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畫麵便替代了原來的雪花,同時音箱裏響起了一連串的英文。


    聚攏在孫子楚身邊的人們,馬上轉頭對準了電視機,就連孫子楚也在恍惚之間聽著。


    電視畫麵仍然是新聞演播室,左上角有個龍形的台標,女主播依然是以前中國著名的主持人,她麵對鏡頭用英文侃侃而談——


    “觀眾朋友們,全世界都在關注的‘天機’事件,現在又有了最新的進展,請看來自現場的畫麵——”


    這下大家都聽到了聲音,雖然除了伊蓮娜以外,隻能理解大約一半的意思,但還是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畫麵切換到一個專題片頭,赫然是葉蕭、孫子楚、頂頂等人的照片。在一連串快速的英語解說中,他們看到了一個奇異的鏡頭:


    是他們自己!


    沒錯,在衛星電視直播的畫麵裏,出現了他們自己的形象,而且就是在這個房間裏!


    鏡頭是從某個特別的角度拍攝的,斜向地拍出整個房間,當中的大床上躺著孫子楚,他的身邊是林君如和小枝,而葉蕭、頂頂與伊蓮娜正站在電視機前。


    麵對電視畫麵裏的自己,葉蕭驚訝地站起來後退了幾步,而鏡頭裏的自己也是同樣的反應。


    這是怎麽回事?心跳驟然加快的他,捏緊了拳頭走向電視機,畫麵裏的自己同時也走向電視。


    這根本就是現場直播,麵對全世界的衛星直播!


    看著自己在此時此刻的動作,所有人都已麵麵相覷,驚慌失措地逃向房間各個角落,以躲避被鏡頭攝入畫麵。


    “該死的,有人在監視著我們!攝像機就安在這個房間裏!”


    葉蕭憤怒地大喝起來,也不管身上的傷口了,仰頭看著房間的天花板,緩慢而仔細地環視一圈。


    同時,他也用眼角餘光瞥向電視,直到發現自己正麵對著鏡頭。


    鏡頭就在眼前!


    夜晚,九點四十分。


    大雨如注。


    體育場繼續被雨聲覆蓋著,燈光穿透雨幕打在他的臉上,宛如舞台上的燈光。


    但他不是男主角。


    誰都不是。


    就在童建國將要轉身之際,一個硬硬的東西頂住了他的後腰。


    他知道,那個東西的名字叫“槍”。


    所以,他不能亂動。


    而且他也能夠猜到,是誰正在用槍頂著自己的後腰。


    他猜的沒錯,是黑衣人——x。


    “你真厲害!我以為你還在太平間裏,變成了一具僵屍。”


    黑衣人在他身後輕聲道,手槍紋絲不動地頂著他。


    “我真的老了,如果再年輕十歲的話,我絕不會讓你到我身邊五米之內。”


    “是啊,你的聽覺和嗅覺都下降了,還有這大雨聲掩蓋了我的動作,加上你已經受傷了。”


    五十七歲的童建國,看了看自己吊著的左臂,苦笑了一聲:“你的評價還算是公正。”


    “胳膊怎麽樣?”


    “托你的福,我已經把子彈取出來了。”


    “是自己做的嗎?我記得這裏可沒有醫生。”


    童建國鎮定自若地回答:“是的,但誰讓你把我關在太平間呢?那可是在醫院裏麵,有很多手術設備。”


    在這球場看台的一角,不斷有風雨吹到他們身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對峙著,隻是前者的生命握在後者的槍口上。


    “你知道嗎?我真的不忍心殺掉你。”


    “而我根本就不想殺你。”童建國冷冷地吐出一句,他的右手仍然不敢動彈,x的子彈隨時都會射出來,“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


    “好的,盡管我不能為你回答什麽。”


    “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因為這本來就沒有意義,但我想知道你在為誰服務?”


    x搖了搖頭說:“對不起,你知道我不能說的。”


    “好吧,但我已經猜出來他是誰了!”


    童建國自信地點了點頭,目光掠過模糊的雨幕,射到對麵遙遠的看台。


    “真的嗎?”


    “現在何必要騙你,我還想知道這裏有多少人?除了你以外。”


    “對不起,我還是不能說。”


    “嗯,你非常敬業,確實是個好手。”他停頓了幾秒鍾,深呼吸了一口氣,“就和二十年前的我一樣。”


    x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以前也是幹這一行的。”


    “幹嘛還不動手?”


    “你在催我嗎?”


    他反倒諷刺了一句:“你在英雄相惜嗎?”


    “我聽不懂。”


    “快點動手!”


    終於,x的槍口微微抖動了一下,不是因為他要摳動扳機了,而是因為他有些恐懼了。


    恐懼是人的致命傷,x立刻就得到了報應。


    當童建國感受到槍口的顫抖,便順勢向前麵的座位趴下。果然槍聲沒有響起來,童建國已俯臥在了台階上。黑衣人x剛要把槍口朝下,童建國便已翻過身來,一腳飛踹向他的腰眼。


    槍口再一次沉默了,因為它已脫離了主人的手指。


    槍的主人已被踢倒在地,他剛剛掙紮著爬起來,又被童建國僅剩的右手打了一記重拳。整個人已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後麵的欄杆上。緊接著胸口又挨了一腳,這下他徹底翻下看台,墜落到數米深的陰影中去了。


    諾大的看台上,再次隻剩下一個人了——吊著繃帶的童建國。


    畢竟是年歲大了,他靠在座位上喘了幾口粗氣,才倚著欄杆往下麵望去,黑不隆咚什麽都看不見。管那個黑衣人是死是活,既然x沒有開槍把他打死,何必要對人家趕盡殺絕呢?


    剛才的這番劇烈搏鬥,讓他受傷的左臂又疼了起來,但心情反而暢快了許多,看來當年的工夫還沒有廢掉。


    其實,童建國本來是沒有機會的,隻是因為x第一次動了側隱之心,又看到他吊著一隻胳膊,所以對老前輩產生了輕敵。


    剛才的那一番對話,他甚至還有些喜歡x了,確實是和當年的自己一樣!


    不需要再多想了,童建國忍著胳膊的疼痛,沿著看台走了半圈,忽然發現有扇小門裏亮起了燈光。


    他緩緩推開門走進去,前麵是一條往下的樓梯。這回他小心地將手放在掖下,隨時都可以把槍抽出來,悄無聲息地走下了樓梯。


    另一個世界正在等待他。


    依然——同時,同分,同秒。


    再把鏡頭移回我們的大本營。


    所有人都在二樓的臥室,電視機裏放著此刻他們的畫麵,而鏡頭就在葉蕭的眼前!


    但他並沒有看到鏡頭,那是天花板與牆角之間的夾角,隻有白色的塗料在那裏。


    “你們有沒有感到奇怪?幾麵牆角裏都有許多灰塵和蜘蛛網,隻有這一個角落非常幹淨。”


    頂頂突然提醒了大家一句,葉蕭搬來一個櫃子,爬上櫃子摸了摸牆角,感覺確實有些古怪。


    他再用力拉了拉牆角,竟把一大塊塗料拉了下來——其實根本不是什麽塗料,而是一層特殊的薄膜,從外往裏看是白色塗料,從裏往外看卻是全透明的,就像一塊幹淨的玻璃紙。


    而在這層薄膜的裏麵,隱藏著一個專業的攝像機鏡頭!


    一隻無所不能的眼睛。


    大家都看到了這隻眼睛,這隻眼睛也直勾勾地瞪著他們,並把他們此時此刻的表情,傳遞到全球衛星直播的電視畫麵中。


    驚人的發現!


    葉蕭把臉湊到了攝像鏡頭前,電視畫麵裏也隻剩下他的臉了,由於距離鏡頭靠得太近了,他的臉在畫麵中有些變形,射出兩道淩厲的目光。


    作為一名警官,安裝攝像監控探頭,也是一種常用的技偵手段。但這台攝像機相當先進,絕不是監控探頭那麽簡單。它的鏡頭焦距可以自動調節,還帶有紅外夜視功能,就算在黑暗環境中也可以拍攝。它裝有聲音采集的係統,背後有複雜的電線,可以從遠程實施控製拍攝,與攝影師實地操作沒有區別。用它拍攝出來的效果,相當於最專業的攝像機,完全可以用作電視劇的畫麵。


    電視機的屏幕裏,始終顯示著葉蕭的臉,甚至還有他的手在擺弄鏡頭。他打開攝像機後麵的凹槽,想要仔細查看裏麵的電線情況。


    突然,電視畫麵一下子消失,轉眼切換到了新聞直播室裏——顯然電視台不願再播放葉蕭檢查鏡頭的畫麵了。


    大家又把目光對準了電視,葉蕭也從櫃子上爬了下來,隻見女主播的神色有些慌張,但她很快就調整了回來,鎮定自若地麵對鏡頭用英文說——


    “葉警官為什麽要檢查鏡頭呢?也許他是覺得不該讓自己看到這些畫麵?但無疑他很清楚自己的處境,特意要和我們的觀眾有個互動,我感覺在他冷漠的表情之下,還隱藏著一顆富有幽默感的心。”


    伊蓮娜是完全都聽懂了,卻更加迷惑不解了:“這是怎麽回事?你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嗎?”


    “你在懷疑我嗎?”葉蕭自己也聽得雲裏霧裏,便勃然大怒起來,“不,我可沒有什麽幽默細胞!更不是在和誰開玩笑,哪有什麽觀眾啊?”


    電視畫麵變成了nba的比賽場,布萊恩特穿著nike鞋開始扣藍,原來是進入了插播廣告的時間。


    趁著這個空檔,頂頂大聲喝道:“你們都冷靜一下吧!”


    “這到底是什麽電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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