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是條寬闊的大道,兩邊分別是灰色的樓房,看起來神秘兮兮的樣子。大門裏麵有個警衛室,安裝著閉路電視的監控係統,牆上還掛著一套南明警服。


    童建國注意到了保險櫃,奇怪櫃子並沒有上鎖,打開一看居然是三支手槍!


    旁邊還有幾十支彈匣,用手摸了摸全都是真家夥,但他不想讓其他人發現,又趕緊把保險櫃鎖了起來。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如果是普通的企業或部門,何必需要手槍來保衛?他仔細檢查著警衛室,在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張彩色的圖紙,上麵標著一行文字“黃金城示意圖”。


    “黃金城?”


    玉靈等人也湊過來看了,先是想到了夜總會的名字,然後又是——金庫?


    南明城的金庫?所以要武裝警衛來保護,還有這麽堅固的鐵門和圍牆,那麽完善的監控係統。


    雖然這裏一個人都沒有了,但或許還會有黃金留下來?


    想到這林君如打了個激靈,不管這設想是真是假,也不管該不該順手牽羊,起碼可以見識一下金庫吧!


    這下大家都興奮了起來,快步向大道的更深處走去。兩邊都是靜悄悄的房子,他們隨意打開一個房門,裏麵卻是空蕩蕩的,也不像是金庫的樣子。


    走到底才看到個巨大的房子,像是什麽廠房或倉庫,大門緊緊地關著,他們從邊門走了進去,卻看到一條長長的走道。好不容易才打開電源,裏麵一長串燈了起來,還聽到空氣交換機的聲音。


    看著沒有盡頭的走道,讓他們想起了羅刹之國,那大金字塔下黑暗的甬道。入口處放著一根杆子,旁邊有個崗亭像是檢查哨,掛著塊牌子“請出示證件”。


    楊謀在崗亭邊仔細看了看,發現居然還有指紋按鈕,隻有指紋對上的人才能進去。通過這道關口還有個掃描門,任何人通過這道門,都會在後麵的電腦裏“現出原型”,就和機場裏的安檢門一樣,甚至比那個還要先進,任何金屬都會被探測出來。看來這通道的保安措施是極其嚴格!


    他們小心翼翼地通過掃描門,好在前頭的燈光很亮,接著就感到地勢在往下走,越來越深像進入地下了。不祥的感覺籠罩著五個人,童建國在最前頭緊鎖雙眉,將右手垂在身體一側,隨時準備拔出手槍。


    轉過一個直角彎後,出現了一部寬敞的電梯,看起來足夠容納二十幾個人,顯然是裝貨用的。打開電梯門裏麵很幹淨,燈光顯示一切都很正常。


    “不,我們不能進去!”


    楊謀看到電梯就有些發抖了,但美國女孩伊蓮娜輕蔑地說:“那你可以在外麵休息,我們倒要看看下麵有沒有黃金?”


    “先讓我想想——楊謀和玉靈留在上麵吧。”童建國看著伊蓮娜和林君如說,“我們坐電梯下去看看!”


    玉靈擔心地說:“會不會有危險?”


    “我想我們值得冒這個險,這裏曾經戒備森嚴,各種設施都非常完備,隻要有電就應該安全。”童建國將有力的大手放在玉靈的肩上,“你們留在這裏也要當心點,等我們上來。”


    說罷他就鑽進了電梯,伊蓮娜也迅速地跟進去,林君如還有些猶豫,卻被伊蓮娜一把拽了進去。


    電梯門又緩緩關上,隨著一聲奇怪的巨響,三個人感到明顯得下沉,宛如降入地獄的深處。


    林君如緊張地深呼吸著,幸好電梯裏有排風係統,柔和的燈光緩解著人的情緒,她靠在電梯內壁默默祈禱,希望不要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


    顯示屏上跳著深度表,從十米迅速下降到了二十米。但電梯一路降了半分鍾,往地底越來越深,連童建國也沉不住氣了,直到最後顯示的一百米!


    “天哪,我們等於下降了幾十層樓的高度,這該有多麽深啊!”


    大膽的伊蓮娜也恐懼了,地下那麽深壓力也會很大,人隨時都會窒息或崩潰。


    電梯門幽幽地打開了,外麵是條岩洞般的通道,童建國第一個走了出來,仍感到一陣涼風吹到臉上,看來這裏的通風係統非常完善,絲毫沒有地底一百米的感覺。


    兩個女生也緊跟著他,兩邊仍是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跡,但又不是真正的甬道,頭頂有鋼鐵的支架,反而更像煤礦的坑道。


    伊蓮娜摸了摸岩壁說:“這裏是礦道!怪不得要在地下一百米。”


    “那是什麽礦呢?”


    童建國想到了國內那些吞噬人命的煤礦,不過這裏看起來還很安全,也沒有那種難聞的瓦斯味,至少可以排除煤礦的可能。


    沿著礦道繼續往裏走,伊蓮娜不斷撫摸著岩壁,可以明顯看到一條礦脈, 她的表情越來越興奮,不禁跳起來說:“god,這是一座金礦!”


    “金礦?”


    “是,我參觀過加利福尼亞的老金礦,是十九世紀廢棄的坑道,都有這些開采過的痕跡,尤其是岩石裏殘存的金礦脈,和這裏幾乎一模一樣。”


    林君如激動地問道:“我們能不能在這裏淘金?”


    “不知道啊,這些礦脈都早已被采空了,至少我們是淘不出金子了。”


    她繼續往裏仔細地搜索著,並沒有絲毫黃金的蹤跡,可能埋藏有金子的地方,全都已經被掏空了。三個人走了十幾分鍾,一直來到礦道的最深處,卻再也看不到礦脈的跡象了。


    “和加州的廢棄金礦完全相同,采到一盎司黃金都不剩了!但從這個礦道規模來看,這裏曾經蘊藏過豐富的黃金,隻要幾公斤就能讓人成為暴發戶。”


    “顯然這裏是不止幾公斤。”


    林君如已經難以想象了,或許整個東南亞都沒有那麽大的金礦,想象自己置身於曾經的黃金堆中,仿佛基督山伯爵的秘密寶藏。


    可惜,黃金早已經被人挖走了!


    “所以才會有高牆和鐵門,還有武裝警衛的保安係統,還有那個‘黃金城’的示意圖,這裏想必是南明城最重要的地方,甚至是重兵把守的要害部門。”


    “也可能是南明城一切財富的來源!”


    林君如突然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岩石,奢望能發現一絲金沙。


    “別找了,有的話早就被采空了,不會留給你的。”伊蓮娜無奈地搖搖頭,“我們還是上去吧。”


    童建國點點頭,一把將林君如拉了起來,三個人離開枯竭的礦道,想象這裏當年的景象,除了艱苦而危險的開采外,是否有過你死我活的爭奪,為了一粒金子不惜手足相殘?


    亂想著回到電梯,他們又坐上那口移動的棺材,從地底一百米回到十米,林君如苦笑著說:“雖然沒挖到金子,起碼也大開了眼界。”


    從電梯裏出來,楊謀和玉靈還等在外麵,他們兩個顯得很尷尬,童建國冷冷地說:“底下什麽都沒有,我們快點離開吧!”


    迅速走出地下通道,他們回到天空底下,告別了陰森的“黃金城”。


    “鬼美人”不見了。


    下午,三點。


    葉蕭漸漸走出那片街區,雖然已重複地轉了好幾圈,蝴蝶消失了,亨利消失了,小枝消失了,童建國等同伴消失了,所有人都消失了,接下去連自己也要消失了嗎?


    他找了個水池洗了把臉,將臉上的血跡洗幹淨了,但額頭結痂的傷痕還很明顯,像蓋著一枚紫色的印章。


    眼前的道路越來越寬,穿過幾條路口之後,兩邊的店鋪也多了起來,街邊豎著許多廣告牌,有大型的餐館和超市,還有許多品牌專賣店,從班尼路到堡獅龍到阿迪達斯。這裏是南明城的主要商業區吧?果然街心有攔路的墩子,往前變成了步行街。


    他緩緩走到馬路中間,額頭又一次疼痛起來,該不會是摔成腦震蕩了?雙眼隨之而恍惚起來,緊接著便聽到身後響起聲音,那是幾個女生在互相說話。還沒等他回過頭來,左邊又聽到一個小孩在哭泣,隨即右邊有一對男女在打情罵俏,說的枕邊情話讓人耳根子都聽紅了。


    不,他閉上眼睛不敢再看,蒙起耳朵不想再聽。但四周的聲音卻愈加嘈雜,仿佛就是要與他頂著幹,鋪天蓋地地響了起來,幾乎要把他的耳膜扯破了。


    當葉蕭重新睜開眼睛時,身邊竟全都是人流!一派洶湧熱鬧的景象,男女老幼各色人等,都趁著周末來逛街了。不時有人撞到他的胳膊,有人從對麵橫衝直撞而來,他隻能尷尬地躲避開來。空中飄過幾個氣球,下麵掛著“南明床上用品,全場七折大酬賓”的橫幅。街邊有一座宏偉的大樓,鑲嵌著金光閃閃的“新光一越廣場”,無數時髦男女進進出出,門口播放著周傑倫的七裏香……


    在此起彼伏的人潮之中,隻有葉蕭是個孤獨的另類,茫然失措地站在中間,像個迷路了的十二歲男孩。周圍是一張張陌生的臉孔,沒人認識他也沒人和他說話,偶爾有人的目光與他相撞,但也馬上厭惡地避開。


    世界瘋了嗎?


    葉蕭捧著自己的額頭,這些人都是從哪出來的?難道他們從來都沒有消失過,隻是與他們在兩個不同的時空,互相之間無法見到而已,實際上沉睡之城隻是凝固的瞬間,抑或所有的生命都已被隱身,也可能旅行團都被集體催眠,而得了傳說的障目症?所有人都無法看到真實的人,事實上自己才是遊蕩的鬼魂,飄浮在真實的世界周圍,卻以為墮入了無人之城?


    不,是自己瘋了吧!


    他猛然搖了搖頭,對著迎麵走過來的一個男人問道:“請問這是哪裏?”


    男人皺起眉頭避讓開來,躲進旁邊的人群不見了。


    葉蕭又轉頭問旁邊的一個女子:“今天是幾月幾號?”


    “神經病!”


    女子像見了瘟神一樣躲開了。


    他絕望地往前走了幾步,正好遇到一對年輕的情侶,試著問道:“我能問一下時間嗎?”


    男的抬腕看了看表說:“三點十五分。”


    總算有人能回答他了,葉蕭接著問:“是幾月幾號?哪一年?”


    “2005年8月13日,你從火星來的嗎?”


    男的冷笑了一聲,就要摟著女友離開,葉蕭卻拉住他們問:“南明城究竟怎麽了?你們都從哪裏來的?”


    “討厭!”


    那女的更不耐煩了,便拽著男友往邊上躲去,還輕聲嗔怪道:“不要隨便和陌生人說話!這個白癡明顯是喝多了。”


    “等一等!”


    葉蕭著急地還要去拉他們,那強悍的女的已經揚起手,一記耳光打在了他臉上。


    隨後那女的又拋下一句話:“流氓!”


    周圍的人們都停下腳步,像看精神病人一樣圍繞著他。葉蕭茫然地轉了一圈,麵對那麽多擁擠的目光,仿佛被萬箭射穿了心髒。


    又過了幾秒鍾,所有的聲音都沉寂了下來。身邊的那些人都一動不動了,宛如一尊尊凝固的雕塑,葉蕭痛苦地仰起頭來,高聲道:“你們都不要再看我了!你們都給我消失吧!”


    就當他說完“消失吧”三個字,那些人竟然真的消失了,一個個化為無行的空氣,就連影子都沒有留下。在不到半秒鍾的時間內,整條步行街上已空無一人,周圍的店鋪也不再有音樂,天上的廣告氣球也無影無蹤了。


    南明城再度沉睡。


    葉蕭醒來了。


    空曠的街道上隻剩下他一個人,世界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步行街盡頭是沉默的遠方。路邊的商店積著灰塵,櫥窗裏的模特冷眼相觀,。就連門口掛著路易威登廣告的“新光一越廣場”,也像座巨型墳墓一般冷清。


    沒有人……沒有人……全都是幻覺?全都是臆想?


    還是一場豪華的派對,對他的一場捉弄?


    夢,碎了。


    “喂!喂!”葉蕭扯開嗓子大喊了,“有人聽到我的話了嗎?你們都躲到哪裏去了?你們快點給我出來啊!我命令你們出來!”


    他的聲音飄散到空氣中,傳出去很遠又彈回來,就像剛才圍觀人群的嘲諷。


    而那些人是那麽陌生,又是那麽冷漠,盡管就在自己的身邊,盡管是那麽多的人,卻沒有一個人能說上話。


    他們的存在與否,對自己來說又有什麽區別呢?葉蕭悲傷地望著天空,其實不單單是沉睡之城,即便是在北京在上海在香港在紐約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會遇到這樣的瞬間——洶湧的人潮與你無關,身邊所有人都是陌生的,他們不會關心你的悲傷你的歡樂。他們是冷漠與無情的,每個人看到的隻是自己的腳下,關心的隻是自己的食欲與性欲,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自私自利貪得無厭,仿佛其他人從來不曾存在過!


    所以,他人的存在對你來說沒有意義,你無法與他人交流和溝通,在偉大的二十一世紀,你永遠是個陌生人。


    生活在空無一人的沙漠裏,與生活在繁華擁擠的都市裏,其實並無二致。


    你身邊的人們隨時都會消失,或者早已經消失了!在別人的眼睛裏,你自己也隨時會消失,或者本已不存在了。


    想到這葉蕭啞然失笑了,原來南明城並沒什麽可怕的,我們生活的每一座城市,本來就是空無一人的。


    今天這個世界,無論走到哪裏都是沉睡之城。


    下午,三點半。


    沉睡的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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