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宴會的位置都是有規矩的,不用主持人說,誰該做哪個地方,都心裏明的跟鏡一樣,給他留的那位置,不說,也沒人不敢坐上去,坐不好會引起公憤,所以華子建也就不用推辭了,推也是白推。


    華子建坐定以後,環顧了一下四周,說:“各位領導,今天請你們來,是有事情要和你們相商的,不過呢,現在先不扯它,大家先多少喝一點再說”。


    大家也就稀稀拉拉的坐了下來,很快的,就見那服務員開端上了喋喋碗碗,華子建看著服務員把每個人麵前的酒倒滿了,他就站了起來,端起了自己的酒杯說說:“今天這大部分人是沒有在一起喝過酒,我們就不要作假,酒很不錯,不喝白不喝。”


    桌上的人就一起的哄笑了起來,也都端上了酒杯,站了起來,高高矮矮的圍了一大圈,華子建就不再多說,一口幹了酒,翻杯一亮,滴酒未留。


    桌子上的其他領導和老板,誰敢作假,任領導都一口蒙了,你再不蒙,那就是有問題了,至少看出來你有目無領導的思想。


    按照洋河縣的規矩,頭一杯是桌子上最高領導講話,第二杯,那就是請客主人說話了,人家出了錢,這點優惠是要給的,這許老板等添上了酒,也站起來,客氣了幾句,也是一樣脖子,蒙了一杯,大家就又喝了,幾杯酒以後,就成了自由活動,隨便的喝,隨便的碰,拉關係的,懷舊的,談感情的,巴結領導的,都一個個跳了出來。


    華子建今天是這裏的最高首長,自然是首當其衝,一時間敬酒,碰酒都來了,他的身邊就站了好幾個人,大家也感覺他酒量好,所以平常不敬酒的,都磨磨蹭蹭的過來了,你說華子建怎麽辦,局長的酒喝了,副局長的酒你也要喝吧,養牛的酒喝了,那養雞的老板,他咻咻摸摸的也端杯站你旁邊,你說你喝不喝呢。


    華子建今天是心情好,也就不在乎多喝幾杯,他照顧了每一個前來敬酒的客人,看著對方感激涕零,不勝榮幸的表情,華子建的心裏也是充滿了快意。


    看來在中國,所有人都在自己的血液和骨子裏,對權利有一種最真誠的崇拜,就算這種權利和自己毫不相幹,就算手握權柄的人是在敷衍應付,但他們還是欣慰和感覺榮耀,這是不是一種奴性呢?我看是的。


    於是,當華子建一開始說話,在座的都一起悄聲的注視過來,完全的改變了剛才的神態,本來華子建已經抬起了雙手,準備是要拍拍手來製止大家的喧嘩的,但現在手抬了一半,感覺是沒必要了,大家端正態度的動作,比他的抬手還要快,他也不由的暗暗稱奇。在大家全神貫注中,華子建接著說道:“這次請大家來,是因為許老板這個廠子要垮了,為什麽要垮了呢?是因為你們不支持啊,今天就請大家想想辦法,看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說完他就用眼光咄咄逼人的掃了一圈,那很多養殖大戶就受不了他的眼光,低下了頭,他們也不是沒錢,但既然可以欠,還不要行息,誰不欠那不是傻瓜嗎?


    早就聽過酒無好酒,宴無好宴的這句話了,可知道還得來,來了不吃白不吃,但今天飯也吃了,酒也喝了,縣長也在督陣,不表態隻怕是說不過去。華子建也明白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其實每戶欠的也不很多,隻是加在一起那就是個大數字了,今天來的都是大戶,他們隻要一帶頭,其他小戶就好要的多。


    許老板就抄起了一口東倒西歪的普通話,也哭喪著臉說了很多可憐話出來。


    華子建等他說完,很嚴肅的說:“你們想下,現在外麵很多飼料為什麽給你們這麽大的好處,那還不是因為洋河縣有這個飼料廠,要是這個廠被拖誇了,隻怕人家馬上就會漲價。”


    下麵這些人想想也是這道理,再抬頭看看華子建那顯得那麽沉穩內斂,淡淡地透出一抹深不可測的淩然,這樣的神情讓人難以琢磨,都也不敢大意,一個個很老實的洗耳恭聽。


    那畜牧局的賈局長看到華子建如此表情,也一陣的心悸,他對華子建的強悍狡默是有深刻理解和切身體會的,知道自己一定要站出來幫華子建擺平這件事情。


    賈局長也收起了笑容,站起來板著臉,指著幾個養殖大戶說:“你們幾個今天都說個話,這是事能不能解決?你要是以後不來找我要扶持基金,那你就牛著。”


    賈局長這臉一吊,養殖大戶們都有點害怕了,在他們的心目裏,那這畜牧局的局長有時候比縣長還要管用,這就叫,不怕官,隻怕管,所以都連忙的站起來,表態的表態,答應馬上解決的馬上解決。


    既然話都說開了,大家也就放鬆了心情,看著眼前的情景,華子建心裏就感慨起來,在中國要想當好一個領導,看來這喝酒是必修的一本課程,,很多人會說領導都愛吃,愛喝酒,其實這是一種認識上的偏差,很多領導實際是不怎麽喜歡喝酒的,但很多酒不喝又不成。很多你在辦公室好話說盡,道理講清,磨破嘴皮,口水亂冒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在酒桌上卻變得一場的簡單了,談笑間就解決了,這或許就是中國的酒文化的另一個特點。


    但這也有個局限性,基本是在基層如此,到了省市一級,那就不用這樣了,喝是喝,但很少鬧酒了,都是點到為止。過了沒幾天,這許老板就順利的大部分帳都要了回來,他也就屁顛屁顛的到華子建辦公室來,拿了三萬元,說是給那個黑嶺小學修繕校舍的,華子建大喜過望,立即給黑嶺鄉鄉長去了個電話,讓他趕快下來。


    劉鄉長帶上學校的校長就到了城裏,這校長感動萬分,因為激動,看到了華子建話都一時的說不出來。


    華子建的眼中也有了點霧水,他就想,要是所有的領導都可以為他們多做一點什麽,那該多好啊。


    華子建壓了壓心中的感慨,對劉鄉長說:“老劉,這錢我希望一分不少的用在學校的修繕上,我會一直關注這件事情,要是出了什麽差錯,你是要負責任的。”


    劉鄉長連連說:“你放心好了,全鄉群眾都很感激你,也都盯著這錢的,有什麽問題,我提頭來見。”


    華子建就嗬嗬的笑了,說:“要你這頭有什麽用,又不能吃。”


    因為自己給下麵基層做了點好事,華子建在最近幾天心情一直是歡愉的,現在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幫助別人,有時候也是一種享受和幸福。


    轉眼就到了五一,要放幾天假,華子建也就收拾了一下,帶上最近一個階段別人給他送的用不完的煙酒禮品,準備回柳林市,小休幾天。


    他還特意讓農業局忙他買了幾斤剛上市的洋河高山毛尖茶葉,是送秋紫雲的,秋紫雲就喜歡喝清茶,不過說是讓人家幫著買,但農業局那能真要他的錢呢。


    在說了,華子建讓他們幫著買本來也就沒打算給錢,不要看每月一兩千元的工資,哪夠化啊,工資對華子建來說,就像是女人的大姨媽,一個月來一次,一周左右就沒了。


    每天跑鄉下,出去帶上秘書,司機的,經常要在路上吃個飯,基本也都是他搶著把錢掏了,這秘書和司機一月才幾個錢,這樣下來,華子建一月就剩不下多少了,還好,煙是經常有人送的,要是自己再買煙,那隻怕就慘了。


    這都準備好了,華子建就給糧食局去了個電話,把他們小車要上,下午下班,吃過晚飯,就要回柳林市,上車的時候華子建才發現,糧食局那管儲運的科長也在上麵,這科長姓趙,家也在柳林市,聽說局裏車送華子建,也就搭上順風車了。


    這趙科長見了華子建還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就是來問下,看華縣長車子方便不方便,要是還有其他人,我就坐班車回去。”


    華子建嗬嗬的笑笑說:“沒什麽不方便的,不要說我一個人,就是車上再坐幾個人,隻要有位置,也不能讓你搭班車走,沒事的。”


    但這趙科長還有個難題,到底自己是該坐前麵,還是該坐後麵,縣上有的領導習慣坐後麵,但有的領導就喜歡坐前麵。


    好在華子建不等他考慮完,就先坐進了後麵車座,趙科長也就趕忙在前麵坐下,他們一路就往柳林市開去。


    一路上一兩個小時,兩人自然就隨便的聊了起來,他們的歲數相仿,又算的上老鄉,這一聊就很是投緣,兩人的吧的吧的,說了一路。


    後來華子建就想到了趙科長上次無意間說到的糧油大庫倉房有問題的事情,華子建就問:“對了趙科長,上次檢查工作,記得你說過大庫倉房有些問題,不知道今天可以談一下嗎?”


    趙科長嘴張了幾下,但看看司機,又把嘴給閉上了。


    華子建等了一會,見他不回答,也不好再問下去,轉換一個話題,兩人又聊了一陣,也就到柳林市了。


    小車就先把華子建送到了郊區的家裏,華子建挽留他們喝點水,吃個飯,但趙科長和司機也客氣的說:“不多打擾了”。


    看著他們離開,華子建才走進了自己家裏的小院。


    這是一個很幹淨的小院子,院子的旁邊種了一圈的花花草草,在春風中搖曳著,天還沒有全黑,依然可以看到那姹紫嫣紅的美麗。


    家裏也是知道他要回來,老爹和老媽哪都沒去,等著自己寶貝兒子回來,要放到平常,老爹早就去搓麻將了。


    見他回來,兩個老人很是開心,好久都沒見到華子建了,少不得一陣詢問,老媽更是圍著華子建轉了幾個圈,最後有點心疼的說:“瘦了點,當了縣長是不是光喝酒,不吃飯了?”


    華子建就一把拉住老媽說:“媽,你就不要轉了,轉的我頭暈,其實沒有瘦,就是天熱了一點,穿的單薄了,你想下,當縣長了,那每天還不得大魚大肉使勁的吃啊,放心好了。”


    接著就拿出了禮品,又給老媽買的衣服,還有給老爸的煙酒,老爸看著那幾瓶五糧液,連忙說:“當縣長了,這檔次又高了啊。”


    華子建就是一陣的好笑,這五糧液好像是上次那個許老板給送的,自己也一直沒有機會喝,就帶了回來,看把老爹高興的。


    老媽就要張羅著給華子建弄晚飯:“小雨啊,媽在給你做點吃的,已經是準備好的,一熱就可以了。”


    華子建連忙的勸住說:“我是吃完飯才坐的車,現在肚子那有空地,你就不要忙活了,坐下一起聊聊。”


    老媽又問了幾次,看來他是確實不想吃,也隻好作罷,一家三口人就開始東家長,西家短的扯了一會,華子建基本也就是聽,村裏的事情他知道的很少,也不大留意,反正自己家在村上是沒人敢欺負的,過去老爸做過幾任村民組長的,還是有點威望,再加上自己在市政府做秘書,等閑的村長,鄉長逢年過節還要來拜訪一下自己,其他人哪敢造次。


    華子建一家三口、就歡歡喜喜的聊了一陣,華子建就想到給秋紫雲帶的茶葉,自己也是好長時間沒見她了,心裏還是有些牽掛的,就去了個電話。


    秋紫雲準備明天才走,現在說在辦公室裏,華子建就說:“秋市長,你要是不忙,我現在到你那去。”


    秋紫雲心裏也是很想華子建的,幾個月都沒見麵了,心裏總是空落落的,今天不見,到了明天自己一回省城,又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麵,就說:“子建,你過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華子建出了村口,擋住了一輛的是,就到了是政府。


    此時,政府辦公室已經沒有幾個房間亮燈了,華子建走進辦公樓,一種溫馨的感覺就湧上心頭,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而又親切,沒有因為自己幾個月沒來而有絲毫的變化。


    好久沒見秋紫雲了,華子建屏住呼吸,控製住自己的激動,敲門,推門,輕輕的走了進去。


    秋紫雲還是那樣的成熟和風韻,她沒有穿外套,一件棗紅色的襯衣,緊緊的貼身穿著,襯衣讓她的身材顯的更具魅力,凹凸顯現,從頭發、前額、鼻子、嘴以至脖子、胸脯,曲線沒有一處不恰到好處,她的全身都蘊蓄著一種成熟女人的魅力,還有一種讓人感覺到美的想象。


    秋紫雲站了起來,沒有走動,隻是癡癡的注視著華子建,那眼光中就多了一種霧氣,看著華子建那高傲的臉龐,看著他轉動著一雙多愁善感的眼,看著華子建那閃爍的黑眼瞳裏燃燒著熱情的火焰,這怎麽可以不讓秋紫雲留戀。華子建打破了兩人的沉默,說:“好久沒見你了,我很牽掛你。”


    秋紫雲就充滿了柔情的走了過來,說道:“我也很想你,很想。”


    是啊,怎麽可以不想呢?在華子建離開的這一段時間,秋紫雲就多了一些憂傷,每當有人說道了洋河縣,不敢是說誰,也不管是說的什麽事情,秋紫雲都會關注,聽到那個地方的名字,她就會想到華子建,想到華子建,她就又多了幾分傷感。


    而一但政府裏有人無意間提到華子建,那樣的感覺就會更加的明顯,同時,秋紫雲就又有了一種親切的感覺,或者,她的表麵會裝的若無其事,甚至連眼皮都不會顫動一下,就象你在她麵前說的是完全陌生的一個人,但秋紫雲的神經會馬上繃的很緊,她不會落下一點點的關於他的消息。


    在別人對華子建稱讚,誇獎的時候,秋紫雲的心也在快樂,怎麽可能不快樂啊,秋紫雲已經深深的感到她和他將會永遠的不可分割。在憂傷中,秋紫雲也有很多次,希望可以忘掉華子建,她不希望自己給華子建帶來負擔,秋紫雲也希望他們兩人隻做知音,隻做紅顏,但每一次這樣的決心,都在無意間聽到華子建名字的時候灰飛湮滅了。


    就在剛才,就在華子建的腳步聲傳進辦公室的那一刹那間,秋紫雲還在告戒自己,淡漠一點,理智一點,平靜一點,見了他不要激動。然而,這樣的告誡是如此的不堪一擊,見到華子建的這一刹那,秋紫雲什麽都忘了,她就想去擁抱住華子建那堅實的臂膀,把他擁在懷裏,讓他聽自己的心跳,讓自己聞一聞他的味道。


    秋紫雲的眼神迷離了起來,麵對華子建,她的心漸漸的在燃燒。


    華子建也是一樣的,在洋河的那一個個日日夜夜裏,倘如他有時間懷念,他的懷念中最多出現的應該還是秋紫雲,是的,是秋紫雲,似乎比對安子若的懷念還要多一點點。


    華子建在秋紫雲那如水的眼神中,心一點一點的蕩漾開來,在華子建的眼光和秋紫雲的眼光那一刹那的對視裏,他們彼此都不由的靠近了對方。


    上前一步,華子建用自己大大手握住了秋紫雲那細膩的小手,隻覺得腕白肌紅,手如柔荑,他用自己的手輕輕的撫摩著。 而後,華子建就把秋紫雲擁進了自己溫暖的,寬大的胸膛,一股熱氣吹到秋紫雲的耳窩,讓秋紫雲渾身顫抖著,她閉上眼睛,喃喃的自語:“好想你。”


    華子建的嘴唇開始尋找秋紫雲那嬌嫩飽滿的紅唇,張口含住她的櫻唇,把秋紫雲那一聲聲的呢喃含進了嘴裏!


    美美的品嚐了一口久違的甜蜜香舌,秋紫雲特有的一陣陣清新的幽香,傳入了華子建的心髒,浪漫的氣氛在蔓延著。


    秋紫雲憐惜的撫摩著華子建的頭發,心裏充滿了矛盾,她喜歡華子建,喜歡他的聰慧,喜歡他的年輕,喜歡他的激情,但秋紫雲也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喜歡是多麽的飄渺和虛幻,終究會有一天,這種情感會飄散。


    後來秋紫雲告訴華子建:“子建,看來柳溝修路的項目他們是準備給胡老板,你看我用不用在下次會上頂住,不讓胡老板拿到這個項目。”


    華子建猶豫了一會,胡老板肯定用他的大手筆,已經把其他人的工作都做好了,讓秋紫雲一個人頂,隻怕很難啊,華子建就說:“我感覺這個項目裏肯定是有些貓膩的,但你硬頂也不好,會傷害很多人的利益,這樣你看可不可以,你在會上提出你的反對意見就可以了,最後誰定的,就讓他定,萬一將來有什麽問題,也賴不到你頭上。”


    這不是華子建危言聳聽,因為在政府工作中,很多事情時間一長,最後出了問題都是一個亂扯,隻有在會上做出明確的表態,記錄在案,這才能到關鍵時候說清楚自己。


    華子建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的睡葛懶覺了,今天在家裏算是滿足了一次,老爸老媽也不忍心叫他,讓他一口氣睡到了10點多,華子建醒來就笑了,在洋河縣政府休假的時候每天那外麵辦公室的電話就不斷,樓下也是一陣陣的有響動,今天可好,住在家裏,一大早什麽聲響都沒有,沒有電話聲,也沒有汽車的喇叭聲,感覺很靜怡,很舒心。


    起床以後,簡單的漱洗一下,他才驚詫的發現,自己老媽站在院子裏,對每一個過路的鄉親做著一個小聲點說話的手勢,華子建在房間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他的眼中就有了一點濕潤,很多童年的往事就曆曆在目,他感歎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華子建隨便的吃了一點早餐,他就在村上到處轉了轉,沿途很多人都認識他,不斷的和他打著招呼,華子建帶上了好幾包香煙的,見了男人就發,大家也很親熱的和他拉拉家常,他一走,都在交口稱讚著:“看老任家,多有福氣,養了這麽好一個兒子。”


    華子建這樣轉了一圈,回來也是百無聊賴的,忙慣了的人,一旦閑了下來,多少還有點不適應了,看來他就是個天生的勞碌命。


    好在華子建在柳林市還有很多過去的同事,朋友,同學,這幾天的假期基本就是喝點小酒,打個小牌,贏點小錢,倒也樂哉遊哉。


    時間過的很快,眨眼之間,假期結束,華子建又回到了洋河縣,就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場危機悄無聲息的,靠近了他。


    昨夜的一場大雨,在天地之間掛上了一幅巨大的珠簾,閃電雷鳴,像天河決了口似的凶猛地往下泄,華子建透過窗子往外望去,屋簷底、大樹下,千萬條細絲,蕩漾在半空中,粗大的雨點打在玻璃窗上,“叭叭直響”。


    等到天亮,雨水才小了下來,華子建的心情也為之輕鬆,但這樣的輕鬆又能持續多久呢?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把華子建帶入了噩夢。


    他的臉色已經蒼白,拿著話筒的手也微微的有了點顫抖:“什麽?糧油大庫的一個倉庫垮了,損失多少,有幾萬斤糧食啊?好的,我馬上過去。”


    華子建已經顧不得多想了,他連秘書都沒叫,直接到了政府辦公室,要了一輛車,匆忙趕了過去。


    糧油大庫裏所有的糧食局領導都在,局長嚴鴻金正在組織人員清理倒塌的庫房,現場比較混亂,等華子建下了車,幾個糧食局的領導才發現他,都圍攏過來,糧食局的嚴局長臉色灰暗,萎靡不振的說:“華縣長來了,唉,你看這事情......。”


    華子建先四處的打量了一番,倒塌的是一個稻穀倉庫,它在一排排倉庫的頂頭,華子建近前看看,感覺這倉庫還算新的,那怎麽就倒塌了,他帶著疑惑問嚴局長:“這個庫房是什麽時候建的?”


    嚴局長囁嚅著說:“去年...去年下半年修的。”


    華子建眉頭皺了一下:“那怎麽就成這樣子了。”


    嚴局長就不敢說話了,他已經感覺到自己這次有大麻煩,這個大庫是國家的儲備庫,有任何的閃失,都會成為一個大問題,隻怕自己此次之在劫難逃哦。


    華子建現在也顧不得批評別人和追究責任,他也很快的就投入到了清理倉庫和搶救糧食的工作中,能挽救一點損失,以後大家的責任也就少上一點。


    這時候,在洋河縣的政府各部門都很快的知道了這事件,這就驗證了一句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這個消息無疑給冷漠,平淡,枯燥,壓抑,單調,疲倦,索然無味的人們帶來了話題和生機,所有的人都開始了議論和點評,有替華子建擔心的,有人在幸災樂禍,有人在看熱鬧的,還有義憤填膺,大發感慨的。


    那麽,此時此刻哈縣長在幹什麽,他也毫無疑問的得到了這個消息,他靜靜的坐在辦公室裏,不斷的吞吐這煙霧,就像是一個法力高強的妖魔,把自己的整個麵部籠罩在煙霧中,他是應該好好的想一想了。


    華子建來的時間不長,和自己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利害衝突,就算是上次畜牧局的黃局長那事情,仔細的算算,真真的贏家還是自己,自己獲得了很大的一筆收入,如此說來,是不是應該還要感謝一下華子建同誌,嗬嗬嗬。


    然而,這是一個經濟帳,政治帳呢?那就是自己必須對華子建下手,這不是自己的喜好問題,是市委華書記的心意,而自己作為一個華書記忠實的鐵杆,完成他的心意,就是自己最大的任務和職責。


    自己對華子建客氣,容忍,那都是為了現在這一刀的到來,這樣的機會不是經常可以遇見的,那麽,就不用再等待了,現在就開始吧。


    哈縣長在煙灰缸中使勁的摁熄了那半截香煙,拿起了電話,沒有猶豫的就撥通了糧食局局長嚴鴻金的手機:“嚴局長,你在哪裏,奧,在大庫啊,那過來一趟吧,我想知道詳細的情況,嗯,你一個人過來就可以。”


    掛上電話,哈縣長又習慣性的掏出了一支香煙,但想想,又放了進去,從他緊鎖的眉宇間,就可以知道,他在繼續的盤算他的整個計劃。


    時間不大,糧食局的嚴局長就氣喘籲籲的趕了過來,外麵還有點小雨,所以嚴局長的頭上和身上都是濕漉漉的,而褲腳上也是沾滿了泥汙。


    哈縣長冷冷的看著他走進來,沒有說話,隻是那樣冷冷的把他看著,看的嚴局長一身發麻,表情也很不自然起來,在加上這一副狼狽樣,就讓一個堂堂的大局長顯得有點滑稽了。


    哈縣長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讓他坐那沙發上去,然後才神情凝重的站了起來,也走過去,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嚴局長哆嗦著手,掏出一支香煙遞了過來,哈縣長卻冷冷的拒絕了。


    嚴局長有點尷尬,那香煙遞也不是,裝起來也不好,遲疑著,這時候,哈縣長才說話:“嚴鴻金,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嗎?”


    “這......哈縣長,你是了解我的,你一直是我的老領導,唉,這次還要請哈縣長......。”


    “請我做什麽,袒護你還是保護你,誰來袒護我呢?”哈縣長一口酒吧嚴局長的話接了過去。


    嚴局長唯一也就是靠哈縣長的寬容和保護了,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除此之外隻怕再無第二條路好走了,


    他就小心的說:“哈縣長,念在我跟了你這麽多年的份上,請哈縣長指條明路,給通融一下。”


    所謂的通融,自然就是破財免災的意思,然而,這次哈縣長是不要財的,但嚴局長說的那個指條明路,倒是哈縣長可以接受的。


    哈縣長沉默了一會,看著嚴局長淡淡的說:“好一個指條明路,不過路倒是有一條。”


    嚴局長就呼的一下抬起了頭,瞪大了雙眼,望著哈縣長,眼光中就有了希望和期待。


    哈縣長遲疑一下說:“路是有,就看你會不會走,你固然是有錯誤,但錯誤也分個大小,縣上的領導難道就沒有督促不嚴,檢查不實的責任嗎?我看未必。”嚴局長就反應了那麽幾秒鍾的時間,很快,他就明白了哈縣長的意思,常聽人說舍卒保車,看來這次要舍車保卒了。


    他臉色一變,牙一咬說:“我知道怎麽辦了,謝謝哈縣長,改天一定重謝。”


    看著嚴局長離開,哈縣長還是沒有輕鬆下來,這隻是第一步,他還要做其他的一些鋪墊工作,一個計劃的實施,不是單單的一兩個步驟就可以完成,在市委華書記當初給他暗示的時候,他已經做過全方位的考慮了,一直沒有動手,就是缺一個契機,現在這個契機來了,後麵就看自己怎麽運作。


    哈縣長就起身到了縣委,他必選見一見吳書記,這也是一個關鍵點,沒有吳書記的默許,就算完成了這個計劃,也會給自己留下很多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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