。”


    蘇副省長歎口氣,站起來,走到來李雲中的身邊說:“雲中同誌,你變得脆弱了,也變的心軟了,這會讓你喪失鬥爭的勇氣,你不像過去的你了,我真的很遺憾,我們隻需要努力這一次,就這一次,也許整個形式就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李雲中苦笑了一下說:“這可能是最後的一次嗎?人的貪欲會有終點嗎?我看是沒有的。”


    “但不管怎麽說,這次我是決定動了,不管成敗,我都會自己扛著,隻是你不要阻擾,你袖手旁觀也成,怎麽樣?”


    “老蘇,這樣是很危險的,你一個人在會上提出這個事情來,你會輕易的就被王封蘊扣在手心,說不上最後還會讓你深陷其中,你何必呢,季副書記的前車之鑒你就一點沒有記憶。”


    蘇副省長一下就挺起了胸膛,他的眼中也充滿了鬥誌和堅韌,說:“沒有辦法,你不幫我,那我隻能單槍匹馬的闖了,什麽後果我不能去想,因為我決定一搏。”


    李雲中的眼睛眯起來了,他看著蘇副省長,看了好一會,對這個跟隨了自己多年的部下,他真的是有點惋惜的,他的冒險會讓他陷入危機,自己該怎麽辦呢?看來勸是已經勸不住他了,自己已經勸了不短的時間了,但就這樣放任讓他挑起北江省的有一次波瀾?這自己也很難做到啊。


    李雲中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眼光,他眼中的憂愁又多了幾分,他必須做出一個明確的表態,但好長時間過去了,他還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蘇副省長給他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大的讓他都難以決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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