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靜靜的在這破舊的平房前站了好一會兒,飄過來的浮雲擋住了皎潔的月亮,光線變得黯淡了一些,黎思思打了個哈氣,輕聲說道:“這幾天會下雨,要回去就明天趕早走,不然就要困在這裏至少一個星期,等下雨過後路幹了才好出去。”


    謝長生看著郎闊的天空,明天一看就是郎朗晴天,隻當她是想要盡快趕他走,沒好氣的說道:“不早了,進去休息吧。”


    “嗯。”黎思思點點頭,把肩上的外套還給他,轉身進去了自己宿舍,躺在木板子床上,輾轉反側,她很想森森。


    至於遠在繁華市區中心的顧森,擰著書包,在這個城市的ktv包廂裏跟同學們一起慶生,盡情的放縱著,差不多都是同齡的孩子,但是顧森相比較而言,要早熟一些,成了這群半大孩子的老大。


    九歲的顧森,穿著灰色大嘴猴的夏天運動套裝,腳上是一雙同款的帆布鞋,濃密的黑發被他燙成了一圈圈的卷發,白皙的臉上鑲嵌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冷靜和肅殺之氣。


    “老大,快要十二點了,我們切蛋糕?”站在他旁邊比他矮了半個腦袋看起來胖胖的小男孩笑眯眯的說著。


    “向楠,我看到你一個晚上掏了八次手機,你媽打電話催你回去呢?”顧森瞥了他一眼,還帶著童音,但卻讓這個小胖男孩哆嗦了一下,小聲說道,“老大,我媽知道我放學在門口打架的事了,這麽晚都沒回去……”


    “行了行了,你家司機是不是都在外麵等著了?你先回去吧……”顧森話還沒說完,向楠頓時眼前一亮,背起自己的書包就往外跑,跑到包廂門口的時候,又扭頭過來:“老大,你也早點回去,不然你媽媽會擔心的!”


    顧森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媽媽,哼,他媽媽早就不要他了,不然不會悄無聲息的一走就走了兩年都沒一丁點兒消息,爸爸都帶他一去過去外婆家好幾趟了,外婆家的人也不歡迎他們父子,哼……越想顧森越覺得生氣,自己開了一瓶啤酒。


    向楠一走,剩下的幾個孩子也想走了,眼巴巴的望著顧森,顧森舉著啤酒瓶子喝了一口,看著自己的小夥伴都望著他,冷笑了兩聲,沉著語調說道:“怎麽?都想回去了?那就散了,都回去吧。”


    “謝謝老大!”小夥伴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應答了下來,很快就背著自己的書包走得一幹二淨。


    顧森看著空蕩的包廂,還有桌上沒有拆開的生日蛋糕,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包廂裏絢麗的燈光將他的小身影打出很多到影子,顯得孤獨而落寞,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哭了起來,小聲呢喃著‘媽媽’,然後伸手過去把蛋糕打開了,一個人插上蠟燭,許了願望,然後吹了蠟燭,切蛋糕吃。


    他記得自己七歲生日的時候,是爸爸媽媽一起過的那個生日,他許下的願望是希望爸爸媽媽永遠在一起,可是沒多久……爸爸媽媽就分開了,之後,媽媽再也沒有回來看過他……


    顧森森嘴裏的蛋糕都是苦澀的,想黎思思想到了哭了起來,他書包裏的手機已經嗡嗡的震動了很多次,他知道是顧喬東打過來的,他一點都不想接,他跟顧喬東之間,他更多的是敬怕,他也知道顧喬東從小就不喜歡他,要不是他自己要跟著過來西寧,顧喬東肯定就把他丟在首都了……


    顧森越想越覺得難過,覺得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到最後,不知是哭累了還是怎麽的,抱著自己的雙腿在沙發上睡著了。


    顧喬東知道今天是顧森的生日,想著讓他在外麵玩晚一點回來也無礙,等到了十點都還沒回來,一直打顧森的電話都無人接聽,眼見都快十二點了,顧喬東不由得有些擔心著急了,直接打電話到了警察局,因為是市長的兒子,警察局幾乎是要出動整個西寧市的警力找顧森,最後警察在調出的錄像上找了顧森的蹤跡,他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一推開包廂的門,看到包廂裏麵沒有吃完的蛋糕,還有他臉上的蛋糕油漬,以及他蜷縮著身子在沙發上睡覺的樣子,顧喬東憋了一肚子的火,瞬間就煙消雲散了,輕輕的走過去,抽了紙巾,給他擦了擦臉,然後伸手將他抱在肩頭。


    “媽媽……”顧森趴在他肩頭,朦朧的喊著,顧喬東渾身一震,高大的身軀,不由自主的僵硬了起來……腦海裏浮現出黎思思的容貌,這個該死的女人,一走就走了兩年,悄無聲息,一點音訊都沒有!


    顧喬東把外套罩在顧森的頭上,弄出這麽大的陣仗,他不希望新聞報道上出現了顧森的臉,走出來的時候,顧喬東看著這家ktv外麵停滿了警車,而這家店的老板更是嚇得腿肚子都在打顫,看到市長臨頓時點頭又哈腰,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盧局長,看來對於娛樂場所的管理,還需要加強啊,未成年都能隨隨便便進來?”顧喬東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直接抱著顧森上了車,留下盧局處理剩下的事情。


    一上車,顧喬東就把罩在顧森頭上的外套扯了下來,說道:“還在裝睡?”


    顧森偏頭過去不理顧喬東,顧喬東示意司機楊傑開車,然後盯著在鬧脾氣的顧森,顧森雖然早熟,但是在沉穩的顧喬東麵前還是相當稚嫩的,很快就繃不住,心不甘情不願的扭頭過來,喊了一聲‘爸爸’。


    “顧森,你不是曠課就是打架鬧事,每天都把我爸是市長掛在嘴邊,今天你居然還敢跑過來ktv唱歌,你想幹什麽?”顧喬東解開了白襯衣上的兩顆口子,今天要不是找不到顧森,他給學校老師打了電話,他還真不知道顧森在學校是這幅小太歲的樣子。


    “反正你每天都忙,哪裏有空管我。”顧森在顧喬東這樣的目光之下,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忍不住往旁邊挪了挪,惹得顧喬東輕笑了一下,伸手把他的小腦袋扒過來,說道:“這麽說來,你是怪我冷落了你?那從明天開始,我親自送你上學,每天問問老師,你成績怎麽樣,上課聽不聽話,每個學期的家長會,我也按時去,你看這樣行不?”


    “別,您是大忙人,還是別。”顧森連連擺手,抓耳撓腮的說道,“放養模式適合我。”


    顧喬東不管他,他也自由慣了,真要像顧喬東說的這樣,那他每天在學校幹什麽,都有老師跟顧喬東匯報了,還讓他怎麽活。


    “顧森,以後放學兩小時內,必須回來,晚一分鍾都不行。”顧喬東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要是你再敢像今天這樣,我保證以後每天都抽空親自接你上下學,你要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迫於顧喬東身上的這股壓力,顧森最後不甘心的說道:“知道了。”


    父子兩人不再說話,楊傑把兩人送到了樓下,看著父子二人一前一後的進去了電梯裏,這才離開。


    一進來家裏,開燈,顧森看到客廳的茶幾上放了個大蛋糕,又看了一眼正在玄關處換鞋的男人,嘴角翹了翹,大眼睛裏麵都是笑意,小聲說道:“爸爸,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呀。”


    “你是我兒子,你哪天出生的,我會不知道?”顧喬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換完鞋子走到茶幾前麵,“這也過了十二點了。”


    “一樣能過!”顧森換了鞋子,急衝衝的跑過來,揭開蛋糕盒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著顧喬東,“去年你都忘記了,今年難得你記得。”


    “去年帶你去的餐廳吃的長壽麵。”顧喬東伸手把蠟燭插上,找了打火機點上,摸了摸他卷卷的頭發,蹙眉說道,“顧森,你什麽時候燙的頭發?”


    “早就燙了。”顧森扒開他的大手,趕緊閉眼許願,然後睜開眼將蠟燭吹滅,顧喬東切蛋糕的時候,顧森小聲說道:“爸,我剛許的願望是,希望能遇見媽媽……你說,這個願望能實現麽?”


    顧喬東沉默了好一會兒,將切好的蛋糕放到顧森手邊,也給自己切了一塊,另外還切了一塊放在一邊,這才輕聲說道:“會的,要是你媽媽回去了,你外婆那邊會告訴我們的。”


    即使當初黎思思的父母,覺得黎思思以那樣的方式嫁進來顧家丟他們二老的臉,這些年都沒主動跟黎思思聯係過,但是黎思思的弟弟黎仲驍,他的小舅子,還是期望黎思思能夠重新跟他在一起的,畢竟他過來西寧的這兩年,沒少幫黎仲驍……


    “嗯,我也覺得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顧森信誓旦旦的說著,蛋糕吃到了一半,打了哈氣,顧喬東讓他趕緊洗澡了睡覺,明天還要上學的。


    顧森踢踏著拖鞋回去了自己的房間,顧喬東關了客廳的燈,點了一根煙,靜靜的抽了起來,腦海裏浮現出黎思思的模樣……他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麽鬼使神差的要請調過來西寧,也不知道為什麽跟黎思思結婚過那些年,都沒有來她娘家一次,反而過來了西寧任職以後,逢年過節都會帶著顧森過去,就連回去首都,他這兩年也在才回去過三次,還每次都是因為有事要去首都出差才順道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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