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天雄那充滿自信的笑容,我的心裏卻滿是震驚,難道他被調來江城當市長了?這可能嗎?雖然上次被貶職距離現在已經兩個多月,可那件事當初引起天陽省省委的注意,省紀委還派巡視組過來調查過。


    按理說秦天雄就算沒有被查出什麽重大案件,也不可能從從一個副縣長直接晉升為地級市的市長吧?哪怕是副市長也不可能啊!


    我看著秦天雄的眼睛問道:“這麽說我得喊您一聲秦市長咯?”


    秦天雄能夠避開那場風暴我不覺得意外,但是在避開風暴的同時還能在那樣的環境下晉升,這就不得不讓人震驚了,如果一切如秦天雄所說,隻有一個原因能夠解釋,秦天雄背後有人,而且還是份量極重的人物。


    “你可以喊一聲秦副市長!”秦天雄淡淡一笑,說:“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同僚,而且當初還是我舉薦你進入體製內,其實我們可以換種方式相處!如今大家都在江城為官應該相互關照才是!”


    秦天雄的態度讓我吃驚,他似乎沒有把自己被調查的那件事怨到我身上來。


    “秦副市長這是想收買我麽?”我冷笑道:“我勸秦副市長還是死了這條心,道不同不相為謀!”


    秦天雄雖然沒有大奸大惡的作風,可是身為體製內的官員,碌碌無為或者小貪小賄本身就是對自己身份的褻瀆,我雖然沒有沒多少權利,但在自己有限的能力範圍內盡可能將自己的作用發揮到最大,這就是對老百姓最好的交代,而不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不要用有色眼鏡去看人!”秦天雄掏出一支煙點上,抽了一口,說:“你有那樣的想法隻能說明你看待事物太過單一,體製內並不是非黑即白,在大環境下,沒有人能置身事外,如果你想成為一名合格的官員,首先要做的是和上下級打好關係,如果連自己所在的部門都無法配合你,你覺得自己又能發揮多大功效?”


    “年輕人嫉惡如仇是好事,但切不可以為自己就能置身事外,做那個道德製高點上麵的人,水至清則無魚!”


    秦天雄這番話讓我無力反駁,心中充滿了頹敗感,他的分析很精準,看的也足夠透徹,很多事情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樣簡單,在沒有進入體製以前,我以為非黑即白,將黑的抓起來將白的發揚光大就可以了。


    其實現實遠比這個要複雜的多,人性本善,沒有人一開始就十惡不赦,哪怕是壞人也會有好的一麵,好人也有遭人詬病的地方,評論一個人的好壞,不能單單隻看某件事,要看這個人能夠給社會帶來的利弊孰輕孰重。


    一個好人某天突然做了一件壞事,人們對他的印象會馬上大打折扣,認為他是偽君子以前的那些是偽裝出來的,而一個壞人突然做了一件舍己為人的好事,人們也會改變對他的看法,認為他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在體製內尤為如此。


    “秦副市長想說什麽大可直言不諱!”我對秦天雄印象有好有壞,不知道經曆過南洲換屆風波後,他是否能夠改變一些執政觀念,所以我想聽聽看秦天雄到底想要說什麽。


    他今天找到我肯定有原因,秦天雄吐出一團煙霧,說道:“聽說你和別人合夥開了一家飯店,不打算請我去嚐嚐鮮麽?”


    我點點頭,隨即帶著他和莫飛揚一起離開了體育館。


    車上,我問秦天雄剛剛台上那名女主持人是不是他安排的,秦天雄搖搖頭,說:“樹大招風,你在江城的表現已經讓某些人感到了危機,所以才會有剛才在台上的那麽一幕,也許隻是個開始,也許是想警告你不要得意忘形!”


    秦天雄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是衛生局的,能夠讓人感覺到危機肯定是衛生局的人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範林長是局長,以他的年紀沒有太多晉升的可能了,最多一兩年就得退下來,他不可能對我做那種事,至於衛生局副局長,我和他基本上沒接觸過幾次,而且我現在的身份隻是科長,對方估計也沒太把我放在眼裏。


    最有可能的是其他幾個科長,範林長退下來之後,副局長晉升為局長這個應該不會出現多大問題,到時候副局長的位置則會成為香餑餑,至少有四五名科長競爭。


    被秦天雄提醒後,我馬上想到了衛生局的其他科長,但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距離範林長退下來還有一兩年的時間,他們這麽早對我行動,豈不是暴露了自己的野心麽?


    真正想要將我擊倒的人,肯定是精打細算,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重拳出擊,將我打個措手不及。


    “秦副市長是想告訴我衛生局有人想要對付我麽?”秦天雄雖然不能完全信任,但在這些小事上麵秦天雄看的更加透徹,所以我想聽聽他的意見。


    秦天雄扔掉手裏的煙頭,扭頭看著我說道:“地方越大權利鬥爭越多,也更加複雜,你要注意的不僅僅局限於衛生局,整個江城官場都是你要關注的地方,範林長退了不一定副局長能上位,你以為那些醫院的領導都沒有野心麽?”


    原來如此,聽完秦天雄這番分析,我覺得剛剛那件事背後隱藏的陰謀遠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我開車帶著秦天雄來到了第一家分店,以我們的身份出現在旗艦店萬一被某些人看到傳出去,指不定會帶來什麽後果呢,所以帶著秦天雄來了這家相對平民消費的店子。


    我們走進包廂後,服務員過來準備給菜單秦天雄,秦天雄直接對我說:“這裏你熟,吃什麽你看著辦就好!”


    我直接對服務員報出了幾個特色菜,一共點了四菜一湯,外加一瓶白酒。


    現在氣溫越來越低,雖然江城屬於南方城市但地域偏北,冬天依然寒冷,隻不過江城的冬天好幾年沒有下過雪了。


    秦天雄拿出自己的利群,我馬上說道:“抽我的!”我拿出自己的煙發給秦天雄,他看到是軟中華後,笑道:“還是你們年輕人舍得吃喝玩樂!懂得享樂是好事,但必須要懂得低調,否則容易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隨即秦天雄拿出自己的香煙,我以為是利群,可是看到香煙上麵的字時才明白,原來隻是利群的盒子,裏麵裝的卻是中華。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秦天雄這招我倒是聽說過,但之前沒有親眼見過,這是第一次看到。


    酒菜上來後,我們邊喝邊聊,秦天雄忽然問我馮蘭的事,“聽說你去給曉柔母親治過病,她現在情況如何,恢複的怎麽樣了?”


    我心中有些納悶,難道秦天雄目前還不知道馮蘭已經徹底恢複了嗎?


    這一點都不像是秦天雄的作風,當初他的南洲縣的時候,消息靈通的很,南洲稍有風吹草動他馬上就能知曉,可是現在連自己老婆恢複了都不知道,難道他手下的那些人全都離開了南洲,或者被人給清理了?


    我想了一下,說不定秦天雄是故意在試探我,所以我不能隱瞞,但也不能如實告知,心中琢磨了一會兒,說道:“秦副市長沒回過南洲麽?秦夫人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嚴重的多,但治療幾次後效果還不錯,現在她身上的疤痕以及其他創傷恢複得差不多了,但精神上的創傷恐怕沒那麽容易治好!”


    外在的東西是可以看到的,這一點肯定騙不了秦天雄,他隻需要派人會南洲一看便知,所以我才告訴他馮蘭精神上還存在問題。


    秦天雄聽完之後神色很複雜,有驚訝也有憤怒,甚至還有一絲陰狠的歹毒。


    “看來你的醫術果然名不虛傳!”秦天雄喝了一口酒,說道:“繼續治療,一直把她徹底治好為止!”


    我不知道秦天雄當初和自己老婆馮蘭發生過什麽,從他現在的表情看得出,他有那麽一絲後悔。


    “我會的,答應過別人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秦天雄將小半杯白酒一飲而盡,問我:“曉柔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不知道秦副市長指的是哪方麵的事?”秦天雄和自己女兒一直都有隔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不知他想問哪方麵的事。


    秦天雄冷冷一笑,說:“看來他瞞著我的事還挺多的,都說說吧!”


    “其實我和曉柔的關係並沒有秦副市長想的那麽好,我們隻是泛泛之交,頂多算是普通朋友,她為人小心謹慎,所以我知道的秘密也不多!”我說道:“她對母親的傷病很憤怒,還說一定要找出真凶。”


    “這孩子,我說過自己一定替她母親報仇,沒想到她還在調查這件事!”秦天雄苦笑,說道:“家醜不可外揚,但有些事告訴你也無妨,他們母女倆都以為那件事是我做的,其實另有其人,我秦天雄再怎麽狠毒也不可能對自己老婆下手。”


    如果秦天雄不說這句話我或許還相信他說的,可是還沒開始就極力為自己洗白,說明他心虛了!


    馮蘭親口說過自己是被秦天雄所害,他們是夫妻,彼此了解對方,所以馮蘭的話可信度很高。


    就在這時,秦天雄的手機響了,電話裏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秦天雄接聽後每天說話,隻聽著電話那天女人說的,“嗯,我知道了,馬上就來!”


    秦天雄掛斷電話,說:“市裏有點事,反正我現在已經來江城了,咱們來日方長,下次再喝!”


    秦天雄起身準備離開,我讓莫飛揚開車送秦天雄回去了。


    剛剛電話裏那個女人的聲音很陌生,我一開始以為是王婉或者唐慧,但並不是。


    我離開飯店走在街上,外麵很冷,今天天氣陰沉沉的,不知走了多久,我發現天空飄起了雪花,江城已經好幾年沒有下雪了,沒想到在元旦的時候下起了雪。


    人們看到雪後興奮無比,街上頓時充滿了歡聲笑語,時不時有人抬頭看著夜幕中的天空。


    走到一條相對僻靜的街道時,我忽然發現狹長的巷子盡頭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雖然隔著幾百米的距離,但我依然能夠看清楚對方的輪廓,那女人正是消失了許久的唐慧。


    她靠在一根路燈杆上抽著煙。


    我不急不緩的走過去,幾分鍾後來到了唐慧的跟前,“我們又見麵了!”


    “想見什麽時候都能見!”我淡淡說道:“其實我並不希望見到你!”


    唐慧和以前相比變了很多,變得讓我感覺很陌生,以前的唐慧雖然沒對我好過,但我對她並不厭惡,可是現在見到她我心中就有種莫名的反感。


    “是嗎,這個你應該很感興趣吧?”唐慧拿出一份文件袋,很舊的文件袋,上麵的字跡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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