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思思基本上沒怎麽在社會上生活,當初大學畢業直接就留校任職輔導員,不到一年的時間便嫁給了顧喬東,過著深入簡出、相夫教子的生活,後來離婚也是跑到山區過了兩年了,很多時候,人性的那些黑暗麵,她並沒有真正的去經曆和體驗過,若說真有,也隻有過秦箏那樣一個人,至少她身邊的其他人都是善良的。


    黎思思聽著顧喬東的這番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麽,而他見她臉上並無其他神色,拉著她的手,有著幾分討好和寵溺的味道,輕聲說道:“思思啊,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跟你一樣,出淤泥而不染。”


    黎思思好笑的瞥了他一眼,推著他繼續往病房方向走,何倩和顧森都在病房坐了一會兒,見兩人還沒回來,出來病房站著看兩人到底在墨跡什麽。


    等到顧喬東一被推進來病房,何倩反手就把門給鎖上了,指著顧喬東的鼻尖就怒罵道:“顧喬東啊,你做什麽呢?都快四十的人還學人家風流到處拈花惹草?!”


    “媽,我什麽都沒做,不信你問思思。”顧喬東臉色有些尷尬,畢竟顧森還在這兒呢,兒子看著老子挨罵,以後他還有什麽威嚴。


    顧森也是第一次見到顧喬東這樣的臉色,假裝一本正經的坐在沙發上,實際上是瞧瞧的瞅著他,憋著笑。


    何倩那裏不知道不關顧喬東的事,但就是憋著一口氣下不去,根本不理會顧喬東,繼續訓斥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人家勾引誰不好,非要跑來勾引你,今天是思思脾氣好,沒跟你多計較,你換個人試試,早就鬧起來了。你還真以為你是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年輕氣盛,都快不惑了,還成天不正經……思思倒是看著像二十多歲的姑娘,人家沒嫌棄你一把年紀了,一直照顧著你,你居然還跟我搞出這些幺蛾子來,以後要是雙腿再站不起來了,你就等著後半輩子打光棍吧,思思這麽好的姑娘,就是要跟你複婚,我也不同意。”


    “媽,我跟思思打算複婚了,你別瞎攪和行麽?”顧喬東真覺得一點臉麵都沒有了,何倩也是快六十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中氣十足的,訓人起來,一點都不含糊……他比黎思思大了九歲,他從來不曾考慮過年齡的問題,可是如今被何倩這麽一提,再看看黎思思這幅恬靜娟秀的模樣,在山裏待了兩年,皮膚又保養得很好,看著比兩年前還要年輕些,跟她一起,倒還真的有很大的年齡差,跟跨了個輩分一樣……他向來信心十足,這會兒,倒是覺得有些失了底氣,眉心不由自主的蹙著,神情越發小心的看著黎思思。


    “打算複婚?好呀,什麽時候複?”何倩一聽這話,頓時就拉著黎思思,換了個表情,熱絡又慈愛的看著黎思思,不等她回答,又轉頭看向顧喬東,“回頭我把你戶口本和離婚證帶過來。”


    黎思思被何倩弄得哭笑不得,這話題跳躍性也太快了,更何況,她戶口本和離婚證還沒隨身帶著,如果她沒有記錯,應該在希望小學的宿舍放著。


    顧喬東想著剛醒來的時候聽到黎思思的肺腑之言,再看到此刻她臉上的表情……他心裏暗歎了一聲,說道:“媽,你能別攪合麽?這是我跟思思之間的事情。”


    何倩一聽,又要發火,看見顧喬東臉色不太好,而黎思思雖然臉上仍舊是溫溫的笑意,對於她剛剛的提問,卻是始終沒給出明確的答複,不由得擺了擺手:“我年紀大了,管不了你們了。”


    她說完這話,竟是直接轉身就走了,顧喬東朝著她的背影喊了一聲‘媽’,她也沒回頭。


    “媽媽,奶奶帶了骨頭湯的,你給爸爸勺出來吃呀。”顧森適時的從沙發上下來,跑過去擰著食盒到黎思思跟前,然後轉身看這顧喬東的雙腿,蹲下來看著他的傷口,說道:“爸爸,還疼麽?”


    “不疼了。”顧喬東伸手摸了摸顧森的腦袋,而黎思思已經把食盒打開了,頓時空氣中就彌漫著骨頭湯的香味兒。


    “聞起來蠻香的,喝吧。”黎思思遞到他手裏,他立刻就接了過來,捧著開始喝。


    等到顧喬東把湯喝的差不多的時候,何倩擰著幾盒甜點回來了,臉色也好了很多,病房裏未散去的骨頭湯味道瞬間就被甜點淡淡的香甜所代替了。


    顧森跟顧喬東一樣,不太喜歡吃這種甜點,但黎思思卻很喜歡吃,應該說大部分女人都喜歡。


    何倩拉著黎思思說話,顧喬東在一邊默默的聽著,偶爾會插兩句嘴,顧森應該說是回來首都以後變成了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末了,何倩告訴兩人,給顧森報了暑期的興趣班,黎思思和顧喬東都沒說什麽,意見很統一,看顧森自己的意願,顧森神色怏怏的,沒有多大的興趣,但也沒有拒絕,很隨意的點頭應答下來了,反正他自有一套辦法來應對興趣班。


    “對了,思思,你這也瘦了不少,天天陪著喬東睡在醫院也不行,要不你跟著我們一塊兒回去吧,白天再過來一樣的。”何倩打量著黎思思的神色, 從她出現在首都起,就一直在醫院,都沒回去過顧家一次,她不是不知道黎思思心裏有芥蒂,她就是希望黎思思趕緊跟顧喬東複婚了,兩人好好的過日子。


    “不了,就在醫院陪著喬東挺好的。”黎思思搖頭拒絕了,以她現在的身份,住進去顧家不太合適,況且,她現在隻期望著顧喬東的腿能快點好起來。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黑夜,醫院的裏的護士推了晚餐進來,何倩站起身說道:“我應該回去了,明天再帶著森森過來。”


    顧森和何倩一走,這病房裏又安靜下來,顧喬東遞了飯盒到她手裏,輕聲說道:“餓了吧。”


    兩人吃完飯,顧喬東躺回去床上,因為他一時半會兒是回去不了西寧了,上頭也知道顧喬東是個什麽情況了,幹脆就讓西寧********全權代理顧喬東的工作,所以這些日子,他過得很無聊,但好在有黎思思陪伴著。


    “思思,坐過來陪我說會兒話。”顧喬東拍了拍床邊的空地,黎思思微笑著坐過去,許是因為他的危險期過了,她心裏沒有那麽忐忑不安了,伸手替他掖了一下被子,垂眸的樣子,很動人。


    黎思思坐到了他身邊來,他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他知道,並不是他的錯覺,即便是黎思思一直陪在他身邊,兩人之間其實並沒有進一步的發展,他也知道,當初他被埋在碎石泥下麵的時候,黎思思說的要跟他複婚,也不過是被形勢所迫,後來她沒有再提過一次,他也沒有提起,而今天說起來的時候,他能感覺到她的掙紮情緒……雖然心裏有些不舒服,但至少兩人之間比剛開始要好一些了,不是麽?


    “思思,對不起。”沉默了好一會兒,顧喬東拉著她的手,低緩的說著,“傍晚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


    黎思思搖搖頭,抽出被他握住的手,順勢將落下的發絲捋到耳後,淡淡的說道:“其實,跟你沒有關係……”


    她猶豫了兩秒,最後還是清晰的說道:“我跟你,畢竟已經離婚了,你以後,還是別說我是你老婆。”


    顧喬東心口一窒,有些難受的說道:“思思,你說過,會跟我複婚的。”


    他本不願意跟她提這個,隻是她這麽一說,讓他心裏很難受,黎思思這次沉默了好一會兒,抬眸看向他的時候,眼底清明得讓人不敢直視,讓顧喬東跟著心口一縮。


    “顧喬東,陪著你在這醫院也有半個月了,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黎思思的聲音很平靜,唇角還染著淺淺的笑意,“跟你的那段婚姻,你的很多行為,我可以理解,甚至可以原諒,但並不表示,我能夠去接受。我很感謝你在山裏救了我一命,這次救命之恩,我以為自己用跟你在一起來回報,但是我發現,好像並不是我想的那樣……就在剛剛提到了複婚,可我並不能立刻給出答複……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顧喬東看著她的目光,漸漸的變得冰涼起來,他隻覺得渾身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般,一動不動的望著她,而她恬靜娟秀的模樣,一如當初,甚至比曾經還多了幾分迷人的風姿。


    “我明白了。”顧喬東苦笑了兩聲,有夜風吹進來,黎思思起身過去關窗,她飛揚的長發在空中劃過一抹弧度,窗外的天空漆黑一片,遠處又燈光點綴著,可在這樣的背景映襯之下,好似這麽大的世界,隻有她一個人一樣。


    他知道她不愛他了,可是真的讓他就這麽將她放手了,他怎麽都做不到,從跟她重逢的這些日子裏,他沒少說要放棄,可真的到了最後要放手的時候,他卻又無法狠心下來去放手。


    顧喬東躺在病床上,許久都沒有說話,黎思思幹脆轉身進去了陪護的休息間。


    兩人之間,就這麽的冷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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