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找到鐵鏟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了,日頭偏西,這山中便顯得寂靜無比,歸鳥滿天飛,烏鴉鳴叫淒涼。


    落日徐徐地鋪在山上,仿佛流瀉的鎏金,把這山中妝點得迷離炫目。


    元沫兒依靠著一棵樹,靜靜地望著吉祥如意在挖開墳墓。


    作為元家的人,她太明白這個位置意味著什麽,這裏是祖墳唯一敗破之地,用巨石鎮壓,如今巨石被搬移,在這裏下葬的人,魂魄將永不超生。


    心仿佛被什麽一刀刀地淩遲,痛得無語言說。


    但是心越痛,人便越清醒,她要尋找真相,要知道煊兒母親的死因,作為辦案多年的人,她鐵麵無私,如果真的是元肅與李湘語殺死清河,她必將大義滅親。


    但是,心不難受嗎?怎會不難受?尤其想到煊兒也曾受過傷害,她更不能饒恕元肅。


    她如今隻希望,墳裏能有證明清河不是元肅殺死的證據,否則,她會追查到底。


    墳墓被挖開,一副楠木壽棺出現在眼前。


    楠木壽棺,是公主乃至郡主規格的壽棺,如此說來,這是清河無疑了。


    “開棺!”她沉聲道。


    十六枚銅釘被撬開,棺木被吉祥一掌推開。


    元沫兒湊頭去看,卻大吃一驚。


    墳裏除了一些衣裳和陪葬之外,沒有屍體。


    “空的?是衣冠塚?”吉祥驚奇地道。


    元沫兒細細地翻了一下棺材裏的物品,有好幾樣,是屬於清河的,還有一些破舊的銀器。


    元沫兒道:“有人開過棺,要麽,是棺材裏壓根沒有清河的屍體,要麽,清河的屍體被人帶走了。”


    “如果屍體被人帶走,是什麽人所為?”吉祥問道。


    元沫兒想了一下,“有可能是長春公主,她叫我來拜祭清河,她是早看出了問題,對,一定是這樣,所以才有遺囑一事,遺囑是偽造的,是長春公主偽造的,她看出清河的死有內情。”


    “那她帶走了郡主的屍體,葬於何處?”吉祥又問道。


    “不知道,看來,我明日得再次入宮。”元沫兒道。


    如意看著眼前的棺木,隻覺得無比的難過,她們二人都十分敬重清河,她死了本就叫人難受,如今開了棺,層層剝開,卻暗含著不知道怎生殘酷的真相,更叫人心寒。


    再度被開棺的墳墓又被覆蓋上,元沫兒吩咐侍女,“把鐵鏟扔掉,今日開棺的事情先不要聲張。”


    “知道了!”吉祥如意應道。


    元沫兒下山之後,在城中遊走了一圈,買了好些東西回府,回到府中便直呼很累,笑著對如意道:“這許久沒逛過京城,竟不知道京城如今變得如此繁華,粵東簡直不能比啊。”


    如意笑著說:“莫說夫人累,便是奴婢也累得夠嗆的,您瞧您買的這些東西,簡直是要把整個城中的東西都搬回來啊!”


    “正如清河以前所言,女人是天生的購物狂,見到這些琳琅滿目的商品,哪裏還能摁住荷包?”元沫兒哈哈大笑。


    “今日損失不少了吧?咱帶來的銀子再這樣被您揮霍下去,不到一個月,就得清空了。”


    “有什麽打緊的?咱不是還有老娘嗎?”元沫兒一揮手,“走,去看看母親用餐沒?”


    三人嘻嘻哈哈大包小包地往老夫人屋中而去。


    李湘語從樹蔭中走出來,冷笑一聲,“真是奇怪了,這老娘的銀子,專門倒貼女兒,卻不願意給兒子用,什麽人家能做出這種挫事來?”


    嬋娟勸道:“夫人莫氣了,您如今也不需要他們的銀子,這齊雙大人給您的路子,可賺不少呢。”


    李湘語道:“你懂什麽?這家底哪裏有給外人的?那元沫兒是外嫁的女兒,她休想得一個銅板。”


    嬋娟道:“隻是老將軍和老夫人疼愛姑奶奶,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


    “等著吧!”李湘語哼了一聲,轉身而去。


    兩人剛走,元沫兒從不遠處的樹後轉出來,“齊雙給的路子?這可真有意思啊。”


    “夫人懷疑什麽?”吉祥問道。


    “齊雙那壞胚子能給什麽路子?他仗著他老爹的官威,到處斂財,他的人品,誰不知道?但凡有利可圖,就是讓他滅了自己的老爹,他都願意,李湘語倒跟這個壞蛋勾上了?”


    她回頭吩咐如意,“你找個靠得住的人,監視著齊雙。”


    “是!”如意道。


    如意吉祥都是武林中人,她們找的人自然也都是武林中人,而懂得武功的人也是要賺錢吃飯的,所以很多一身的武藝,便賣給了銅板,給銀子,便辦事。


    不過這些武林中人也很講究道義,不會倒戈,有職業操守的。


    元沫兒大包小包地來到老夫人的屋中,笑鬧了一通之後,忽然問道:“對了,母親,記得以前伺候清河的丫頭當中,有個叫娟娟的,如今可還在府中?”


    老夫人道:“被趕出去了,說是偷東西。”


    “偷東西?這不可能吧?娟娟跟了清河多年,竟然監守自盜?是清河趕走的?”


    “不是,清河死後,她才被元肅趕出去的,具體我也不清楚,怎麽忽然問這個?”老夫人問道。


    元沫兒笑笑,“沒,隨口問問,我這一次回來,也給她帶了一份禮物,卻找不到她,便問問你而已。”


    “哦,那丫頭以前看著倒是個實誠的人,怎知道清河剛死,她就犯下這種混帳事情,真鬧心。”老夫人槽聲道。


    元沫兒卻不是這麽認為,娟娟的為人,她信得過,莫說偷東西,就是賞賜給她,她都諸多推搪的,不是貪心的人,做不出貪心的事情。


    她想起那嬋娟與娟娟是堂姐妹,如今嬋娟伺候李湘語,不知道她是否清楚娟娟的下落呢?


    “府中好多的丫頭下人都不認識了。”元沫兒歎息道。


    老夫人憂愁地道:“可不是,大肆撤換過一批,除了我屋中,便連管家都換了,一個個地換,也不聲張,到我發現的時候,這個府中的人,都有大半不認識的了。如今很多人隻知道李湘語,卻不知道清河了。”


    “新官上任,總要做點什麽彰顯自己的威信,以前清河很得人心,李湘語鵲巢鳩占,下人哪裏會服她?不服的,便都趕走,想來,娟娟也是因為這樣才被換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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