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華子建在辦公室接到了冀良青的電話,冀良青讓華子建過去一下,說有事情要和他談談,華子建心中也大概的有了一點預感,或許冀良青是要和自己談談花園廣場的事故問題,這樣也好,假如冀良青能夠幹預一下,事情就可能會出現一定的轉機。


    在華子建踏進了冀良青辦公室的時候,冀良青正憤怒的在給誰打著電話:“我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組織原則,你們還要不要服從市委的領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以後不管什麽事情都不用找市委了,你們自己看來什麽都可以解決......你不要解釋,我不想聽...。”


    華子建看著冀良青在發火,他有點尷尬的站在那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還是秘書小魏嘴角掛著一點笑意,給華子建泡上了一杯茶,說:“華市長,你先坐一會吧。”


    華子建這才坐了下來,不過也不知道冀良青為什麽在發火,所以這屁股也沒有坐的太實在,生怕一會起來不方便。


    冀良青憤憤的掛斷了電話,也沒有理華子建,自己氣呼呼的在辦公室來回走了幾步,才來到了華子建坐著的沙發前,對著秘書小魏揮揮手,讓他離開,之後氣呼呼的坐在了沙發上,對華子建說:“太不像話,太不像話。”


    華子建不知道冀良青說誰太不像話,就訕訕的笑笑,說:“誰這麽膽大啊,大清早的讓冀書記不高興?”


    冀良青局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緩和了一下說:“還能有誰啊,還不是你們那個全凱靖市長,真是瞎鬧,他們到底想幹什麽?想搞什麽名堂?”


    華子建一見冀良青說的是全市長,自己就不大好接話了,不管全凱靖對自己怎麽樣吧,人家到底是自己的直接上級,自己就算對他有氣,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附和著冀良青埋怨全市長,這樣背後埋怨,從來都不是華子建的性格。


    華子建默默無聲的掏出了香煙,但想了一下,記起了每次到冀良青這裏來,冀良青都說自己抽的煙太爛,所以就裝起了自己的煙,站起來,走到辦公室旁,拿起了冀良青的香煙,過來幫冀良青點上了一支,自己也抽了一直。


    冀良青在抽了兩口煙之後,情緒也完全的趨於穩定了,他冷笑一聲,對華子建說:“你又一次讓他們拉出來墊背了,不知道你做何感想?”


    華子建沒有想到冀良青對自己會這樣的說話,一點都沒有遮掩,也毫不顧忌自己的自尊,華子建臉上就沒有了笑意,平靜的說:“這樣的事情很正常,我見的多了。”


    冀良青眯起眼,瞪著華子建,看了一會說:“你沒有怨恨他們這樣的行徑嗎?”


    華子建搖了一下頭。


    “為什麽?”冀良青有點不可思議的問:“這是一種背叛。”


    華子建想了一下,才緩慢的說:“如果背叛是一種勇氣,那麽接受背叛則需要一種更大的勇氣。前者隻需要有足夠的勇敢就可以,又或許隻是一時衝動,而後者考驗的卻是寬容的程度,絕非衝動那麽簡單,需要的唯有時間。”


    冀良青一下子就驚詫的張開了嘴,華子建的這個回答讓他不得不深思一下,一個馬上就要做替罪羊的人,還在為別人著想,這確實是需要極大的勇氣,恐怕自己都難以做到。


    他馬上就想到了昨天王老爺子對華子建的評價,所以他明白,自己有點急躁也有點失態了,這或者是自己為剛才的事情還在憤怒,因為他們膽敢藐視自己的存在,膽敢挑戰自己的權威,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過現在自己要先平靜下來,要真的平靜下來,因為自己現在麵對的是華子建,一個莫測高深的人物,他總是讓自己感到匪夷所思,總是這樣捉摸不定。


    冀良青就在抽了一口煙,盡可能的讓自己語氣平緩下來,說:“剛才我才得知,政府那麵一大早就吧你們昨天的會議決議發給了省上主要領導了,我不想生氣,但還是沒有忍住。”


    華子建倒吸一口涼氣,真夠狠的,這些人啊,他們連一點機會都不給自己留下,為了整到自己,甚至於連冀良青的麵子都不再顧忌,這真有點喪心病狂的樣子了,莊副市長不把自己之餘死地,他是不解心頭之恨啊。


    冀良青一下摁熄了香煙,說:“看來我是要說說話了,不是為了幫你,隻是為了我自己的麵子也要說點什麽。”


    華子建在一刻,心中還是對冀良青感激的,冀良青沒有丟棄自己,他還在想著為自己爭取,就憑這一點來說,這個人的確值得跟追,華子建眼中就有了一種真誠的目光。


    冀良青也看到了華子建的這種眼神,就自己苦笑了一下說:“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搞的我好像挺偉大一樣,我可不是幫你,我要教訓一下你們那麵的領導,讓他們知道,我冀良青不是擺設。”


    而就在這個時候,冀良青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冀良青抬手示意華子建先坐一下,自己過去接個電話,他就站起來,走到了辦公桌的旁邊。


    看到了電話上顯示的號碼那一刹那,冀良青的眉頭緊了起來,他快速的接通了電話:“蘇省長你好啊,我冀良青。”


    蘇副省長的聲音從遙遠的電話那頭傳了過來,房間的很安靜,安靜的連華子建都能聽到蘇副省長的聲音:“良青同誌,你們的事故報告我看了,很及時,對事故判定也很準確,剛才李省長也看過了報告,認為這樣很好,我們就是要及時的給群眾一個交代,所以李省長也已經批示了,省政府馬上就下去一個事故調查組,我任組長,會對這件事情做出最終定性。”


    冀良青臉色變的有點發青了,他沉聲說道:“蘇省長,這個報告我也是上班剛看到,還沒來得及思考,我看.......”


    “你看什麽?難道你不同意這樣解決嗎?良青同誌,我想你也不願意讓事情一直拖下去吧,群眾在等這我們的表態,我們在用過去那種研究研究在研究的方式來處理這樣的重大事件,你覺得恰當嗎?”


    冀良青知道已經來不及了,事情超出了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蘇副省長代表的是省常委,他的話也代表著李省長,麵對這樣的強硬人物,冀良青一下就感到了自己的微不足道和渺小,他口氣放軟了,說:“蘇省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多考慮一下,這樣就更妥當。”


    蘇副省長的話還是很生硬:“我們會考慮的,我隻是通知你一聲,馬上調查組就會到新屏市去。”


    冀良青無可奈何的回答:“嗯,那行吧,我們堅決服從蘇省長的指示。”


    掛上了電話的冀良青,有點沒精打采了,他看著華子建,也感到他應該能聽到電話的內容,歎口氣說:“子建啊,看來還是晚了一步,我隻怕這次也幫不上你什麽了。”


    華子建也已經明白了,想讓自己倒下的不僅僅是一個莊峰,還有很多人也想讓自己倒下,這些人的強大讓冀良青也無法抗拒,何況是今天的自己呢。


    華子建苦笑了一下說:“謝謝冀書記,我不怪你的,看來啊,事情確實有點棘手。”


    冀良青擰著眉頭,走到了華子建的麵前,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來安慰華子建了,因為形勢已經很明朗,蘇副省長等人已經決定要對華子建開刀了。華子建是懷著黯然傷神的心情離開了冀良青的那裏,他一路憂傷的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一個人坐在那裏,連秘書小趙幾次過來想要匯報今天的工作安排,華子建都揮揮手讓他離開了,現在的工作還有什麽意義和價值呢?


    一件本來很正常的事故,卻被人為的炒作起來,他們是一定要讓把自己掃地出門的,自己還有什麽對抗的法寶嗎?


    有,還有,自己應該和秋紫雲聯係一下,請求她出麵......但很快的,華子建搖了搖頭,算了,自己已經給她們添加了太多的麻煩,上次他們差點在省常委會上鬧僵,為了自己而讓北江市的高層們針鋒相對,形成對決,值得嗎?


    自己算什麽呢?


    不過是這幾年運氣好,機會好,做了幾件還算對得起良心的事情,難道就憑這些,就有資格讓別人為了自己去搏擊嗎?自己的前程,未來和他們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華子建在思考後,還是決然的放棄了他唯一的一個機會,他決定了,就這樣等待吧,不去做無謂的掙紮,也不要讓更多無辜的人卷進這個泥潭裏來,既然是一枚苦果,那就讓自己來吞食吧。


    這樣的選擇對華子建來說真的很無奈,真的讓他無比絕望!!


    似乎隻有自己知道這有多懊惱,多煩躁,多鬱悶。


    過去的華子建總覺得,人嘛! 努力工作就能爭取更好的生活,看來啊,曾經的看法,錯的太多太多,自己一直是這麽努力,這麽好強,自己的改變都無法想象,可惜經常都在期望中破滅希望。


    還沒來得及期待未來,就已經被現實敲起了警鍾。


    華子建不知道,以自己現在心碎還能支撐多久。


    在遙遠的省城裏,一份關於對新屏市廣場事故調查意見的報告在華子建離開了冀良青辦公室沒多久之後,就送到了省委書記王封蘊的手中,這個辦公室也是當年樂世祥用過的辦公室,但顯然的,是經過重新的裝修,地毯的顏色也由當初的暗紅色改變成明黃色,而整個辦公室的風格也輕快,簡潔了許多。


    過去樂書記身後的那副字還在,對麵那那副畫也在,但房子裏放置了更多的花卉,綠綠紅紅的,讓王封蘊的省委書記辦公室顯的生機勃勃。


    不過從科學的角度來講,辦公室放花是很有好處的,比如蘆薈、吊蘭、虎尾蘭、一葉蘭、龜背竹是天然的清道夫,可以清除空氣中的有害物質。有研究表明,虎尾蘭和吊蘭可吸收室內80%以上的有害氣體,吸收甲醛的能力超強。蘆薈也是吸收甲醛的好手,可以吸收1立方米空氣中所含的90%的甲醛。


    而紫薇、茉莉、檸檬等植物,5分鍾內就可以殺死白喉菌和痢疾菌等原生菌。薔薇、石竹、鈴蘭、紫羅蘭、玫瑰、桂花等植物散發的香味對結核杆菌、肺炎球菌、葡萄球菌的生長繁殖具有明顯的抑製作用。


    當然了,王封蘊是沒有太多的功夫來照看這些花卉的,他手裏正拿著這個報告在看,一下子,王封蘊就再一次的看到了華子建的名字,稍微的搖了一下頭,王封蘊甚至有點想笑一笑,這個華子建為什麽總是會成為一個焦點呢?看來啊,自己的判斷一點都沒有差錯,華子建已經成為了北江市一枚至關重要的旗子。


    這份報告目的也很顯然的,就是政府那麵的人想要借此事壓一壓華子建,殺雞給猴看,用以打擊過去樂書記的勢力,至於報告上說的什麽調查組,王封蘊書記在清楚不過那些貓膩了,就自己也當過多次調查組的組長,怎麽調查,讓誰來擔當責任,那不是靠調查來完成的,要根據需要。


    這次的情況也就更為明顯了,蘇副省長他們的需要就是讓華子建來背這個黑鍋,所以調查不調查,結果都是可想而知的。


    王封蘊書記看著手裏額報告,思考著,作為一個北江市最高權利掌控者,他還是有力量來否決這個調查報告的,隻要他輕輕的在上麵寫上幾個字,諸如‘請謹慎處理’,或者寫上‘暫緩’,在或者寫上“教育為主,處罰為輔”等等字樣吧,應該都是可以改變調查組想要讓華子建受到處罰的既定軌跡。


    一個省委書記,在這樣的一些事情上,還是有絕對的權利的。


    所以在王封蘊書記思考了很長時間之後,他拿起了簽字筆,卻在報告上麵寫上了兩個大字:同意。


    寫完之後,王封蘊書記似乎很欣賞自己的書法字樣,看著報告微微的笑了笑,就招呼自己的秘書進來,把報告返回給政府那麵了。


    王封蘊想, 既然華子建是一顆棋子,一顆關乎北江市整個高層建築勢力角逐的棋子,那麽自己也完全可以用一用這顆旗子,讓這顆棋子在北江市的權利風暴中起到它應有的效果。


    既然王書記都在上麵批示了,蘇副省長就沒必要在繼續耽誤了,很快的,省政府就組織了一個包括省建築設計院和省辦公廳在內的一個調查組到了新屏市,


    蘇副省長親自來了,他們住在過去華子建沒有搬家前住的竹林賓館裏,而且還立下了很多規矩,諸如新屏市領導不得隨意前往探視,不得宴請他們等等,看著挺像那麽一回事的,他們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跑工地,跑幾個相關部局,收集資料和證據,忙的不亦樂乎。


    新屏市的官場也受到了難以避免的震動,因為所有的跡象和消息都開始朝著不利於華子建的方向在發展,大家都已經看到了這次事情的結果,華子建將毫無疑問的要為此次事故負責了。


    華子建也是一樣的明白了這個結局,但作為華子建,他沒有辦法來改變別人的想法,特別是調查組此次前來,隻是和他簡單的談過一次話,剩下的時間都是在找尋著對他不利的證據,華子建隻能被動的等待,這樣的調查不比其他的調查,因為很多事情都是在模棱兩可中,不存在什麽真理和對錯,一切都看從那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了,換句話說,也就是說你有問題,你就一定會有問題。


    華子建的心情當然是可以想象的,所有人看到他的眼色都有了微妙的改變,少了一份真誠,尊敬,多了一份同情,可憐。


    這眾多的目光中,還夾雜著莊副市長派係中人那嘲笑和幸災樂禍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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