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華子建沒有下鄉,他就讓秘書叫來了城建局和規劃局的兩位局長,準備一起到城區轉轉,對城建這一塊,華子建介入的時間短,也不太熟悉,很多工地和在建的項目他都摸不清底,就算自己一時插不上手,但至少要知道都是怎麽一回事情。


    華子建在辦公室喝了杯水,抽了根煙,就見城建局的呂局長和規劃局的戴局長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這兩個局長在華子建剛接管城建管理的時候也是來匯報過工作,華子建對這兩人的評價是圓滑老道,世故狡詐,但這隻是他初步的一個認識,到底是不是如此,隻有假以時日,慢慢了解。


    他站起來,相當客氣的招呼兩位局長坐下說:“今天我時間多一點,想請二位局長陪我一起轉轉,免得那天上麵來的領導問起我來,我什麽都答不上來,那就麻煩了。”


    兩個局長都很理解的笑了,城建局的呂局長就說:“我們一直也盼望華縣長能抽出時間,給我們工作把把關,指導指導的,你說對不對,戴局長?”


    那戴局長從進門到現在,笑容就沒有消失過,一聽呂局長的話,也是連連的點頭說:“就是,就是,華縣長要多給我們指導,這樣我們的工作才能少些偏差。”說著話,他就幫華子建點上了香煙,很巴結的笑笑又說:“華縣長年輕有為,今後的城建工作在你的指導和管理下,一定會在上一個台階。”


    作為在洋河縣城建工作中舉足輕重的兩位局長,他們都有官場中人應有的精明和圓滑,同時也具有謹慎和小心,對華子建這樣一個在洋河縣時間不長,就展現出極大威力的副縣長,他們是懂得分寸和知道討好的。


    從本能上講,他們更希望華子建的分管城建,過去雷副縣長太黑,也太過熟悉工作的流程和他們的伎倆,讓他們在實際的利益中損失了很多本來可以獨吞的好處,而華子建就不一樣。


    不錯,華子建也是聰慧,他也莫測高深,難以琢磨,但到底他來洋河縣的時間短,他隻怕一時還無法完全了解和看透這城建工作中的門門道道,這樣自然就會有很多機會在其中了。


    應該說,這兩個局長在表麵的恭順下,心裏還是滿高興的。


    華子建也和他們兩個人寒暄了一會,大家一起離開政府到下麵去轉了,兩個局長都有車,華子建沒有在問政府辦公室要車,他坐上了城建局呂局長的車。


    呂局長和他都坐在後排,一路給華子建指點和講解著窗外的一些建築,華子建聽的很認真,不時的提出問題,請呂局長給解答,對城建工作,華子建雖說不是門外漢,但確實算不上他的很熟悉。


    他們一行兩部小車,就到了好幾個工地,有代建住宅的,還有兩個商業小樓,天氣很熱,這兩個局長也強忍住酷暑,汗水是一顆顆的滾動,華子建也是汗流浹背了,看過了這幾家他們也就準備打道回府了。


    就在這個時候,華子建卻看到了旁邊一個荒蕪的建築,他前段時間也聽說過,這是一個好幾年前遺留下來的爛尾工程,據說當時耗費了縣,市兩級政府的好幾千萬資金,現在到成了洋河縣一個揮之不去的難題和噩夢。


    廢了它吧,很可惜,完成它吧,又不是一件簡單的工程,就目前洋河縣的財政狀況來說,也無法滿足這工程的後續資金。


    每年上麵領導來檢查都會說三道四的,群眾也時常的拿這個項目來諷刺和詆毀政府的無能。


    華子建就隨口的問起戴局長:“這個項目當時為什麽要盲目的上?”


    戴局長笑笑,這不是他當局長時候上的,他也就毫無愧疚感,就說:“在很多縣,市,都會有這樣的一些爛尾工程,原因也很簡單,每一個主要領導都想為自己創造一些宏偉的政績,也希望留下一點讓人懷念的標誌性工程,但可惜的是,他們沒有科學和嚴謹的對待這個問題。”


    華子建點點頭,這也是一個難以回避的問題,特別是前任留下的一下項目,往往都會成為一些必死無疑的項目,繼任者是不會把過多的經曆和資金拿來給別人擦屁股,幫別人掙業績的,有那些錢在手上,還不如自己搞一個項目,那多神氣。


    當然,這個項目有一定的特殊性,呂局長就說:“這是當年柳林韋俊海副市長在洋河縣做書記時候搞的一個項目,本來準備做一個集中的工業品生產基地,但修到一半了才發現,就洋河這情況,根本是招不來多少企業的,在加上設計時候的許多不合理,讓這個項目沒有了繼續修建的價值,一旦上上下下都看清了這個問題,資金也就開始斷斷續續接不上了。”


    華子建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項目和韋副市長有關,他就問:“那麽後來韋副市長沒在想想辦法。”


    呂局長笑笑說:“這項目是韋副市長一塊心頭大疾,他督促過好多次,讓洋河想想辦法,解決或者轉讓這一項目,我們也找人談過多次,問題是修的這二不跨五的樣子,那裏有人接手,縣上過去開過專題會議,都沒什麽好辦法。”


    看看那工程,華子建也感覺修的有點問題,做工廠,明顯每幢建築偏小,做市場,又感覺房子空間過大,而且還不當道,誰把自己的攤位放在這種地方。


    華子建就搖下頭說:“這項目隻怕讓吳書記和哈縣長頭大的很。”


    戴局長就接上話說:“他們頭大還不算什麽,韋副市長才叫頭大,現在都沒人敢在他麵前提這項目了,省上幾次考評幹部,都有人指責他這個項目的。”


    華子建就信步往那麵走了一段,看看那工程大門口還懸掛著一麵生鏽的打牌字,上麵寫著“洋河工業園”,華子建也感覺遺憾,他就思考起來,能不能盤活這個項目。


    想了一會,也是全無頭緒,主要是資金這一塊很麻煩,洋河縣的財政收入和支出華子建是很清楚的,每年能抱住正常費用就已經很不錯了,更不要說抽出上千萬的資金來解決這個問題。


    華子建搖搖頭,隻好先把這事情放下,再加上也到了正午,酷熱難當,幾個人就一起上車,回去了。


    兩個局長就相邀華子建中午一起吃個飯,華子建婉言謝絕了,他就想趕快的回去好好衝洗了一下,他對兩個局長說:“不是我客氣,你們看看我這一身的汗水,很不舒服,大熱天的,也沒什麽胃口,等閑一點了在叨擾你們。”


    兩個局長看他說的也是實情,見他整個襯衣都貼在了身上,就一起的笑笑說:“今天華縣長是辛苦了,那改天一定要給我們一個麵子,一起坐坐啊。”


    華子建嘴裏答應著:“好好,沒問題,就算你們不請,我自己都要敲你們的竹杠。”


    說笑著華子建上了車,讓他們先把自己送回了縣政府。


    到了辦公室,他猛喝了兩杯水,這才衝洗了一遍,等他洗完澡,也過了夥食上開飯的時間,出來一看,秘書小張到很細心,幫他把飯菜打好放在了茶幾上,華子建也有點餓了,對小張客氣幾句,吃了起來。


    最近這些天,一直也沒有下雨,很有些酷熱難當的味道,吃過飯,在小張收拾碗筷的時候,華子建問他:“小張,下午有什麽安排?”


    小張一麵擦著桌子,一麵說:“下午有個農業局夏糧收購的會議,會議結束可能要宴請農行領導,再就是有幾份基層上報的文件要審閱一下,他們來過幾次電話了,催的比較急。”


    “嗯,那我就先睡個午覺,開完會看情況,我也不想參加宴請,讓他們陪去,這天氣喝酒真受不了。”華子建搖著頭,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小張剛要走,像是想起了什麽,對華子建說:“辦公室一早接到市政府通知,說明天市裏的秋市長路過洋河縣,有可能會做停留,但也說不準,讓下麵各部門有個準備。”


    華子建忙問:“怎麽我不知道這個通知?”


    小張就笑笑說:“這隻是市政府的一種猜測,到底秋市長在洋河做不做停留也不一定,所以我們縣辦公室隻是給下麵部門做了通知。”


    華子建點點頭,就沒在說什麽,小張也收拾好了茶幾,輕輕帶上門離開了。


    華子建聽到秋紫雲的消息,心裏有種暖暖的感覺,他拿起電話就想問下秋紫雲,明天路過洋河縣的時候停不停,要是停,自己就不出去了。等她過來,好久沒見麵了,心裏還是有點想秋紫雲的。


    電話是拿起來了,但華子建看看時間,已經是午休的時候了,華子建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電話,他不願意在這個時候打擾秋紫雲,他知道秋紫雲是多麽的需要好好休息。


    下午的會議也沒什麽新意,都是老生常談,華子建也講了幾句,無外乎就是要求與會人員對夏糧收購要重視啊,怎麽怎麽的保障服務,做好管理和後勤工作啊等等,他也沒按秘書寫的稿子講,就隨口的自己發揮了一下,這樣的務虛會,華子建在市裏曾今跟隨秋紫雲參加過多次了,不要說華子建這樣聰明的人,就是我這樣老實的人,經常開會,聽也聽會了,所以華子建的講話還是頭頭是道,條理清楚,層次分明。


    這無形中又讓下麵參會的人員吃驚不小,很多人也對華子建的水平有了一個新的認識,他們見慣了照本宣讀的領導講話,像華子建這樣脫稿漫談,真不多見,何況他還講的如此絲絲入扣,邏輯分明。


    華子建的講話一結束,下麵就響起了一片的掌聲,華子建也有點沾沾自喜,原來自己講話水平真挺不錯的。


    本來會議結束農業局是要請他一起宴請一下農行的幾個行長的,華子建和那幾個行長也熟悉,感覺自己沒有必在這大熱天,去和他們練感情,就找個借口,說還要回政府參加個縣長會議。


    這農業局的馬局長聽說是縣長會議,也就不敢勉強華子建了,一堆小領導們,一起把華子建送出了農業局。


    回來以後,華子建悠然自得的泡上一杯好茶,看看文件,開足了那空調的涼風,想想一會馬局長他們一個個喝的臉紅耳赤,大汗淋淋的樣子,華子建就不由的呲了呲牙說:“惱火。”


    他笑了一下之後,就想起了上午本來準備給秋紫雲打電話的事情,好長時間都沒見麵了,華子建還是有點牽掛秋紫雲的,他拿起了電話,給秋紫雲撥了過去:“秋市長,你好,我華子建。”


    “嗯,最近忙什麽呢?也沒來市裏。”秋紫雲看來心情還不錯。


    “一天瞎忙啊,嗬嗬,對了秋市長,聽說你明天要路過洋河縣,那是不是應該也給我們縣上來點陽光和關懷啊,不會直接不停就過去了吧?”華子建也開著玩笑問秋紫雲。


    秋紫雲粲然一笑:“怎麽?有什麽事情需要我給你撐個場子嗎?”秋紫雲一麵笑,一麵在那頭調侃著說。


    華子建油腔滑調的說:“看領導說的,主要是我想組織了。”


    秋紫雲在那麵就沉吟了一下,她從華子建的玩笑中也聽出了他對自己的思念,她的心底也就升騰起了一種溫馨和纏綿,這感覺來的是如此迅猛,快捷,讓秋紫雲慣常所持的冷毅和一本正經,不可侵犯的威嚴都變成了繞指柔腸,她溫情脈脈的說:“這樣,返回的時候在你們縣上坐坐吧。”


    華子建喜出望外的說:“那我就準備好晚宴,陪你喝兩杯。”


    “嗯,好的,不過簡單一點。”秋紫雲沒有拒絕。


    “那沒問題,我這人你還不知道,嗬嗬.”華子建高興的說。


    放下了電話,華子建就給辦公室黃主任掛了個電話過去,請他幫自己晚上安排一桌飯,黃主任隻是問了下酒宴的規格檔次,也沒有問具體所請何人,這種事情領導不說,作為一個老成持重的辦公室主任,他是不會去瞎打聽的。


    這安排妥當以後,華子建就回憶起過去自己在柳林市工作時那點點滴滴的往事,而在回憶中出現最多,記憶最為猶新的,當屬和秋紫雲在一起的那些時光,他此刻再回過頭去想一想,真的應該感謝秋紫雲,是她讓自己明白和理解了官場的奧妙,也是她,把自己帶入了這紛繁複雜的宦海仕途。


    想到仕途的艱險和叵測,華子建又歎了一口氣,好在自己還有秋紫雲這棵大樹相依,而秋紫雲也一如既往的關懷著自己,她每次所想到的都是怎麽來幫幫自己,就像剛才一樣,電話一接通,秋紫雲首先就想到幫自己,假如自己需要她給自己來“撐個場子”,相信秋紫雲一定不會推辭。


    “撐個場子”,嗬嗬,隻怕自己暫時還不需要吧?


    華子建啞然失笑,但他的笑容沒有持續幾秒,他的表情就僵化在了那裏,或許,自己真的可以讓秋紫雲幫自己一個忙。


    他想到了前幾天的一個常委擴大會上,自己又一次的提出了希望在洋河縣展開一次專項的掃黑除惡行動,但響應者寥寥無幾,那些正襟危坐的常委們,一個個東張西望,閑目養神,精鶩八極,心遊萬仞。


    連吳書記和哈縣長,也稀有的形成了統一口徑,都委婉的勸阻自己:“再看看,再等等,不要操之過急,洋河縣的治安環境還是不錯的。”


    因為是常委擴大會議,仲菲依也在會場,但華子建沒有從她那裏獲得到任何的支持,他從仲菲依臉上看到的是一種大惑不解的神情,似乎,她很難理解,華子建為什麽會這樣傻?為什麽要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華子建悵然若失,他明白,在官場中,孤軍作戰式的個人奮鬥幾乎是不可能獲得成功,尋求誌同道合者建立同盟,是官場製勝的不二法門,否則,縱然自己有經天緯地之才,也隻能是孤掌難鳴、英雄無用,最後唏噓喟歎,抱憾終生。


    而現在,自己在洋河縣卻顯得這樣形單影隻,偌大的會議室裏,竟然沒有一個人幫自己說話,這確實讓華子建黯然神傷。


    不過,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華子建更加的悟透了官場的真諦,他在最近已經逐步在改變自己處世方式,他盡量的不再張揚,變得含蓄內斂。


    所以在會議中,他一直笑著,對自己提案被他們否決,華子建顯得很神色自若,若無其事,雖然他的心裏是怒火中燒。


    那麽,秋紫雲的到來會不會是自己采取行動的一次機遇呢?自己就算洞悉了所有的官場規則,但自己還是學不會他們那樣,不去作為,不去擔當,明哲保身。


    華子建就又仔細的想了好一會,他拿起了電話,給公安局的郭局長撥了過去:“老郭,我華子建,嗯,好,是這樣,前段時間讓你對洋河的黑惡團夥做的調查怎麽樣了,嗯,那就好。”


    那麵郭局長很謹慎的問:“華縣長,是不是你想動一動,我聽說前幾天你在常委會上提過這事情......不過你怎麽說,我就會怎麽做,我聽你的。”


    聽到這話,華子建的心裏有了一股暖流,在官場這個友情稀缺的險惡江湖,誌同道合的人實在是彌足珍貴,誰說自己在洋河縣是單打獨鬥?誰說自己在洋河縣是孤立無援,好幹部還是有。


    華子建平心靜氣的說:“你準備一下,明天晚上說不定會有什麽行動。”


    “奧,太好了,也該讓我們揚眉吐氣一次了,那具體是.....。”看來郭局長也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心了。


    華子建打斷郭局長的話,淡定的說:“明天一早上班你過來,我們在詳細的計劃一下。”


    “好,知道了。”郭局長也有了蠢蠢欲動的情緒了。


    放下電話,華子建嘿嘿的笑笑,他的臉上就露出了一股怪異的表情。


    第二天等到下午上班以後,華子建拿起了電話:“吳書記你好,我華子建,給你匯報個情況,下午秋紫雲市長路過我們這裏的時候,可能要停留一下,我已經把酒宴安排了,到時候請吳書記也能參加。”


    吳書記當然要參加,就是有再大的事情,也比不上陪市長吃飯重要,他在那麵就很爽快的答應了。


    同時,在吳書記的心裏對華子建也有了一種敬畏,看來秋市長確實和華子建關係不錯,連自己的行動都提前告知了華子建,就憑這一點,也不能小瞧華子建。


    華子建通知了吳書記以後,又離開辦公室到了哈縣長那裏,哈縣長正準備出去,見華子建進來,知道是有事情的,平常華子建也不大經常閑逛他的辦公室。


    哈縣長就先問:“小華,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啊。”


    華子建忙上前先給哈縣長發了一根煙,再幫他點上後說:“下午可能秋市長要在洋河吃頓飯,不知道哈縣長忙不忙。”


    哈縣長有點詫異,他很專注的看看華子建說:“這麽重要的事情,辦公室怎麽沒通知啊?”


    華子建輕描淡寫的說:“是秋市長臨時決定的,別人都沒說。”


    “哦,哦,這樣啊,看來華老弟是深的秋市長厚愛啊,飯店那麵要提前準備下,我給辦公室去個電話。”哈縣長思考著說。


    “不用了,哈縣長,我已經通知黃主任安排了。”


    “那就好,那就好,檔次要高一點,我今天也不出去了,你也不要亂跑,晚上好好接待秋市長。”哈縣長叮囑著華子建。


    華子建點頭答應,心裏想,這還用你說,秋紫雲來了我怎麽能不在。


    時間過的很快,快下班的時候,華子建就接到了秋紫雲的電話,說已經到洋河境內了,在過一會就可以到縣城。


    華子建連忙聯係吳書記和哈縣長,他們三人加上其他幾個在家的副縣長,還有縣委副書記齊陽良一起坐上好幾輛車,就到城外國道上等候迎接了。


    到了城外,所有的領導都走出小車來,天很熱,一但從小車的空調涼爽中出來,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過不了五分鍾,一個個都是虛汗淋漓,但誰也不敢坐在車裏等,生怕市長來了沒能第一眼看到自己。


    堅持一會,遠遠的就見到柳林市政府的幾輛小車開了過來,所有洋河縣的領導都上前一步,用崇敬和仰慕的眼光注視著徐徐開近的小車。


    在第二輛車上坐著秋紫雲,她也在很遠的地方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那好幾輛小車,秋紫雲眉頭鎖了幾鎖,自言自語的說:“華子建在搞什麽名堂,怎麽把所有人都叫上了。”


    本來在她的想象中,今天就是和華子建見個麵,一起吃頓便飯,兩人清清靜靜的聊會天,沒料想華子建把場麵搞的如此正規和宏大,自己想輕鬆一點都做不到了。


    秋紫雲隻好調整了臉上的表情,在車停穩,在哈縣長幫她把車門打開以後,秋紫雲帶著職業話的微笑,鑽出了02號小車。


    握手,寒暄,誇獎,詢問等等,這一場儀式完畢,秋紫雲才看到華子建微笑的走上前來,秋紫雲剛才對華子建那一點小小的不瞞,也在看到華子建的一瞬間煙消雲散了,她感覺華子建又瘦了許多,她眼光深沉的看了看華子建,不露聲色的說:“你準備的很周到。”


    華子建就臉一紅,他明白秋紫雲指的是什麽,他也知道自己今天破壞了秋紫雲本來輕鬆愉快的心情,華子建忐忑不安說:“我是不得已。”


    秋紫雲橫了他一眼,也就沒再說什麽,今天的這個場麵有點出乎秋紫雲的意外,她本以為華子建是思念自己,想見見自己,沒想到他招來了這麽一大幫子人,但秋紫雲也理解華子建,她知道華子建在洋河縣的強敵環繞的處境,或者是自己在這一路過多的臆想著與華子建的見麵,把很多應該考慮的因素都給忽略了。


    秋紫雲也就沒有了責怪華子建的意思,大家重新上車,開往了酒店。


    辦公室黃主任給選定的是一家位於城郊的酒店,環境僻靜而安靜,他們這好多輛車開到了這裏,一點都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小車依次停在了酒店門外的空曠之處。


    秋紫雲在大家的擁簇中走進了酒店,


    黃主任早就帶著縣政府辦公室的幾個幹事在候著了,等把秋紫雲這些主要領導引進包房,安排妥當後,黃主任又帶上這好多司機,給他們專開了一席,酒是沒有,但菜肴很豐盛,每人還發了一包好煙。


    這麵包間裏,吳書記招呼大家落座,排座次時,在秋紫雲的右手旁邊是哈縣長,本來哈縣長旁邊應該是常務副縣長冷旭輝坐的,但冷副縣長說什麽不坐,他跑到對麵副書記齊陽良手下坐定,把本來自己坐的位置讓給了華子建。


    華子建再三推讓,但今天吳書記和哈縣長卻對華子建流露出無比的真誠和親切,他們一起勸華子建坐下,哈縣長更是異常隨和的一把拉住了華子建的胳膊說:“這又不是評選先進,你小華客氣的有點過份,坐坐。”


    華子建也隻好歉意的對冷副縣長笑笑,坐了下來,但心裏是很明白的,大家今天都是在給秋紫雲的麵子,這笑臉自己可要好好的感受一下,到明天就享受不到了。


    洋河縣這塊地方酒風極盛,自古至今,洋河人熱情好客的習慣總也不減,還總怕客人喝的少,所有客人隻要上了桌子都少喝不了,秋紫雲也了解這情況,開宴後首先聲明:“各位領導,今天酒適可而止,本來我們就怕到洋河來喝酒,不準備停車的,可是又想和大家見個麵,但酒要適量,否則,不要怪我以權壓人。”


    她這話可不是危言聳聽,官場中的酒場是有規矩的,一切的行動,包括喝多少酒,說什麽話,能不能放開喝,都要取決於現場的最高權利人物的喜好和心情,遇到好酒的領導,你放開喝,說點出格的話,喝醉了也沒關係,他反倒覺得你這人直爽,夠義氣,很多好酒的領導口頭禪就是:喝酒看人品。


    但遇上不喜歡喝酒的領導,那就要小心的控製住自己的酒量,要隨時準備清醒的回答一些提問,表現出自己對喝酒也是一種無奈的舉動。


    在這樣的情況下,今天的酒宴就不是很熱烈,所有的人都異常的清醒,說一些禮貌,客氣,討好,獻媚的話來。


    秋紫雲不時的瞅瞅華子建,好像在告訴他:看你搞的是什麽事情,這樣的應酬有意思嗎?


    華子建也是微笑著,毫不在乎秋紫雲的眼光,還不時要接受著坐在旁邊的哈縣長親熱問話,一點都沒有負疚和慚愧的表情。


    秋紫雲看了幾次他,見他這個吊樣,也隻好自嘲的笑笑,心裏想:這個小沒良心的,看來想說幾句貼心話是不可能了。


    秋紫雲還是有點酒量的,雖然每杯酒下去,都很迷人地皺一皺眉,但那酒到她肚裏卻像水一樣,臉色一點不變。每次大家敬她,她都說:“我不喝了,再不能喝了。”


    華子建也是見多識廣,酒精殺場,他早就煉就了一個絕招,你看他很豪爽的把那杯酒仰頭一口幹了,實際在喝的時候,他是用舌頭壓住了酒杯口,一點都沒喝,倒酒的小姐也很乖巧的,知道這裏都是領導,每次給他倒酒也不敢聲張,也就做個姿勢滴上兩滴。


    酒過了不知道多少巡,這菜也是吃了不知道多少盤,秋紫雲感覺差不多了,她就放下了筷子,說:“我有幾句話要說。”


    這包間裏麵的人,表麵上看,似乎誰不管誰,都喝的二嘛二嘛了,實際上這都是個表像,所有人的眼光都隨時的瞄著秋紫雲的。


    那吳書記在和坐在旁麵的副書記齊陽良正在算著今年的一些黨政工作,算的那樣投入,那樣認真,但一看到秋紫雲的眼光飄向了餐巾紙,他就可以馬上打住話頭,很敏捷的遞上了餐巾紙


    那哈縣長和冷副縣長也是一樣的,你看他們正在碰杯,但秋紫雲一放下筷子,他們也就立即的停住了正在進行中的動作,很認真的注視起秋紫雲了。


    秋紫雲就說:“今年看看這已經過了半年,洋河縣的工作還是要加把勁,不說衝到全市前一兩位,但也不能落下太多,在這裏我就希望你們縣上的領導要精誠團結,抓好下半年的工作。”


    所有人都連連的點頭,他們也聽出了一點味道,洋河縣的黨政一把手有分歧,看來上麵已經開始關注了,這不得不讓他們各自反省一下。


    秋紫雲說完這段話,就站了起來,大家都知道秋市長要離開了,不管吃好沒吃好,喝的怎麽樣,都一起站起,各種挽留聲響起一片,秋紫雲客氣的道謝說:“本來今天就是路過,還打擾大家一起相陪幾個小時,感謝,感謝,今天就到此為止,改天再來討饒。”


    吳書記和哈縣長就說著那裏那裏,不敢不敢的話,一起陪著秋紫雲走出了包間。


    外麵那個包間的司機,隨從,一見大家出來,也都趕忙跟上,一大堆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酒店,來到小車旁邊,大家嘴裏說著虛假的客氣話,眼中流露偽裝的不舍情。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大聲驚訝的喊了一聲:“哎呀,這怎麽回事?”


    所有的人都循聲望了過去,這一看不打緊,吳書記和哈縣長的臉色都一下子變了,就見那停在空地上的,秋紫雲的零二號奧迪車的後車窗玻璃被砸爛了,那後麵的車門也虛掩著,所有人心裏“咯噔”的一下,知道遇見盜賊了。


    在中國,本來有個把盜賊也屬正常,撬個門,開個鎖,搞兩部自行車,提幾個電瓶車的電瓶,不值得大驚小怪,有時候當事人都習慣了,連案都不用報,也知道報了還是查不出來。


    但問題是你小偷要長眼睛,你不能亂偷啊,偷的人不對了,最後是害人害己,就像現在,你膽敢撬了市長的車門,市長一生氣,後果很嚴重。


    秋紫雲的臉色就有了一點溫怒,她快步走到了小車的旁邊,拉開車門,掃視了一下,還好,裏麵倒是沒有毀壞,自己的包是秘書隨身攜帶的,車上倒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她臉色才稍微的緩和了下來。


    華子建在這個時候也來到了秋紫雲的身邊,有點歉意的對秋紫雲小聲說:“市長,對不起。”


    秋紫雲轉頭看看華子建,今天人多,他們也很少說幾句話,秋紫雲不希望這事情影響到華子建的心情,讓他感到內疚,就說:“沒什麽,但還是有點後悔,今天不該在你這停留。”


    她的話裏完全沒有因為車窗被砸而生氣的意思,反倒是明顯流露出華子建把所有洋河領導招來的不滿情緒。


    華子建就狡詐的笑笑,仍然小聲說:“你不停留我怎麽辦,秋市長好像丟東西了。”


    秋紫雲一愣,她對華子建這樣的表情太過熟悉了,一旦華子建有了這樣的賊賊的笑容,那他一定就是在打什麽壞主意了,她很認真的又注視了一下華子建,心裏也就開始明白今天的事情了,以華子建的謹慎和思慮周密,他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把洋河縣的領導都招來,現在他又怎麽可能說自己丟東西了,顯而易見,這小子今天要讓自己給他當一會托了。


    秋紫雲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種無可奈何,又忍俊不止想笑的表情來,但這表情隻是白駒過隙般的一閃而過,她就轉過身來,麵對著吳書記和哈縣長了。


    這兩位洋河縣的主管此時忐忑不安、六神無主、心神不定的還在發呆,秋紫雲就滿麵寒霜的說:“看看你們洋河的治安情況都成什麽樣子了,我丟點東西不算什麽,但如此猖獗的竊賊,隻怕在整個柳林市也隻有你們洋河縣培養的出來,公安係統是誰在負責。”


    吳書記和哈縣長就一起的看向了站在秋紫雲身邊的華子建,他們心裏也在想,好在是華子建管公安係統,以華子建和秋紫雲的關係來說,這個事情還不至於鬧的過大。


    果然,秋紫雲就看了看華子建,沉默了一下,她現在已經完全的理解華子建的企圖了,華子建一定是想要在洋河縣做一次打黑除惡行動,但華子建卻不能獲得洋河縣主要領導的支持,他就想出一個這樣的損招,讓自己給他創造一起機會。


    想通了這點,秋紫雲就對華子建說:“華縣長,這就是你管的公安,你就這樣為洋河縣的人民保駕護航。”


    華子建很惶恐的說:“對不起,秋市長,我立即組織人員,采取措施,對洋河縣做一次治安清理,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類似情況發生。”


    秋紫雲也很嚴厲的說:“好,我會一直關注你們具體行動的實施。”


    說完話,秋紫雲又看了看吳書記和哈縣長說:“一個地方的治安好壞,對經濟發展也很重要,希望你們也都重視起來。”


    吳書記和哈縣長就連連的點頭,也不敢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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