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蓮娜也是同樣的表情,在她要衝到對麵去時,楊謀淡淡地說道:“不要白費力氣了,我已經全部檢查過了,什麽都沒剩下來,所有人的行李都完了。”


    玉靈將手放到她們肩上,難過地安慰道:“非常抱歉,誰都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林君如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就在原地哭了起來,煞是心疼那些漂亮的衣服,接下來的日子該穿什麽才好呢?


    “是誰放的火?”


    伊蓮娜也憤怒地喊起來,玉靈尷尬地回答:“我們都不知道,也許是電線短路。”


    “別再怨來怨去了,”這時小枝突然插話了,她的表情一點都不恐懼,反而賣力地擦了擦椅子,悠閑的坐下來說,“這就是你們的命運。”


    “是你幹的吧?”


    伊蓮娜一下子盯上她了,隨口用英文說出了幾句髒話,這個來路不明的神秘女孩,說不定就是旅行團的禍根。


    “不,我證明小枝是無辜的,整個下午我都和她在一起,沒有做過別的事情。”


    玉靈趕緊走到她跟前來澄清,但伊蓮娜蔑視地說道:“你也不可靠,中途上了我們的大巴,接下來就發生了那麽多古怪的事,說不定你和她是一夥的!”


    “夠了!”林君如已然心煩意亂,抓著伊蓮娜的手說,“還是仔細想想辦法吧,看看我們現在的樣子,原來一車子有那麽多人,現在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隻剩下我們這幾個了!”


    這句話讓大家心裏都一涼,看看彼此頹喪的樣子吧,果然是人丁稀少冷冷清清。楊謀疑惑地問:“還有幾個人呢?”


    潮州小餐館裏鴉雀無聲,錢莫爭抓著女兒秋秋的手,噙著眼淚回答:“黃宛然——死了。”


    死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蘊涵著他無限的悲傷,任何詞語都不能比這兩個字,更能準確地表述剛才的事實了。


    但他不想再說得更詳細,以免增加秋秋巨大的悲傷。空氣越來越緊張壓抑,在大家就要窒息的時候,還是玉靈打破了沉默:“都餓了吧,我們想辦法吃點東西吧。”


    小餐館裏的食物都早已腐爛了,錢莫爭把秋秋交給玉靈照看,和林君如、伊蓮娜走到大街上。他們找到了一家小超市,還有些沒過保質期的食物,全都搬回到小餐館裏。幾個女生走到廚房,先是徹底清洗了一番,然後簡單地做了些飯菜,無非是泡麵醃菜之類。但沒有了黃宛然掌勺,原本難吃的食物更加索然寡味,隻能是單純地填飽肚子了。


    秋秋什麽都吃不下去,玉靈在她耳邊安慰了許久,總算給她灌了些麵湯。林君如和伊蓮娜都餓得狼吞虎咽了,楊謀和錢莫爭則沉默無語。隻有小枝的表情十分輕鬆,很快就吃完了晚餐,在潮州小餐館裏踱著步子,好像跳著輕快的舞步,讓其他人看著很不舒服。


    店裏有一套音響,插頭正接在電源上,小枝好奇地按了一下,響起一段舒緩的吉它聲——


    “你看過了許多美景/你看過了許多美女/你迷失在地圖上/每一道短暫的光陰/你品嚐了夜的巴黎/你踏過下雪的北京/你熟記書本裏/每一句你最愛的真理/卻說不出你愛我的原因/卻說不出你欣賞我哪一種表情/卻說不出在什麽場合我曾讓你動心/說不出離開的原因……”


    居然是陳綺貞的《旅行的意義》,音響裏放著2005年發行的台灣版專輯——這聲音和旋律已沉寂了整整一年,卻突然飄揚在寂靜的夜裏,陪伴著陳綺貞的吉它,淡淡的從容和憂傷,讓小餐館從灰塵裏漸漸複活。晚餐的人們開始是驚訝,隨後又安靜地沉醉下來,仿佛又回到上海或台北,眼前的一切如此不真實,時間和空間都是錯覺?


    隻有小枝還在享受著音樂,和著旋律踩起節拍,最後竟跟著陳綺貞哼起來,那最傷感的末尾幾句:“勉強說出你為我寄出的每一封信/都是你離開的原因/你離開我/就是旅行的意義。”


    你離開我,就是旅行的意義?


    錢莫爭想起了黃宛然的離開,雖然原本離開的是他……


    楊謀想起了唐小甜的離開,雖然原本離開的是他……


    伊蓮娜想起了厲書的離開,雖然原本離開的不是她……


    當小枝和陳綺貞的合唱結束,旅行團的人們都明白了:也許這次不可思議的旅行,全部的意義就在於“離開”。


    生離死別的離開。


    旅行的意義。


    葉蕭、頂頂、孫子楚、童建國正在沒有月亮的黑夜旅行。


    沉睡之城,20點30分。


    幾十分鍾前,他們在大羅刹寺下遇到童建國,彼此都被嚇了一跳。今晚總算人馬匯合了,迅速告別羅刹之國,穿過夜晚恐怖的森林,還有漆黑一片的鱷魚潭,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南明城。


    此刻,四個人走在寂靜的街道上,兩邊的路燈忽明忽暗,宛如鬼火籠罩著他們。又累又餓的孫子楚,剛聽童建國講完黃宛然的死,在這樣的夜裏不免心寒,他哆嗦著說:“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話音未落,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昏黃路燈下有個拉長的身影。幾人都緊張起來,葉蕭走到最前麵打起手電。那人影越來越近了,似乎百米衝刺狂奔而來,遠看像個發狂的瘋子。


    當手電直射到對方的臉上,卻是一雙布滿血絲的驚恐眼睛,雜亂的頭發覆蓋蒼白的臉,衣服上都是汙黑的痕跡,但葉蕭還是喊出了他的名字:“厲書!”


    沒錯,他就是厲書,似乎完全沒看見他們,依舊橫衝直撞了過來。葉蕭隻能攔腰將他抱住,童建國和孫子楚上前幫忙,像對付野獸一樣將他製服了。


    將厲書架到路燈明亮的角落,頂頂掏出手帕擦了擦他的臉,孫子楚又給他喝了幾大口水,葉蕭抓緊他的胳膊輕聲說:“別害怕!你看看我們是誰?都是自己人啊,鎮定!一定要鎮定!”


    頂頂也盯著他的眼睛,那混沌而顫抖的眼珠裏,藏著某個無法言說的秘密:“厲書,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知道你看見了!”


    厲書已不再掙紮,氣息也漸漸平穩,仰頭看著對麵的路燈,還有同伴們熟悉的臉:“你們回來了?”


    “是的,早上你去哪兒了?”孫子楚著急地問道,“可把我給急壞了!”


    他總算恢複過來了,深呼吸幾下說:“讓我想一想……想一想……”


    葉蕭示意別人不要再說話了,就安靜地等待厲書的記憶,直到他猛然睜大眼睛,驚慌地喊道:“對!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


    “什麽?”


    “我發現了……我發現了……驚人的發現……那是最最驚人的發現……”


    “最最驚人的發現?”


    孫子楚又複述了一遍,他盯著厲書的眼睛,發現有一種異於常人的紅色。


    “是,我發現了沉睡之城的秘密!”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怔住了,“沉睡之城的秘密”——不正是這幾天來苦苦追尋的嗎?也是眼前無數個懸疑中,最終極也最致命的那個,誰都想解開這個謎底,這是他們逃出空城的唯一辦法。


    沉默,持續了十秒鍾。


    對麵的路燈突然一陣閃爍,葉蕭感覺有些晃眼,急忙追問道:“是什麽秘密?是在哪裏發現的?趕快告訴我們!”


    “從今天淩晨發現一些端倪,為了找到更多的線索,我就獨自跑出了大本營,在南明城各個角落探訪,果然又發現了不少秘密,直到今天下午才全部解開——天哪!你們肯定都不敢相信,任何人也無法猜到這個謎底,但這就是我發現的事實!天大的秘密!太不可思議了!也太瘋狂了!”


    厲書越說越激動,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而別人都聽得雲裏霧裏,反而覺得他故弄玄虛,孫子楚皺起眉頭問:“喂,到底是什麽秘密啊?”


    “沉睡之城的秘密就是——”厲書突然停頓下來,緊張地看著他們的眼睛,就像在觀察一群敵人,隨即搖頭說,“不,現在的人還不夠多,我得回到大本營,當著所有人的麵來公布!”


    “切!賣什麽關子啊,你難道還要防我們一手?”


    孫子楚露出極度厭惡的表情,也許旅行團裏早已有了裂痕,彼此飽含著懷疑和不信任。


    “這是天機——不可泄漏的天機!”


    厲書又一次強調,掙脫了他們的包圍,走到大街上仰起頭,像狼一樣狂嗷了兩下。


    其他人看著都目瞪口呆,可惜天上沒有月亮,否則真以為他變成狼人了!


    “先回大本營再說吧。”


    葉蕭低頭走到厲書身邊,幾個人共同保護著他,忍著饑餓衝向迷離的夜色。


    又穿過幾條寂靜的街道,來到大本營前的馬路,當回到熟悉的小巷口時,卻一下子驚呆了!


    大本營已變成了一堆廢墟,殘垣斷壁矗立在黑夜裏,醜陋得像具燒焦的屍體,難道這裏也成了羅刹之國?


    “怎麽回事?”


    孫子楚恐懼地大叫起來,端著手電衝進危險的廢墟,三樓以上都已經毀了,全部行李都付之一炬,隻剩下熏黑的牆壁和破碎的水泥。


    剩餘的那些人呢?他們都被燒死了嗎?當他絕望地走出來時,卻看到對麵的小餐館裏,錢莫爭跑出來大喊:“我們在這!”


    劫後餘生的幾個人,終於匯集在了一起,這間狹窄的潮州餐館,互相看著各自的臉龐,起碼沒有缺胳膊斷腿。


    當伊蓮娜看到厲書的時候,鼻子感到莫名的酸澀,立刻衝上去緊緊抱著他。


    這一幕讓別人都很詫異——什麽時候這兩個人好上了?


    伊蓮娜什麽都不顧忌了,想愛就愛想恨就恨吧,絲毫不顧厲書身上的汙漬,隻想聽聽他火熱的心跳。厲書順勢摟住她的腰,他知道她的心裏在怨恨,為何淩晨不辭而別?不管此刻是衝動還是愛,短暫的生命再也經不起等待了。


    “你去哪了?發生什麽了?”


    麵對伊蓮娜的問題,厲書胸有成竹地微笑著,隨後走到餐館的中心,燈光最明亮的地方,其他人都圍繞著他,好像要對大家發表演講。


    他還煞有介事地咳嗽了一下,理了理雜亂的頭發說:“現在,我要向大家公布——沉睡之城的真正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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