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子建又站了起來,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旁,坐下來開始看文件了,他要給張老板留下足夠的思考時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張老板抬起了頭,看著華子建說:“華市長的意思.......。”


    華子建很快的就打斷了他的話,說:“我沒有什麽意思,我隻是隨便的說說而已,說的什麽話,現在我也基本上想不起來了。”


    張老板就笑了,他也站了起來,說:“是啊,華市長給我講了好一通的茶道,我回去也要泡上一壺感受一下,這理論還要和事件相結合呢。”


    華子建就站起來,做出了送客的樣子。


    張老板剛一離開,秘書小趙就走了進來,華子建最近還是挺滿意小趙的,這年輕人從不輕易打擾自己,倒不象其他一些素來喜歡折騰,惟恐領導不知道自己做了許多事情一樣的人討厭,他的這種為領導清淨的考慮,深得華子建的欣賞和認同。


    華子建便抬頭隨意地問說:“什麽事啊。”


    秘書說:“也沒有什麽大事, 下午三點政府黨組理論學習,這次該您發言,我先把發言材料送過來,您過目一下,看成不成?”


    華子建信手將材料接了過來,看那題目時,果然搶人的眼得很——《從本地區民生問題 入手,看科學發展觀的時代意義》,華子建笑笑,隨意瀏覽了一下文章內容,這小趙確實好手筆,立論 高遠,論據充分,邏輯嚴密,筆法老到,把個濫得不能再濫,從來空對空、沒有任何實際工作指導意義和效率的黨員幹部理論發言材料做的花團錦簇的,吸人眼球得很。


    華子建本性最厭煩和拒絕這種坐而論道的清談作風,現在的世道可也真說不清,在管理國家事務和推進行政工作的進程中,好象我們不是需要更多的實幹家,而是要刻意的拔苗助長似的培養出更多的理論家一樣,也是現在各個行業各個領域,人們都迷信和追捧這“大師”、那“專家”,這麽一催生助長,整個國家的情況,被老百姓看的很透,奚落和嘲諷說:“專家多如狗、教授滿街走。”想想也是。


    華子建放下了手中的文章,不禁感慨唏噓,沉默良久,他知道,人作為一種高等動物,追求的最高層次,當然是精神領域和層麵的東西,這著實可 以讓人理解,但是人應當具備最可貴、也最是自持的一種品格,確實就是具有自知之明,如果天下幾十億 人,個個圖出名,人人講顯擺,那麽這個世界豈不亂成一鍋粥?而且務實和客觀一往前追溯,封建社會那 麽多帝王將相,密如牛毛的文人騷客,馳騁疆場的英雄.....卻隨著這白駒過隙的時光輕輕一撫弄,又有幾成人能夠在青史上留下屬於自己的一筆呢?


    況且,名聲者,也有個光輝史冊和遺臭萬年的,有的人不要看生前跋扈飛揚,帶頭來也必然隻逗得人刻薄的哂笑和無情的嘲弄而已。


    接著,華子建自己又想到眼前的情景,自己手裏居然就拿著秘書小趙代為捉筆的宛然煌煌高論的理論文章,一會去了一亮相,人們就開始誇讚說華市長的理論水平真高了,想來不是十分的可笑嗎?


    到了快三點的時候,政府黨組中心組理論學習如期舉行,華子建提前了幾分鍾到了三樓側麵的小會議室裏,過了一會,全市長等人到齊後,主持會議的秘書長咳嗽了兩聲,大家知道,學習正式開始了。


    全市長首先用玩笑的口氣說:“我們政府是幹實際工作的機關,不象那邊一樣,時時都在務虛,輕鬆得很,隻是我們這樣一學,又耽擱許多時間了,我們貧困落後地區,其實 很多事情是耽擱不起的,也不知道這樣一個說給一個聽到底有什麽用處說。”


    他頓了頓,看了看四周,大家低聲笑了一笑,當然知道他指的是市委了,雖然都心知肚明,卻沒有敢多說什麽。


    全市長接著說:“我們就開始學習吧,今天按照程序和學習順序,該華子建同誌作心得發言。”


    華子建於是就把秘書小趙代寫的那份發言材料掏了出來,有板有眼地念著時,華子建卻有些走神,他一邊讚歎材料寫的好,對小趙的文筆自歎不如,一邊竟也有些忍俊不禁,自己這樣就成了理論素養高深的專家了,突然這是又想起前些天,在全市的公安、工商等多個部門參加的“聯合打假”會議上,自己曾經慷慨激昂地痛陳說,中國人的聰明都用在製造假品和算計別人上了,他不由的有些可笑和感慨,在中國隻要當了官,你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甚至有些事關聲名和利益的好事,你想拒絕都難以做到!


    為了不出差錯,華子建念的很慢,在自己認為可以沒有紕漏的,有把握的地方,他也間或根據自己了解的全市社會和經濟建設情況,在理論和實際兩種之間,加以互相佐證,以此表示自己調研和理論心得是來得多麽實在和富於實踐。


    為了確保工作效率,這次學習,全市長特意告訴辦公室的人員,通知學習的時間為下午三點,所以等到華子建把理論文章穿插事例、融會貫通地發言完畢的時候,看看竟四點過了幾分。按照程序,剩下的時間是 與會學習的人交流學習體會。


    曆來這個場合所作的發言、講話都必須手受到熱烈歡迎和 讚歎的,何況參加學習的一個黨組成員聽了華子建的發言後,都覺得理論和實際結合得很緊,文章結構緊湊,邏輯嚴密,譴詞造句優美,氣勢雄渾,即使口號性的提法也很有創新精神,於是大家依照發言順序,都對華子建的理論發言進行了充分 的讚揚和肯定。


    副市長鬱玉軒和華子建坐的很近,就嘴朝外麵歪了歪,小聲說了句“那邊的人都自詡自己是怎樣怎樣的理論水平高深,和你這篇一比,簡直就提不上口了”。


    華子建笑笑,隻說了句“少說些這樣的話,不利於團結”。


    兩人相視一笑。


    全市長看看大家發言差不多了,就準備宣布散會,突然想起這半年時間也到了,應該提醒大家,要高度重視自己分管領域的工作,於是又以輕鬆的口氣說:“文人說這時間就象“白駒過隙”,雖然誇張了些,但想想確實如此,你看我們一直都這樣,天亮一睜眼就忙 到天黑,從來就沒有機會去算算時間,不想已經半年了,大家要高度重視自己分管領域的工作。”


    他又把腦袋轉向華子建,說:“特別華子建同誌啊,你要辛苦點了,早日啟動花園廣場的項目啊!”


    華子建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很是恭敬的說:“嗯,嗯,我一定努力促成項目的早日開工。”


    全市長又把眼光轉向大家,說:“你們認為是不是這樣呀?”


    大家自然感同身受,紛紛點頭,一時會畢,大家就做了鳥獸散。


    華子建回到辦公室來,屁股還沒有坐熱,就接到了張老板的電話,張老板邀請華子建下午一起吃頓飯,華子建就問:“張總,你怎麽想起請我吃飯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張老板就說:“我在北郊小區劉老板辦公室談事情呢,晚上一起坐坐?”


    華子建知道張老板已經找過去了商量購買人家住宅樓盤的事情了,看來他是決定走出這一步,今天是想讓自己給他拉個托。


    華子建想了一下說:“張總啊,我晚上還有一個會議,不能缺席的,改天吧,改天大家一起坐坐。”


    華子建是不想在這個事情上參與的太明顯了,萬一最後有好事者,把話傳到全市長耳朵裏,自己就太被動了。


    張老板又邀請了幾句,但見華子建口氣堅決,也隻好作罷。


    放下電話的張老板就對那劉總說:“華市長今天要開會,看來是沒時間出來了,本來我想請他給你介紹一下的,這個廣場的項目真的現在很難說,你手裏這一大堆房子,不早點脫手,隻怕以後夜長夢多啊。”


    這劉老板也是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胖男人,胖得幾乎看不見眼睛了,肚子大得要把手伸直了才能和張總握手,否則,那肚子先頂過來了。或許這些的身材穿普通人穿的褲子是穿不住的,所以,就多了兩條肩帶。這樣,就給人一種富家子弟花花公子的感覺。其實,在商場上,大家也都這麽笑他,說他是最有豔福。


    每次,他總要笑“哈哈”申明,說自己隻能算是一個花農,身處花叢中,隻有觀賞的份,卻是不能搬回家自用的,自己好靜不好動啊。


    現在他就坐在自己辦公室寬大的沙發上,心神不定的聽著張老板給他說這項目的事情,本來他是早就和全市長商量好的,隻要廣場的光輝小區一拆遷,那些小區的住戶就指定到自己這裏購房,新屏市也隻有自己現在手上有那麽多空房了,但沒想到這項目一拖再拖,每天把這個劉老板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轉出轉進的,一問全市長,全市長就是那一句話:快了,快了。


    自己也不能天天給全市長打電話啊。


    要是過去拖一拖也就罷了,現在剛好這李老板談妥了一塊地,位置挺好,但這麵的房子沒有銷出去,手裏就沒錢購買這土地,那麵也是不等人的,聽說有意向和別人開始談了。


    現在他聽說張老板想買這些房子,那真是求之不得,不過問題是張老板給出的價格並不理想,劉總就說:“張老板,你這樣的價格我接受不了啊,你這比拆遷戶給的價格還低,我不如等等吧。”


    張老板就站起來說:“那行,你先考慮一下吧,我這價格已經給你很高了,雖然沒有拆遷戶給的多,但你少了多少麻煩,在說了,你要是按我說的方式,把你公司合並到我公司的旗下,這就可以省下一部分的稅款出來,你兩麵算算,實際上你比零賣給拆遷戶的錢還多。”


    劉總見張老板有離開的意思,趕忙拉住他說:“先坐啊,急著走幹什麽。”


    張老板說:“今天華市長也來不來,我們兩人就不用坐了吧。”


    這劉老板說:“要坐,我們兩人也要坐,你是新屏市商界的風雲人物,我能結識你也很榮幸,今天不能走,我們一醉方休。”


    張老板有點為難的說:“問題是我們的想法還是有些差異的,大家海華絲各自考慮一下吧?”


    “其實差異也不大,大家都退一步,這生意也就成了。”


    張老板就隻好又坐了下來,兩人不厭其煩的唧唧咕咕的又扯了起來。


    他們在扯著,其實啊,圍繞著花園廣場的項目,動腦筋,費心機的也不是單單就他們幾個,還有一個美女也在這個上麵想著呢,這美女不是鴻泰地產公司的老板柯瑤詩,而是那個在醫院上班的小芬,也就是常務莊副市長的那個小情人。


    表麵看起來這件事情和這個小芬是半毛錢的關係都沒,但作為一個聰明,智慧的新屏市人,小芬很快就想到了一個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財路,既然自己背靠著莊副市長這棵大樹,為什麽就不能狐假虎威的弄上一把呢?所以她也開始了行動。


    當然了,她的第一個行動自然是要找莊副市長了,在現在的新屏市裏,這個二十來歲,乳臭未幹也還沒有絲毫工作和經驗的年輕女子,以無比豪情獻身給了莊副市長,並大無畏地以身體作為肉彈擊中了莊副市長的死穴,從而推動了自身事業走向輝煌的小芬,使人出乎意料、匪夷所思,又讓人羨慕不已地幹上一個市醫院要害部門的科長,實在不能不成為市醫院一道醒目而靚麗的風景。


    所以當她直接闖進了莊副市長辦公室的時候,連莊副市長的秘書也隻能給她放行,嚴格的來說,這個小芬當初還是這個秘書給拉的皮條。


    莊副市長剛開完了學習會,正在辦公室裏。此刻其實他也沒有辦什麽正兒八經的公務,他在思考著一個有趣而重大的問題, 就是說,他在比較不同於居住地人們所沉澱,所固有的一些一些人的性格,上升來說,是一種旨趣迥異的文化現象——中國人有誰會蠢到居然不想當官的呢?


    普通百姓對官員自然都有一種仰望的姿勢和豔羨的心態。其實 在莊峰還沒有當上常務副市長之前,他對新屏市的基本情況是大體知道和了解的。


    在整個新屏市來說,由於民眾淳樸本分,生性耿介獨行,不愛趨炎附勢之舉,難出阿諛奉承之狀,也無察言觀色喜好。


    也正因為了這個原因,他對新屏市人在政壇上還沒有什麽出息感到很是不以為然,甚至在內心充滿了嗤之以鼻的鄙夷態度。


    據莊峰自己考證,從新屏市裏走出來,能當上個廳長,部長的,竟然少之又少,直到後來出了冀良青和自己兩個本地人,這才讓新屏市的本地人慢慢展露了頭角,這應該是莊峰最為驕傲的地方.....。


    就在這種思緒聯翩、神遊萬極的狀態之間,莊副市長那道森嚴而高貴的門被人突然一把撞開,小芬毫不客氣地闖了進來!


    莊副市長剛想怒斥來人無視領導權威的莽撞,抬頭一見是小芬,臉色當然變色龍般的堆起了燦爛的笑容,他親切地招呼著說:“哦,是小芬啊,你怎麽跑來了,來來,坐”。


    小芬本來是想震懾一下莊峰的,沒想到莊峰今天這麽客氣,難道他早知道自己今天的來意,首先就心虛了?莫非他會掐指神算?


    這裏莊峰一見到年輕貌美,嬌豔可人的小芬,突然又回到剛才的思緒裏麵去了:雖然說絕大部分、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不可救藥的時代呆癡,但是有規律就有例外的,當然也不能一棍子將新屏市的人都打成什麽都不懂的傻蛋!


    你看這個小芬,年紀輕輕的,就深懂其中的奧妙嘛,這不,二十剛出頭,就從一個小縣城混了到新屏市來,還在一個外人進都難進的市醫院,混的風生水起的,很不簡單啊!


    自然,她的這種成長和進步,和自己有關。而自己為什麽要幫她,還不就是她勇於獻身的革命豪情和大無畏的精神,是啊,自己不單單是享受了她那白花花的身體,也不單單是在她那柔緊有致、膚色細膩、興味十足的身體上獲得顛峰的身體快感。


    自己出於一種恩愛與企圖長期占有的心理也是應該幫幫她的。


    想到這裏,莊副市長又極快地睃了小芬一眼,莊峰同誌身上的殷勤勁立時就騰的升了上來,一邊以領導少有的那種和藹口氣招呼著小芬坐下,一邊就親自動手為她倒上一杯熱水,接著又心性難遏,既顯關切又無形當中添了一種曖昧的語 氣問道:“今天怎麽了,突然想起到我的辦公室裏來”?


    小芬白了他一眼,也不答話,竟自喝著自己的水。


    如此對領導的關懷和問話不理不睬,如果換了一般工作人員,或者尋常而低賤的老百姓,那還了得! 莊峰早喝令辦公室那幫狐假虎威的秘書將其推搡出自己的辦公室了,嚴重的可能還要責成有關部門對其進行嚴肅處理的。


    但領導自己分泌過盛的荷爾蒙永遠隻能在女同誌身上才能得到釋放,他們怎麽都不會朝美女發火的。


    而且現實是,眼前的人是漂亮又被自己拿了硬物穿插了好多個來回的小芬,莊副市長就隻能原諒她的行為了,他把話題轉到了工作方麵說:“是不是工作上還不順心,或者遇到什麽難題了?痛痛快快說出來,難道說還有我不能解決的問題嗎“?


    哪知小芬說的並不是什麽工作或者什麽委屈的問題,她的回答讓莊峰吃驚得嘴巴都合攏不下來。


    “我懷孕了”!小芬漲紅了臉,又說:“你要徹底為我負責,不然這事情沒完”!


    小芬她已經褪掉一個少女應有的矜持和含羞模樣,瞬間成了一個潑悍的婦人,用氣急敗壞地直勾勾的眼光直逼著莊峰。


    怎麽,這小芬懷孕了?是懷誰的種?這個女妖精怎麽會這樣瘋了一般信誓旦旦地說是我的種?她憑什麽把這盆髒水扣到我的頭上?


    莊副市長覺得晴天一陣霹靂,他眼前發黑,大腦一連串地高速運轉著疑問,作為一名領導幹部,和自己一個不是老婆的年輕女孩發生關係,而且懷了私生子,這是一個什麽影響,會對自己的榮譽和政治前途帶來什麽威脅!


    莊副市長的內心一陣陣抽搐,一陣發緊。


    但多年政治鬥爭和做人經驗,使他迅疾平靜和恢複了過來,他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故作輕鬆地問小芬:“你懷孕了?和誰有的啊”?


    “誰的?還會是誰的,就是你的種”,小芬雖然底氣不足,但仍然聲音很大。


    莊副市長完全被小芬這種胡攪蠻纏、無中生有的潑婦行為氣昏了,他輕聲而威嚴地嗬斥道:“這裏是市長辦公室,你注意點影響好不好?再說,這種事情是可以胡亂說的嗎”?


    小芬早就算計好了,她來這裏告訴莊副市長,說孩子是他的,無非就是將孩子當成一個重量砝碼,好讓今後這個好色的市長時時被自己掌控。


    現在自己拿著這個天大的把柄,哪裏還會怕他這般威脅:“你現在 知道影響不好了,是不是?當初你又為什麽圖高興,讓你戴套,你偏不戴,現在好了,有了孩子,你就想一推了之,告訴你,辦不到!如果你不承認,我會將這事捅到市紀委、省紀委,甚至告到中央”!


    而莊副市長畢竟也是久經風雨、沙場老將的人了,哪裏輕易就被這個裝腔作勢、滿口汙言穢語的小芬放在眼裏?隻見他”哼“地冷笑一聲,振振有辭又凶神惡煞地 反駁說:“你除了跟我睡過之外,還被誰日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口口聲聲說,你懷的孩子是我的,證據呢,在哪裏?拿出來看看!”


    他接著滿含著官員習慣了的語氣惡狠狠地說:“你要知道,肆意誹謗領導,自己該承擔什麽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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